六、真正的阿布少爺
翌日,舊德里貧民區。
一切破落如舊。蒼藍的天空之下,擁擠著低矮的樓房,橫七豎八的市井被小市民的閑暇生活所填充。人力車,水果攤,煎餅檔,雜物店……人們在熙攘和喧鬧中來往穿梭,彷彿這裡擁有一層結界,將外界的繁華屏蔽在外。
在一檔烤肉串的旁邊,一個站立的中國少年格外顯眼。他面無表情地吃著紅蘋果,雙眼如鷹般警惕地注視著街頭。
這些不起眼的人群中,很有可能就藏著隱之犯罪師。
齊木迅速掃視著視線範圍內的每一張臉。但很遺憾,他並無斬獲。
就在這時,街上的人忽然喊了一聲:「來了!」
彷彿誰在發號施令,街上的行人、攤販紛紛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手中的活計,擠在大街的兩道,猶如河流兩岸密集生長的小草。。齊木隨著人流走到了大街中央,加入圍觀的人群中,目光往前方延伸。
只見街的那一邊緩緩地駛來一排宣傳車,車頭插滿印度國旗以及各種宣傳橫幅,一時間彩旗飛揚,多姿多彩。隨著美妙的音樂,宣傳車上的青年男女穿著統一的服裝,一律用手勢畫著白鴿飛翔,「熱愛和平!拋棄戰爭!為了人民!」齊木遠遠看到站在中間那輛宣傳車,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拿著擴音器振臂高呼。
他就是沙魯克,頭纏傳統的白色頭巾,模樣與照片無異,只是顯得更加自信。
他的演講充滿感染力,強而有力的聲音震撼著每一位聽眾的心靈。
「銘記先人,不忘歷史……二戰時期,第一支粗魯的殖民入侵軍隊,來到了我們的國家之上,他們舉起槍,殺死了多少無辜的先民……」
手持白色的小喇叭,沙魯克亢奮地進行演講。此時,總理失蹤案依舊如陰雲一般籠罩在國家的上空,毫不退散。而身為失蹤總理的助手,在國家危難之際,他必須站出來,呼籲和平:
「……甘地先生曾以多麼偉大的非暴力方式,帶領我們走出了那段日子。然而,這麼偉大的甘地先生,卻死在了暴力之下……」
宣傳車開到街的中央停下,沙魯克深情地注視下面的民眾。人們把宣傳車圍得水泄不通,而且更多的人從每條街道涌過來。有人高呼沙魯克的名字。這個男人,是現在印度人民最值得信任和依賴的人了。
「我們需要和平!」沙魯克緊握拳頭,說話鏗鏘有力,「所以請大家一定要以冷靜的方式看待這次的事件,千萬要慎重對待與巴基斯坦的紛爭。」
他的話理性而有感染力。聽眾們紛紛點頭,同意他的看法。隨著宣傳車一路跟蹤報道的媒體們也齊齊拿起相機,閃光燈一一亮起,拍下沙魯克堅毅的臉。
「可是,沙魯克先生。」
而這時,有個記者舉起了手。「你口口聲聲說和平。但反對派說隱之犯罪師是巴基斯坦方面派來的,並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既然對方已經點燃了導火索,一味地忍氣吞聲對國家真的好嗎?」
面對敏感問題,嘈雜的人群安靜下來,期待著沙魯克的回答。
人群中的齊木對政治不感興趣,他警惕地審視著現場的每一個人。突然間,一個黑色的身影宛如無聲無息的毒蛇,游入了他的視界內。齊木趕緊盯向左側45度,那個人隱匿在人群背後,穿著黑色的風衣,戴著墨鏡和口罩。這就是上次銀行爆炸案的那個風衣男!
只見它悄悄地穿過人群,朝宣傳車越走越近。一種強烈的不祥直覺猛然衝破齊木的內心,他擠開人群,向那個風衣男靠過去。
而此時站在宣傳車上的沙魯克對迫近的危險毫不知情,仍在思考著剛才的問題,然後才抬起那雙深邃的眼睛:
「我們敬愛的總理仍在失蹤當中,無論是何方指使,我們首先要做的事情是查清真相,總理救回來。雖然有很多證據指向隱之犯罪師是嫌疑人,但一天沒捉到它問清楚,我們就不應該貿然捲入戰爭。」他頓了頓,雙眸渲染著慈悲,嘆息道:「兩國交戰,受苦的是老百姓啊……」
沙魯克言語動情,這句溫暖的回應得到了民眾的共鳴。眾人的熱烈掌聲頓時如潮聲般響徹天空,連記者們也不禁感動拍掌。所有人高呼著沙魯克的名字,激昂的人群開始向前涌動,想要親近心目中的偶像。可憐人潮中的齊木被擠得東倒西歪,好不容易才逆流而上,繼續朝風衣男前進。
而那邊的風衣男不動了,它已經站在離宣傳車不遠的距離。不好!齊木的目光正好捕捉到人群中無聲伸出一枝黑色的槍頭,黑洞洞的槍口宛如野獸的眼,盯住了車上的沙魯克。
來不及大叫示警,只聽「砰!」的槍響,兇手下手極快,槍法準確地打在沙魯克身上,他發出慘叫捂著手臂緩緩倒了下去。這一幕來得十分突然,人群啞了數秒,緊接著風衣男抬槍朝天空又是「砰」地一發,人們才嘩地回過神,驚慌地四處躲避。
「有刺客!」幾個保鏢同時衝上去掩護住沙魯克,那些助威的後援團青年們嚇得四散下車。為了捕捉到頭條,宣傳車前的記者們冒著生命危險掉轉鏡頭,卻只能拍到亂成一團的人群。
趁著這混亂的場面,風衣男迅速收起槍支,夾在逃跑的隊伍中離開。它靈活如泥鰍,很快逃離了現場。齊木緊追過去,眼睛盯住那抹黑色的身影不放。他剛隨風衣男跑過街角,卻吃驚地發現,街上有兩個風衣男!
同樣的黑色風衣,從背面無法分辨真假。陽光下,黑色風衣反射出鬼魅一般的光澤。只是後面那個似乎更加高大一些,並且在疾步追著前方那位。
怎麼又冒出來一個?齊木站在原地緊皺眉頭,在衡量該追哪一個時,他發現前面的風衣男回身做了個拔槍射擊的姿勢,後面的風衣男趕緊往邊上一躲。趁這個機會,前面的風衣男混入了洶湧喧嘩的人群,消失在貧民區四通八達的小巷裡。
後面的風衣男追丟了人,在原地扼腕嘆息片刻,也鑽進了其中一條窄巷。
齊木立即跟蹤這剩下的唯一目標。
即便它不是開槍的風衣男,它也肯定知道一些內幕,不然斷不會出現在這裡。齊木在小巷裡亦步亦趨,緊隨著風衣男的背影。它似乎對這裡很熟悉,經過每一道拐彎都毫不遲疑。很快,它回到了大街上,一路低頭向前沿街急行。
齊木跟著它,到目前為止,它好像仍未察覺被人跟蹤。
走著,忽然它不再向前,而是停了下來四處張望。齊木躲在一部人力車后看到它站在一家店外面。店門口掛著霓虹燈招牌,閃爍的彩燈組成一朵顏色艷麗的紅玫瑰,「ChinaRose」兩個單詞跳躍轉換著七彩光芒。風衣男習慣性地左右警惕一番,才低頭鑽進這家店。
齊木從隱藏的地方走出來,思量半刻,快步跟了進去。
這是一家酒吧。
門推開的一剎那,便聽見店裡流淌著悠揚的《茉莉花》民謠,古樸的木質吧台上,鏤刻著精美的龍木雕。店如其名,四處充滿了中國特色。由於未到開店時間,座位一片空置,尤顯冷清。精緻的宮燈從天花板垂下昏黃的光,如一團漫開的蛋黃。
店裡一個人也沒有。齊木在實木地板上踩著輕碎的腳步,四處細細地搜尋。剛才的風衣男一定就躲在這店裡。但這店不大,建築構造一目了然。紅磚牆紙上只浮動他獨單一人的身影。
風衣男去哪兒了?又是一個消失之謎?
忽然,櫃檯上發出突兀的響聲,吸引了齊木的注意力。
那聽著像酒瓶子碰撞的聲音。齊木剛轉身向吧台走去。一個人影驀然倏地站起來,驚得他站著不動,警惕地按住手臂的袖針。
一抹美麗的倩影映入眼帘。
「啊!」站在吧台後的美麗女性驚叫掩嘴,「嚇死人了!進來叫一聲嘛。」她用中文嘀咕道,受驚嚇的臉龐微微蒼白。
「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看著突兀出現的這個黑髮黃膚的少年,她不確定地用英語詢問。
「中國人。」齊木淡淡地回答。
「啊,太巧了!」老闆娘拍了拍手,欣喜地用一口地道的北京話說道:「我也是。」
「你是這裡的老闆娘?」
「是啊。歡迎光臨!」女人恢復了鎮定,對齊木露出一個微笑。「剛剛我在整理藏酒,所以沒有注意到來客。」
「沒關係。」齊木靜靜地打量起這個老闆娘。她算得上是萬里挑一的美人,微卷的頭髮落在耳畔,眼角拉出嫵媚的角度,唇澤鮮紅。燈光下,寶藍色的花紋旗袍將她勾勒出玲瓏有致的曲線,呈現古典的中國美。
「快快請坐。」老闆娘從吧台後面走出來熱情招待。「難得遇見同胞,還是一個小帥哥呢。想喝點什麼,我給你打九點九折哦。」
「給我一杯BlueMargartiaCocktail。」齊木其實還想說,那零點一折就省省吧。
「好咧。」老闆娘扭著苗條細腰又走回吧台。突然,她聽見身後的中國少年問:「剛剛有一個穿黑風衣的人進來了,你看見沒?」
「黑風衣?」老闆娘睜大雙眼表示不可思議,「小帥哥真會開玩笑。剛才進來的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嗎?」
「……哦,那可能是我看錯了。」齊木如是道,語氣很平淡,基本看不見表情的起伏。
他卻在心裡仔細琢磨:看老闆娘的表情真摯而堅定,不像在說謊,但如果是個撒謊高手就另當別論。而且,齊木很肯定風衣男就在這家酒吧里,除非它會遁地,否則不可能就這樣消失。
齊木視線又落在正在吧台忙著調酒的老闆娘身上。她大約一米六的身高,和風衣男魁梧的身材明顯不符。可以排除她是風衣男的可能性。但是,酒吧沒有其他出入口了,那個風衣男逃匿去哪兒了呢?
只有一個可能性。
「小帥哥,酒來了。」幾分鐘功夫,老闆娘再次巧笑倩兮地走過來,托著酒杯:「來試試我調製的酒吧!」
「謝謝。」
「不客氣。」把酒放下后,她卻不走,而是坐到了對面,端起另一杯朗姆酒,自然而然地與齊木攀談起來。
「小帥哥,聽你的口音,好像是廣東人。」
「嗯。我從廣州來。」齊木拈起酒杯,輕抿半口。「老闆娘你呢?」
「我叫蘇夢珂,來印度好多年了。」蘇夢珂眉目含笑:「你一個人來印度嗎?」
齊木點點頭。蘇夢珂也微笑著喝了一口朗姆酒。
「來觀光?」
齊木再次點頭。蘇夢珂突然瞅緊他,像灰太狼垂涎喜羊羊。「找到房子住沒?我有超便宜的房間出租!大家是同胞,我會很大方地給你九點九折的!」
「……謝謝。我住朋友家,不用錢。」齊木撒謊了。真是罪過。
「那打算去哪兒玩?我可以介紹導遊,一定不會坑你的!」蘇夢珂就像追擊的兵長,非常纏人。
「我喜歡自由行。」
蘇夢珂放下酒杯,神色變得嚴肅。「一個人還自由行?那你出門的時候最好注意危險。」
「為什麼?」齊木酒杯放到嘴邊,驀然停下。
「最近新德里不大太平。出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你是說隱之犯罪師?」齊木淡淡回應,假裝喝一口酒,眼角觀察蘇夢珂的神情。她略顯吃驚:「你知道?」
「這件事天天上頭條,怎麼可能不知道。」
「說的也是。」蘇夢珂說道,又笑了。她笑起來很迷人,然後她又說:「對了!買人身保險沒?我有熟悉的保險公司,如果你不幸掛掉,能賠一千萬盧比!要知道,在印度這麼危險的地方旅遊,小命隨時不保啊。」
「……我死不掉的。」齊木對這個老闆娘很頭疼,他差點想放棄尋找風衣男了,恰巧這時,門口緩緩地駛來一輛廂式卡車,從上面跳下來一個印度小伙往酒吧里招呼:
「老闆娘!啤酒運來了!」穿工裝的小夥子精力十足地喊道。
「好的!就來!」蘇夢珂轉頭回應,放下手中的酒杯對齊木賠笑:「失陪一下,我有事情要忙了。等一下回來咱們再好好聊聊保險的事情。」
喂,你這是賣酒還是賣保險啊!
齊木真頭疼了,他目送著老闆娘走出門口,指揮夥計們將酒有序地搬入旁邊的倉庫。趁她在外面忙碌,齊木立即放下酒杯,抓緊時間查看酒吧的每一處。通常,在這種密閉只有一個出口的房間中,要想消失只有一個可能——暗道。
而吧台則是最隱秘的藏身處,齊木毫不遲疑,一邊觀察門外仍在忙東忙西的蘇夢珂一邊快步走進吧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他飛快地把弄酒櫃里的每一瓶酒。果然,在柜子左下角的櫃格里,那瓶XO酒有蹊蹺。
齊木抓住酒瓶,順時針慢慢轉動,與此同時,酒櫃響起了滑輪的滾動聲。它慢慢裂開一條縫,敞開一個密室入口。齊木剛想閃身入內,忽然……
「呀!」門外響起酒瓶破碎的聲音,蘇夢珂的一百分貝尖叫驚得齊木身子猛僵,立在密室門口不敢動。被發現了?一顆冷汗從他的鬢角滑下,很快,他聽見蘇夢珂用英文大聲訓斥:「你怎麼幹活的?把我的酒瓶給弄破了,賠!」
就為了這值半毛錢的空酒瓶,老闆娘孜孜不倦地印度夥計爭論起來。齊木瞄了一眼外頭,苦笑著拭掉頭上的汗,邁步走進密室。卻突然,迎面掃來一陣拳風。他靈敏蹲腰避過,並跳至房間中央。
「你是什麼人?」
和齊木面對面的,正是他追蹤的那個風衣男。它已除下墨鏡,雙眼目光犀利,站在鵝黃與幽黑交織出的微暗燈光里,那團身影又涼又硬,矗立著一股壓力強得難以形容的氣息。對齊木的問題,它默不作聲,而是迅速出拳。
齊木避開這疾勁的拳風,順勢衣袖甩出一枚袖針,風衣男沒料到有這一招,急忙用手臂一擋,那針穿透它的風衣,麻藥三秒內就麻痹了它的神經系統。風衣男一聲不吭,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齊木剛要上前一睹它的真面目,突然貨架後面傳出奇怪的聲音。
他拐到貨架后一看,眼睛直徑瞪大0.5cm。
「米卡卡?」
雙手反綁在柱子上的少年看到齊木,拚命點頭示意,但由於嘴裡塞了一團布,只能含糊不清地發出嗯嗯聲。
米卡卡怎麼會在這裡?
齊木走過去剛要替他解繩,突然縮手並後退了一小步,認真地審視起眼前的少年來。
這不是米卡卡!
雖然他們的容貌相差無幾,同樣的捲髮和黑皮膚,但這個少年身上有一股咖喱味。齊木幡然醒悟,手拍額頭。這是咖喱版米卡卡——失蹤的阿布少爺啊!
「別怕,我來救你。」
他剛拿開阿布口中的布團,阿布突然說:「看你後面!」
一道陰影從身後覆蓋而來,齊木吃驚轉身,發現方才被麻暈的風衣男竟站起來了。
麻醉針對它無效?齊木正困惑,風衣男拔掉了插在衣服上的那根芒針。這針沒有傷害到它,它剛才只是假裝暈過去。它很了解齊木的作戰方式。但它沒有進攻,只是站著。
它在等待。
齊木絲毫沒察覺身後柱子邊的身影靜無聲息地站了起來。它揮起木棍,狠力拍下。齊木悶聲不吭地倒了下來。
拿著木棍的阿布和風衣男,相視而笑。
大腦的昏沉感消散后,齊木疲乏地睜開眼睛。
墨一般濃稠的黑暗塗滿了周圍,唯有幾縷微光,從門的敞開處投射進來,卻被七零八落地擋住,延伸出三個細長的身影。我剛才是被敲暈了嗎?迷迷糊糊的,齊木發現雙手被綁在柱子上,動彈不得。這一棍敲得不輕,此刻他眼前如萬花筒般綻開片片陰影。恍惚間,有張詭異的白色面孔一晃而過。
隱之犯罪師!齊木被震驚徹底敲醒,猛然眨大雙眼。
剛才的那個風衣男此時此刻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臉上戴著那個熟悉的面具。但更令齊木吃驚的是,在它的左右兩邊,分別是亭亭玉立的蘇夢珂,和皮膚黝黑的阿布。這三人就像小學升初中的校方面試官,漆黑的眼眸在齊木臉上游弋。
「老闆娘,你果然是同夥。」齊木看著蘇夢珂說。
「哈哈哈。」蘇夢珂扶著弱柳扶風的腰,笑聲如一串銀鈴。「別誤會。」她嫵媚地看著齊木,輕抿一口手中的那杯朗姆酒,「隱之犯罪師做的事我可沒有參與。他只付了我場地租用費。對了,你剛才喝我的酒還沒付呢。可別走單!」
「……」這果斷是奸商一枚啊!齊木將視線轉向風衣男。「你就是隱之犯罪師?」他說道,一副居高臨下的冷艷表情,似乎此時被縛著雙手的是這三個人,而不是他。
「你好。初次見面,紅色犯罪師,我久仰你的大名。我就是隱之犯罪師。」他大方地自我介紹。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你的敵人。」他向手中的繩子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應該得到自由。然而,它卻不動如山,雙眸盯著齊木,深邃,且看不清情緒:
「對不起,只能再委屈你一下。」它不冷不熱地說:「因為最近很多人想要我的命。我還不確定你是敵是友。我聽說過你的傳聞,紅色犯罪師,你主張以惡制惡。所以,你會很想殺死我這個作惡多端的人吧。」
「那些事真是你乾的?」齊木說:「如果你是犯人,說不定我真會幹掉你。」
「只可惜。」它笑:「你殺錯對象了。」
「你是無辜的?」
它點頭,「是的。而且,我一直在等你的到來。」
「你在等我?」齊木有些意外。
「沒錯。」它頓了頓,「而且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找我。」
「我並沒有在找你。」齊木說:「我只是在找回屬於我的東西。」
「不管怎麼樣,你已經捲入了這次事件中。我相信你不會袖手旁觀的。紅色犯罪師一直不是為了正義而在黑暗世界里獨自闖蕩的嗎?」
這個混蛋。齊木略顯無奈:我這麼高尚的道德都被他識破了!
「要我相信你,除非你摘下面具。」
齊木提出了一個要求。他對這個風衣男的身份有些懷疑,因為它的身材和聲音都很不對勁。
「好的。」風衣男很隨和,說著便伸手揭下自己的面具。齊木再次吃驚了。這張臉……
不能不說這是一張俊美的臉龐,高挺的鼻樑之上,雙目宛若深湖。它很年輕,二十幾歲,但……齊木抬起眼,雙眸宛若刺穿一切假面的利劍:「你不是真正的隱之犯罪師。」
「我不是隱之犯罪師?何出此言?」它微笑。
齊木緊盯著它:「白長老說過,他和隱之犯罪師做了幾十年的朋友,所以隱之犯罪師應該是個臭老頭。除非你會返老還童,不然你不可能是隱之犯罪師。」這就是他剛才感到這個人的奇怪之處,它的聲音和身材怎麼也不像一個六七十歲的老頭。
聽完這句話,它笑了起來:
「你有所不知。」它說道:「隱之犯罪師是我師傅。他老人家已經於幾個月前去世了,我是第二任的隱之犯罪師宋屹洋,繼承了師傅所有的一切。」
「包括那三分之一的黑色筆記本嗎?」齊木單刀直入地問。
「你說的是那本筆記?」提起這件東西,宋屹洋眉宇間閃過一絲倉促。
「那是我的東西。」齊木面無表情地說,如一名理直氣壯的討薪農民工。「你做的事與我無關。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他一邊說著,一邊暗暗計劃著如何逃脫,然而,宋屹洋的回答讓他的動作停了下來。
「不行。」他吐出兩個字,簡短而決絕。
「為什麼。」齊木的瞳孔慢慢緊縮,臉龐在光的籠罩下露出森然的寒氣。
「因為……那份筆記不在我這裡。」宋屹洋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它被人拿走了。」
「拿走了?誰?」
「就是幕後策劃這一切的那個人。」宋屹洋回答。
「那個人?」齊木說道:「綁架了總理,殺死首富,銀行爆炸案還有剛才的暗殺沙魯克,都是那個人乾的?」
「我想你應該看到了。」宋屹洋說:「剛才你追的那個暗殺者才是真正的犯人。」
經他這麼一提,齊木立即想起他剛剛追蹤的時候,居然發現了兩個風衣男。而宋屹洋正是後面那個風衣男。如此說來,前面那個風衣男才是真兇?為了證明他所言非虛,宋屹洋拍了拍身邊的阿布。
「如果我是兇手,那阿布就不會完好無缺地站在這裡了。他又怎麼會跟我合作呢?」
齊木也看向阿布。他長得和米卡卡很像,沖著齊木猛力點頭:
「不錯。」阿布中文流利,大概是在中國留過學的緣故。他說:「我認為隱之犯罪師不是兇手。那天晚上他潛入我家,完全可以把我殺死。可他並沒有這麼做。他當時告訴我,殺我父親的另有其人,而且那人正假冒隱之犯罪師的身份作案。」
「所以說,你不是被綁架走的。」齊木將事情脈絡整理出來:「你是自願跟宋屹洋走的?」
阿布點點頭,「我和他假扮成保鏢,在張管家的協助下,從守衛鬆懈的後門離開,所以別人才以為我是離奇失蹤了。」
這便是阿布離奇消失的真相。
「那麼說張哲瑋知道一切?」齊木問。
「嗯。」阿布點頭:「張管家是個靠得住的人,他是我在中國的家庭教師。我和宋大哥計劃找米卡卡來冒充我也是拜託他去辦的。你和米卡卡見面的當天晚上,他便已經跟我彙報了。所以,宋大哥今天故意把你引到酒吧來,是想讓你和我們合作破案。」
齊木指指面前的隱之犯罪師說:「你相信這個人的話?」
「是的。」阿布目光堅定,「他沒有必要騙我。而且,和他一起調查的過程中,我確實發現了有別的犯人。是那個人殺死了我的父親,還想殺死我!」
說到這裡,阿布盯著地面,眸中溢滿了哀傷,宛如一隻無助的小獸。宋屹洋伸出手臂,溫暖地抱緊他,說:「我去找阿布,是不想讓那個人的陰謀得逞。所以我建議他假裝被綁架消失,如果不這樣做,他一定還會遭受到襲擊。」
「嗯。那個人的幕後主使,不會放過我的。」阿布顫聲說道。
齊木靜靜地聽著。「你說的幕後主使,是米爾汗吧?」他問。
「我只能這麼猜測。」阿布五指握成拳頭,一臉怒相:「叔叔早就覬覦我們家的財產很久了,平時假惺惺的,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我懷疑爸爸和我的襲擊案就是他策劃的!因為他將是唯一的受益者。」阿布憤怒地望著天花板,如果怨氣能化為實體,估計天花板已經被燒穿了一個洞。
阿布的分析不無道理。但這些案子還有幾個無法解釋的地方。米爾汗如果是幕後指使,他為何要綁架總理?還要刺殺沙魯克?這麼大的風險斷不是一個生意人願意嘗試的吧。
而且,那個冒充隱之犯罪師的人又是如何搶走筆記的呢?它怎麼知道這份筆記的存在?
案中案,謎中謎,齊木心中燃起了鬥志。越是複雜的案子,就越具有挑戰性。
「紅色犯罪師,你們一定要幫幫我。」這時阿布看著齊木,眸中泛起一層霧氣。
「在這之前,先把我給放了。」齊木冷冷一瞥手上的綁繩,說話的語氣不容置疑。宋屹洋笑了笑,走過用匕首割斷繩子,剛放了齊木自由,不料齊木反身就揚起手臂,袖口頂住他的喉嚨。
一剎那,時間彷彿停止轉動,屋裡四人處在定格的狀態,只有塵埃的浮動纖細可辨。
「敢對我無禮?」齊木那雙黑色眼眸釋放出冷冷的殺意。「想試一下我的毒針嗎?」
宋屹洋靜止數秒,微笑觸動。
「在我倒下去之前,你的心臟也會被我刺穿。」
他手中的匕首,正抵住齊木的胸膛。
兩個人,不分輸贏。
「我說……」觀戰的蘇夢珂弱弱舉起手:「你們要買棺材不?我有相熟的棺材鋪哦!」
「呸!」
蘇夢珂被這異口同聲的兩人鄙視得默默退後,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分別悻悻放下手臂。齊木鼻孔里嗤出一聲。「我仍有一點不解。」他活動著被綁酸的手關節,淡淡問道:「為什麼每次在案發現場都有你的身影?」
聽到這個問題,宋屹洋苦笑:「那個犯人太狡猾了,它存心要嫁禍於我,所以每次行動之前都發來預告。我為了阻止它,不得不出現在現場。可是每次都讓它逃脫,它犯下的罪行也就非常不幸地賴到我的頭上了。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所以,留在你家牆上的信息和米卡卡收到的犯罪預告都是你的傑作?」
宋屹洋點點頭,「我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對付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齊木突然單刀直入地問道。
這句話再次催生了寂靜。
萎靡的電燈光下,宋屹洋的雙眼流動著橘色的光芒。一個名字從他口中靜靜地流瀉出來:「荒狼。」
「荒狼?」齊木重複這充滿野性的名字。
「我只知道它的代號叫【荒狼】。至於其它,我一概不知。」宋屹洋平靜地說道。
荒狼……齊木不斷心裡念著這兩個字。他的腦中彷彿畫軸展開,一頭野狼在遼闊的荒原奔跑,它跑到山坡上,仰頭髮出蒼涼的長嘯。
隱之犯罪師,紅色犯罪師,即便你們聯手那又如何?
我才是勝利者!
在貧民區的屋頂上,那個人正凜然冷笑。
這兩個犯罪師的合作早在它的預料之內。但它自信,它會笑到最後。
不管你是多麼兇狠的狼,敢拿我的筆記做壞事,便不可原諒。
齊木的臉冷若冰霜。
他隨其他三人走出密室。蘇夢珂在酒吧門外掛了一張暫停營業的牌子,又從吧台里拿出一台超薄筆記本電腦借給他們,並且嚴重聲明這得付租金。於是乎,在這無人打擾的酒吧里,他們開始研究起案情。
最重要也是最開始的案子,當屬總理綁架案。
「我始終沒弄明白總理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宋屹洋頭疼地撫了撫額。
齊木不出聲,他研究過這件案子好幾次,同樣沒發現任何線索。
但只要是人犯下的案子,無論計謀多高深,總會有漏洞。
他打開筆記本電腦,上網搜出總理消失案的當天新聞直播。影片中,總理站在大台上,眾人遙遙地站在演講台之下拍攝以及傾聽,在一段突然冒起來的煙霧之後,他不見了。期間沒有多餘的人上台,更沒有人從台上拐走的痕迹。甚至毫無任何掙扎、尖叫的聲音。
「你發現沒有?這裡有道門。」宋屹洋手指敲敲筆記本屏幕,他指的是主席台一側的出口。那個方位正好是攝像機的盲點,煙霧騰升起來后,那個出口恰恰被遮住了。如果荒狼從這裡抓走了總理呢?
齊木不是沒有考慮過這個可能性。但這有個致命的漏洞。
「別忘了,出口那一側可是坐著很多議員,假如總理被人從那裡擄走,他們不可能看不到。」
除非荒狼會隱形。
能在國會大廈里當眾擄走總理,它到底用了什麼詭計?齊木沉默著思考了起來。
宋屹洋和阿布沒敢打擾他。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破這件案子,也只有紅色犯罪師這號人物了。
和這三位苦思冥想的人相比,老闆娘蘇夢珂倒樂得自在,一邊喝酒,一邊敲打著計算機盤算今日的收入,笑容美滋滋。齊木覺得這個人的拜金屬性跟夏早安有得一比。想到那個少女他不禁又想起愛迪生。
如果愛迪生在這裡就好了。按照他的思路,他會選擇什麼作為突破口呢?齊木忽然又覺得有點可笑,誰能想得到,當年和愛迪生鬥智斗勇的黑暗人物黑葵A,今天竟隨著愛迪生的步伐,走上了維護正義的道路呢?
或許,只是我們一直善良著,而我們不知道。
「哎,我說。」不知什麼時候,蘇夢珂已經算完賬了,正站在三人背後看電腦里的視頻,她又弱弱舉起手,「你們不覺得其實這個傢伙很可疑嗎?」
「誰?」齊木轉頭看她。
「就這個呀。」她拿著酒杯,指著定格畫面中的一個人影,那是總理的秘書。她的話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落在那個印度男秘書的身上。他一直站在主席台旁邊,在總理演講的過程中一直拿著手帕擦汗,顯得很緊張。而起煙霧時他是距離最近的人。
這個人,確實有嫌疑。
齊木手指放在唇邊思考,同意了蘇夢珂的看法。
「他距離這麼近,也許真可能目擊到事情發生的經過。」齊木認為,這個秘書有可能是破案的重要突破口。
「不過。」宋屹洋說:「這個秘書給警方的口供並沒有異常啊。」
「你笨啊。這個秘書肯定收黑錢了。你以為所有人都跟我一樣視錢財如糞土嗎?」蘇夢珂剛說完這句話,便發現三人齊齊回頭看著她,眼神里竟然透出那麼一點點鄙視。「喂喂喂!我真沒有貪錢啊!做生意跟貪錢是兩個概念好嗎!」
要這個女人承認拜金比要陳水扁承認貪腐還難。但她說的對,這個秘書當時表現得很不對勁,緊張得拚命擦汗。很可能他已經事先知道總理會被綁架。
「趕緊去調查這個秘書的資料!」齊木立即玉樹臨風居高臨下地下命令道。
「我說。」蘇夢珂又弱弱舉手,那是一張捕捉到商機的生意人精明的臉。「要我幫忙不?我認識警局的人!付錢就行!」
只要付錢,這老闆娘說不定還能幫人上火星呢。齊木真心佩服了。
在他們同意支付一筆可觀的線人費后,蘇夢珂立即打起手機,用英文跟那邊的人嘰里咕嚕一陣,馬上得到了情報。
「這個秘書叫卡普,地址在簡訊里。」她辦事很有效率。
齊木查看了簡訊地址,霍地站起來:「事不宜遲。Go!」
宋屹洋和阿布也應聲起身。
這三人還沒邁出門口,蘇夢珂又趕上來了。「給!」她跑過來一串鑰匙。「我的車就在外面!付錢就行!」
老闆娘,你的車敢再破點嗎?!
齊木坐在駕駛座上,瞅瞅自己坐的凳子還有木製方向盤,再瞅瞅坐在後面小板凳上一臉汗顏的宋屹洋和阿布。靠,這也太省了吧!拿板凳當座位!齊木很懷疑這車是老闆娘從廢車場撿回來的。
問題是它還能跑,跑得還賊快。
「開慢點!開慢點!」
行進過程中,宋屹洋和阿布在後面不停地戰戰兢兢說道,他們一邊呼喚上帝耶穌,一邊緊緊擁抱在一起作祈禱狀。齊木心裡也不淡定。要知道,這車連車門和擋風玻璃都沒有!倘若遇上急剎車,這三人一定會同時呈現出人肉炮彈發射的奇景。
萬幸的是,在齊木高超的駕駛技術下,他們總算有驚無險地來到目的地。
下車后,三人很默契地梳梳各自風中凌亂的頭髮。梳子是老闆娘放在車上的。她為乘客們考慮得真周到,雖然梳子上還貼著標籤【使用一次請自覺投幣一盧比】……
「是這裡吧?」梳好了那冷且酷的髮型,齊木這才用手機里的地址對照了一下門牌號。
地址沒錯。他環視四周。這兒是裝潢極為現代高檔的小區,一條綠化帶將貧富區分割開,不遠處有一個美麗的人工湖,平靜的翠綠湖面投影著藍天白雲。
他們現在站在夢一般的纏繞著綠藤條的拱形門前,一棟精美的複式小樓靜靜地矗立著,窗戶敞開,帘子被風輕輕吹拂。這裡便是卡普的家。
齊木走過去按響了歐式鐵門的門鈴。
「叮咚!」
門鈴聲在屋裡響起,空蕩蕩地彈出迴音,仿若在昭示自己的寂寥。齊木斜睨了一眼花園,一輛商務轎車停在院子里,主人似乎沒有出門的跡象。
齊木和宋屹洋對視一眼,再次按響了門鈴。
十分鐘過去了,依然沒有人來開門。
齊木突然折身走向花園。
「你要幹什麼?」宋屹洋有點猜到他的意圖。
「從後門進屋。」齊木徑直沿著小花園走到了小樓的後面。那裡的側門是老式拉鎖,打破玻璃就可以將手伸進去打開。
「這好像不太好吧……」跟過來的阿布和宋屹洋有些遲疑。
「把手給我。」齊木說。
「啊?」
「握成拳頭。」
「啊?」
宋屹洋傻乎乎地把拳頭伸出去。齊木抓過去,像打量一件工具,然後滿意地點點頭,宋屹洋正要問意欲何為,齊木已經抓起他的拳頭一下子砸破了玻璃。
原來他的拳頭還能這樣用啊。宋屹洋恍然大悟,突然又覺得不對。「喂喂喂,你就不能撿塊石頭砸嗎?」當我是金剛葫蘆娃了嗎!宋屹洋摸著砸疼的手背欲哭無淚。
托他的福,後門打開了。
齊木和阿布率先走了進去。就在那一瞬間,不詳的預感宛如一隻冰冷的手,猛地攥緊了他的心。他敏銳地捕捉到,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死亡的,絕望的氣息。
當他們走到客廳,他們紛紛僵住了——
窗口透進的斜光迅速地黯淡,風扇的轉動聲彷彿加速了一百倍。
他們看到卡普睜大驚恐的雙眼,正以一種奇異的「大」字形趴在客廳的中央,臉側枕在血泊之中。他微微張著嘴,似乎要傾訴些什麼。然而,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了,因為在他的太陽穴上,一粒黑色的子彈赫然嵌入,那是死神的使者,帶走了卡普的生命。他只能這樣瞪著眼死去,目光所及之處,一隻白色的面具靜靜地躺在地上。
「看來,荒狼搶先我們一步了。」齊木走過去,撿起那隻白色面具。
「可惡。它一定知道我們會調查到卡普頭上,所以先下手為強。」宋屹洋握緊拳頭。現在卡普這條線索斷了,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忽然一片警笛大作。阿布光著腳跑到窗邊,拉開窗帘一看。「不好,警察來了。」果然只見幾輛警車從遠方疾馳而來,直奔這棟小樓。
「我們掉入了荒狼設置好的陷阱。快離開這裡。」
齊木轉身就跑向後門。宋屹洋和阿布趕緊跟上。
隨即他們聽見警車在門口的剎車聲,一群警察從車上下來拎著警棍衝進了屋裡。
齊木他們想繞過花園離開,卻發現有幾個警察駐守在路邊,警惕地監視著四周。他們一旦現身,便會被發現。
這下可怎麼辦?
局面陷入兩難,三人膠著在原地。
這時卡普的家中站滿了警察。他們正分散在房中四處搜尋,很快他們就會搜到後門。
「不如我們出去自首吧。」情急之下,阿布提議道。
齊木搖了搖頭:「我和你不用自首,因為我們與這件事無關。倒是有個人,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說著,他和阿布默契地看向宋屹洋。
宋屹洋急了,「喂喂喂,能講點義氣嗎?」
「他們本來就是來抓你的呀。」齊木的表情蠢萌。
「要是你們舉報我,我就說你們和我是一夥的!」宋屹洋咬牙切齒,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那要看警方相信誰咯。」齊木摟住阿布的肩膀,「他是印度有名的富二代,警方會相信他和殺父仇人是一夥嗎?你還是認命吧。我們到時候會裝作被你挾持的。綁匪大哥。」
「……」宋屹洋想哭了,「大哥,我錯了。別拋棄我好嗎?」
「我說,現在不是內訌的時候呀。」阿布更關心怎麼離開這裡。他瞅了一眼那破車停著的地方,「如果我們能衝過去上車,也許能逃脫吧。」
齊木直接潑他冷水:「你確定那輛破車不會在逃跑的過程中解體嗎?」
「……」
三人一想到剛才那膽戰心驚的坐車驚魂記,紛紛放棄了這個念頭。
就在這時,齊木的手機震動了。是老闆娘的來電。
「親,需要幫忙嗎?」這一口淘寶店主做生意的語氣啊!
「要!幫助逃亡多少價格!」
「一萬盧比!」
「成交!」
一票買賣就這麼愉快地拍板了。但問題在於,她要怎麼來救他們啊?
更慘的是,屋裡的警察聽到了門外的電話交談聲,兩個警察的身影正悄悄向後門逼近。再過不久,他們就會被發現的。就在這緊要關頭,忽然馬路上飛來一輛紅色甲殼蟲汽車,直接把原來的破車撞向路邊的警察,他們嚇得抱頭亂竄。這時紅色轎車的車窗搖了下來,老闆娘蘇夢珂坐在裡面對三人嫵媚一笑,勾勾手指。
「快上來!」
果然服務態度一流!三人心中大喜,迅速跑過花園,鑽上了甲殼蟲。
「為了救你們,我把租給你們的車撞壞了,記得賠給我!」
蘇夢珂念念不忘坑錢,在警察趕出來之前,她已經踩下油門,轎車飛飆出去,甩給那些警察們一個望塵莫及的背影。
很快,甲殼蟲已經駛到了大街上。
「呼!死裡逃生!」阿布長鬆一口氣,又覺得這一切十分刺激。
但齊木眉頭深鎖。最重要的知情人卡普被殺了,案情再次陷入了撲朔迷離。接下來該怎麼辦呢?
「現在要去哪兒?」蘇夢珂開著車問。
無人回答,宋屹洋望了低頭不語的齊木一眼,提議道:
「回酒吧吧!」
「大哥,我開的是酒吧,不是酒店。本來我只租給你們兩個人,現在又多了一個……」
「付你錢就行了!」
難得宋屹洋這麼了解她,蘇夢珂眉開眼笑。「成交!」她熱情洋溢地回應,踩下油門,甲殼蟲在貧民窟的馬路上七拐八彎,很快回到了ChinaRose。酒吧門口的燈籠亮了起來,夜色延綿至整片大地。蘇夢珂率先下車,拉開酒吧的門,將牌子翻至「暫停營業」。他們回到了這家燈光暖暖的店裡。
柔和的燈光此時溢滿了整個房間,猶如迎接浪子的母親般溫暖。
「要喝酒定定驚嗎?」
蘇夢珂回到吧台後,舉起一瓶威士忌示意,又加了那句口頭禪:「付錢就行。」
宋屹洋替每個人都點了一杯。
三杯酒放在桌面上,玻璃反射出三張靜默的臉。他們圍坐在一起,不說話,各懷心事。
「就算不喝我也會收錢的。」蘇夢珂走過來,拍拍齊木的肩膀。「有什麼好氣餒的。不就遇到一個小小的挫折而已嗎?」
齊木盯著酒杯,依然沉默。
「唉!一切重歸起點了。」宋屹洋終於嘆了口氣,舉起酒杯仰頭便喝。
「老闆娘說的對,不能氣餒!」阿布為了鼓勵同伴,捏緊拳頭說道:「你們中國有句古話,叫邪不勝正!我相信我們一定能贏的。」
「喲!這位少爺說得不錯!對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很有研究嘛!」蘇夢珂一陣爽朗地笑,繞過來跟阿布對杯相飲:「阿布少爺,等你破案了,別忘記我的好處哦。」她的眉目傳情,神情永遠動人如嬌媚的花,看得阿布羞紅了臉不敢直視。
「哈哈!不虧是老闆娘。放心吧,等破了案,我們一定會記得你的功勞的。」宋屹洋樂了。
在她的笑容感染下,宋屹洋和阿布拋開煩惱,開心地喝起酒來。歡聲笑語中,蘇夢珂啜了一口酒,悄悄地看向齊木。
在場只有他最安靜,舉著酒杯卻一言不發,沉浸在思考之中。
腦中大概還在分析著剛剛的案件吧。蘇夢珂暗暗猜測著,忽然,齊木口袋裡的手機適時地震動了一下。
【打開郵箱】
手機收到這樣一條簡訊。
未曾見過的陌生號碼。誰發來的?齊木眉頭緊繃,立刻放下酒杯,走到吧台後面擅自取出筆記本電腦。
「喂!用一次要付十盧比哦!」蘇夢珂不忘提醒他。
齊木充耳不聞,打開筆記本電腦,按照簡訊里附帶的用戶名和密碼登錄郵箱。
這是個新註冊的郵箱,首頁顯示有一封未讀郵件。
「誰發來的?」
察覺齊木臉色有異,宋屹洋湊過來問道。齊木沉默不語,翹起雙手作深思狀。
郵箱的用戶名是一串拼音字母——YouLing。換言之,是幽靈!
竟是它?它為什麼要給我發簡訊?
更可怕的是,它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齊木覺得似乎瞬間被澆了一桶冷水,冷颼颼的。這手機號是他剛來印度新換的,除了米卡卡和程美妮以及目前酒吧里的三人,沒有其他人知道。
它……太可怕了,簡直無孔不入。齊木拾起心中的寒意,點擊滑鼠。
附件中帶著一份表格。
下載后,電腦上呈現出一張收支明細表的掃描件。「這是……」宋屹洋看到表格的內容,驚愕極了。蘇夢珂和阿布也圍過來看。他們看到這張表格密密麻麻地列出許多銀行賬號。也就是說這是一份銀行匯款賬單表。
更重要的是,表格的上方標註了這家銀行的名稱——Canara!
「這不就是上次發生爆炸案的銀行嗎?」宋屹洋驚呼道,很快,他又眼尖地發現了表格中被人用紅線刻意劃出的地方,「快看這裡!」
列表之中,有兩處賬目非常的顯眼。齊木早就注意到了。第一處多達三百萬美金,匯款日期恰好在總理消失的前一天,由Canara銀行轉向一個瑞士銀行賬號。第二筆數目達一千萬美金,同樣是由Canara銀行匯向另一個瑞士賬戶。
這兩筆轉賬用的是同一個Canara賬戶,客戶名很陌生,應該是人頭賬戶。而另兩個瑞士賬戶只顯示了賬號。顯然,這兩個收款人並不希望暴露自己的真面目,所以才選擇全球保密係數最高的瑞士銀行。
又是Canara銀行呢。齊木沉吟:這些案件果然是有關聯的。但關聯點在哪兒呢?只要找出它們之間的關係,所有謎團都將迎刃而解。
幽靈故意發來這兩個瑞士賬號,一定意有所指。
「我想。」突然,蘇夢珂輕搖酒杯,說出了自己的推斷:「這說不定是收買的證據。」
「收買?」
老闆娘經常有瞎貓碰上死耗子的言論,其他人立即盯著她。她淡定地再抿一小口朗姆酒,才說:「事情不是很明顯了嗎?這應該是荒狼通過銀行轉賬,收買別人替它做事,譬如那個總理的秘書。他們用這種方式暗地交易,神不知鬼不覺呀。」
她說的很有道理。
這個老闆娘,只要和金錢有關的事情,她的智商隨時會像小宇宙爆發。
齊木認可她的判斷,因為第一筆的匯款日期恰好就是總理消失的前一天。這個賬號的持有人,很可能是秘書卡普。但另一個賬號是誰呢?
它和這些案子又有著怎樣的關係呢?
「如果有辦法查到這兩個賬號的客戶名……」說著,齊木和其他兩人又默契十足地看向蘇夢珂。
這時老闆娘竟閉月羞花,「你們不要這麼含情脈脈地看著我啦。」她羞滴滴伸出嬌嫩的手心,下一秒變臉大吼:「付錢馬上給你查!」
對這位老闆娘,三人已經無法再表達更深層的鄙視之情了。
不得不佩服蘇夢珂的神通廣大,她找到的黑客在他們打個瞌睡的時間之內就破解了世界上最嚴密的安保系統,並且在獲得客戶資料后又悄無聲息地撤退。據說蘇夢珂認識的這位黑客還曾經入侵了日本政府網站,並且在上面留下非常霸氣的留言——【釣魚島是中國的!】
「老闆娘,你好酷!」
當蘇夢珂將查到的資料交到他們手上時,她的形象已經在宋屹洋和阿布的心中神化了,不亞於擁有八寶袋的哆啦a夢。
「SoSo啦。不要誇我,我為人很低調的。哦呵呵。」蘇夢珂掩嘴大笑的樣子一點也看不出低調的姿態。「怎麼樣,我查到的資料有用不?」她問齊木。
齊木點了點頭,他將手中的資料展示給眾人看。
「正如你之前所推測的。第一個賬號的持有人正是卡普。」
這個神秘的瑞士賬戶果然是卡普所有。應該是他用來接收賄金的。只可惜他還沒花掉一分錢,就被人滅口了。
「那第二個賬號呢?」
眾人的目光立即聚集在第二個賬戶資料上,戶口的名字叫做昆努,並附有他的身份證號碼。要查出他的身份不難,蘇夢珂很快動用她的人脈關係查出了這個人的真實身份。他是個陸軍上校軍官。
「軍官?」
齊木凝視著昆努上校的照片,眉頭微微皺起。銀行,總理,首富,軍官……現在竟又牽扯到了軍隊。這千絲萬縷的關係亂如一團麻,齊木一時頭大,只聽身旁的宋屹洋說道:「千萬不能再讓這條線索斷了。我們趕緊去調查這個人。」
阿布的神情也變得緊張,「如果讓荒狼搶先我們一步,恐怕……」
「走。」齊木二話不說,起身便走。
他們開著蘇夢珂的甲殼蟲小紅車,直奔昆努上校的住所。
此時天已大亮,折騰了一宿三人難掩疲憊,呵欠連連。齊木一邊開著車一邊喝著蘇夢珂為他們準備好的提神咖啡。紙杯蓋上貼著明碼實價【一杯五百盧比】,喝著胃都疼。
等把這杯坑錢的咖啡喝完,他們也順利來到了目的地。
中央大街。西區43號。
齊木把車停在路邊,手指迅速翻動著智能手機。剛剛在來的途中,蘇夢珂把調查到的更多有關昆努上校的詳細資料發了過來——這是個仕途平坦的人。沿襲父親的事業,從軍校畢業后便逐級上升,到28歲的時候,便被派往駐守邊境。再兩年,成了家。小孩出生之後,他們買下了中央大街的一所小樓,在這裡住了近十年。今年年初,昆努被授予上校軍銜,統領駐防在克什米爾邊境的一個旅團。
平步青雲、家庭美滿,資料上說昆努上校與上下級關係和睦,未曾和人結下私怨。怎麼看都像是與世無爭的成功人士,為何又牽扯進荒狼的陰謀中呢?
難道是為了錢?他的瑞士賬戶匯入一千萬美金,這確實是一個誘人的數目,比卡普所收到的要多得多,即是說,荒狼要他做的事情,絕不簡單。
這個陰謀到底要延伸到什麼程度啊?齊木想到這層,不免心寒。
他打開車門,率著宋屹洋和阿布走過去。這片別墅區風景宜人,一棟棟現代公寓並排而立。在樹影斑駁之間,那棟淡黃色的紅屋頂小樓掩映在茂密的植物背後,門窗都關上了,只從窗帘的縫隙中透出一絲深深的幽暗,四周顯得異常寂靜。
微涼的風撲面而來,三人走到門口。門鈴的響聲打破了早晨的寧靜。
屋裡很快響起悉悉索索的動靜,緊接著,一個棕色捲髮的中年印度女人拉開了門。她穿著艷紅的紗麗,皮膚黝黑,氣質優雅。
「請問,你們是……」印度女人見到異國來客,微微驚訝,臉上帶著對陌生人的防備。
「你好,我們想要找昆努上校。」同為印度人的阿布則彬彬有禮地回應。
這個印度女人似乎是上校的妻子。她用身軀擋在半開的房門處,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不好意思。我丈夫已經回軍營去了。只有我和孩子在家。」
「這樣子啊……」
來得真不是時候。阿布惋惜地看了看他的兩位同伴。齊木目光若有所思地從印度女人的臉上掃過,又看了一眼房門半掩的屋內。屋裡沒有開燈,光線不足導致難以看清全貌。印度女人對齊木十分警戒,刻意用身體阻擋他的視線,語氣冷淡地下達逐客令:「既然為夫不在,不如你們改天再來拜訪好嗎?」
「昆努不在家怎麼辦?」宋屹洋用中文對齊木說,「不然找他妻子要個他的聯繫方式吧。」
未等齊木點頭應允,宋屹洋便轉頭面對印度女人,笑顏逐開:「能不能把你丈夫的電話……」
說到一半,宋屹洋突然挨了一耳光,後面要說的話被拍得粉碎。
「你幹嘛打我?」宋屹洋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像個被非禮的黃花大閨女不可思議地盯著施暴者齊木。
「我……」齊木無辜地看了看手掌,像打量作案兇器,半晌迸出兩字:「手滑。」
手滑……宋屹洋氣得嘴角直抽搐。他還想理論,卻見齊木使了個眼色。
這貨打人還亂拋媚眼!
宋屹洋沒領會齊木的意圖,齊木乾脆把他擋在身後,迅速對印度女人說了句:「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便轉身硬拉著宋屹洋和阿布離開了小樓。
印度女人不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隨即關上了門。
「喂,你幹嘛打我!」
上車后,宋屹洋仍忿忿不平。那一巴掌太驚天動地了,以至於他大腦里的迴音到現在還沒有消失。阿布也弄不懂齊木打人的意圖。難道僅僅是因為宋屹洋長著一張標準的小受臉?還是齊木這人本身就有暴虐傾向?
「我們還沒問到上校的聯繫方式呢!」阿布說道。
「不用問了。」齊木把車駛離了馬路,面無表情地說。「你們沒看出來嗎?那個女人,根本不是昆努的妻子。」
聽到這句話,宋屹洋和阿布異口同聲地「啊?」了一聲。
「不會吧?!」他們有點不信。
齊木緊盯車的前方,解釋道:「剛才我觀察過房間了。客廳的茶几上有五杯奶茶,一鍋咖喱飯,還有一盤羊肉抓飯。你們說,這表明什麼?」
「表明她們母子是吃貨!居然能吃那麼多!」阿布馬上像學習委員一樣搶著回答。
和他同坐一輛車,齊木真擔心自己的智商會被拉低。
「這表明屋裡有五個人以上。懂嗎?」宋屹洋好心幫他糾正錯誤。阿布才恍然醒悟,不過又問:「但這不能說明那女的是假冒的呀。」
「不。」齊木說:「如果屋子裡有五個以上的人逗留。為何我們只看到一個女人,其他人呢?顯然他們不想被我們發現,卻忘記藏好餐具了。大概是他們正準備開餐的時候遇上我們到訪,匆忙之間有所疏漏。另外,他們還有一點致命的漏洞,那就是沒有收好掛在牆上的婚紗照。」
就是這個細節,讓齊木發現了真相:「開門的女人,和照片里的妻子,不是一個人。」
「噢!原來如此!」坐在車後座的兩人聽得頻頻點頭,又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回去。」
這時齊木把車開出了別墅區,停在公路邊,然後從車裡下來,邁步又往剛才的方向折返回去。宋屹洋和阿布對視一眼,馬上跟在後面。
「對了!」宋屹洋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問道:「你剛才為什麼打我?!」
齊木遠遠走在前面,拋下一句欠扁的話:「說了,手滑。」
「他們走了嗎?」
在印度女人站在窗邊拉起窗帘一角觀察外面時,主卧里陸續走出四個印度男人。那個印度女人放下窗帘,回過頭對他們說:「走了。」
五個人於是又坐回到原來的座位,繼續大快朵頤。剛才開門的印度女人一邊吃手抓飯,一邊納悶:「奇怪,剛才那裡面好像有兩個是中國人。他們來找昆努幹什麼?」
坐在她對面的一個肥胖印度男人好像是這夥人的首領,坐姿端正,一邊喝著奶茶,一邊搖頭:「誰知道。反正我們接到的任務是看住這對母子,直到昆努完成Boss交代的事情。然後……」
「然後?」他的手下同時盯向他。只見他謹慎地看了一眼主卧,然後提高手,劃過脖子,做出割喉的動作。任務完成後,殺了昆努的妻兒。這是上面下達的命令。
受人錢財替人消災。胖首領從懷中掏出一把亮鋥鋥的匕首,鋒利的刀面映出流淌在他眉眼間的陰毒。其他人紛紛低頭悶著聲吃東西。而此時,三個身影正迅速靠近這棟小樓。
齊木他們躡手躡腳繞到了後花園的牆根下。為了躲開屋裡的人,他們決定從後門進入。
「蹲下。」齊木指指地下,對宋屹洋命令道。
「為什麼?」
「當墊腳石,好讓我翻牆。」
這人的品格真惡劣……問題是,他拽起來還那麼有型。宋屹洋本想反抗,但一看到齊木那不可一世的表情,他吃癟了。跟這個暴君講道理是不可能的啦。他只得乖乖蹲在地上,四肢著地,擺成凳子的造型。
但齊木說:「再抬起後腿,就很像黃狗射尿了。」
宋屹洋一口老血憋上胸口。「要爬趕緊爬!」剛說完,齊木便毫不客氣一腳踩上他的腰板。宋屹洋頓覺雙眼一黑,差點暈過去。喂喂,這傢伙太重了吧!
要命的是,齊木為了測試這墊腳石的安全性,還用力蹬了兩下。
「快給我滾過去!」宋屹洋發出暴龍般的怒吼。
「別那麼大聲,你想被人聽到嗎?」
齊木說完,在牆沿上一撐,輕捷便躍過牆頭。
宋屹洋剛鬆一口氣,腰板又是一沉。
這次輪到阿布了……
等這兩個王八蛋翻過去,宋屹洋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剩下他一個人,怎麼爬過去啊?宋屹洋看著兩米多高的牆頭手足無措,這時,齊木的聲音從側面傳來。
「喂,這邊。」
宋屹洋看過去,憋在胸口的老血徹底噴濺出來了。
齊木正打開一扇小鐵門,站在那邊朝他招手。
「真不好意思,我剛好發現還有後門,後門剛好還沒關。我於是剛好出來叫你。」
這混蛋,絕對是故意的……
溜進後院,三人立即貓到主卧的窗角下,透過細縫偷窺屋裡的情況。
隨著視線的轉動,客廳里出現綁匪的身影。他們徹底放鬆了警惕,坐在客廳里一邊吃咖喱一邊看電視,樂得捧腹大笑。視線再向左傾斜,一對捆綁的身影在齊木眼前閃過。只見兩個人蜷縮在角落裡,已經失去了掙扎和反抗的力氣。
那是一個印度女人和一個小男孩。印度女人長得和客廳婚紗照里昆努的妻子一樣。
齊木心中瞭然。他小心翼翼拿出小刀,撬開窗戶的插銷,然後悄無聲息地推開窗戶爬了進去。後面跟著宋屹洋和阿布。
綁在卧室角落的昆努妻兒發現三個不速之客,睜大驚恐的眼眸,如被捕獵的鹿。
「噓。別出聲,我們是來救你的。」齊木將手指放在唇邊。
幸虧他長著一張善良帥氣的臉,昆努妻子領會了他的善意,用力點頭。齊木撕開了貼住她嘴巴的膠布。
「你們是我丈夫派來的嗎?」她小聲問。
齊木既不點頭也不搖頭,而是問:「綁匪有幾個人?」
「五個。」
這麼說,所有綁匪都在客廳里。
「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宋屹洋問道。
齊木很快給出了方案。「選擇A,你一個人出去撂倒他們。選擇B,你一個人掩護我們逃跑,必要時獻身成仁。」
「……有選擇C嗎?」宋屹洋不甘心地問。
「有的。」齊木終於大發慈悲一次。
一分鐘后。
「喵喵。」
客廳里的綁匪聽到主卧里傳來幾聲貓叫。
「咦,這家裡養貓嗎?」胖首領問,他的手下紛紛搖頭表示不知情。
「把它趕跑。我最討厭貓了。」
在胖首領的命令下,一個手下朝主卧走了過去。
房門敞開縫的瞬間,手下便撞上了一雙清冷的眼。主卧窗檯前,一個少年坐在椅子上,輕翹二郎腳,逆著光,最冷的光線描著他的眉眼與嘴角的笑。手下剛睜大雙眼,來不及發表意見,房門后揮下的一棍子咚地敲在他腦門上。
那具健碩的身體被拖進了門裡。
「他怎麼還沒回來?」
過了一會兒,胖首領才注意到那位久去未回的手下。
「連只貓都搞不定,真是飯桶。」
這時,主卧里又闖出幾聲汪汪叫。
「這家人也養狗了?」胖首領和其餘的手下有些哭笑不得,於是另一個手下被派去協助剛才的手下把狗也趕出去。
這位手下同樣去無音信。
事情不對勁呀。胖首領不傻,趕緊招呼剩下的兩個人,手裡握緊手槍,悄悄朝主卧靠過去。這時,主卧竟又傳出幾聲虎嘯……
「喂。」齊木用力拍阿布的頭,也不管他尊貴的富二代身份,「不要這麼二好嗎?貓和狗就算了,哪有人養老虎的。」
阿布摸摸頭,一臉不知民間疾苦的表情,「我家就養了一隻孟加拉虎呀。」
齊木不反駁,直接又給他的後腦勺一巴掌。小樣,敢炫富?
「你們小心,他們來了。」齊木說著,竟敏捷地翻過窗檯……
溜了?溜了!宋屹洋親眼目睹這臨陣脫逃的行徑,一時反應不過來。說時遲那時快,胖首領和手下已經踹門而入了,三支槍口立即對準宋屹洋和阿布。這兩人乖乖舉起了手。
「是你們把我的手下打暈的?」胖首領剛問完,一旁的印度女人隨即說道:「大哥,不對,他們應該有三個人。還有一個人呢。」女人的槍口直接頂上了宋屹洋的下顎。他緊張得冷汗狂冒,「那個人,他逃了!」
「逃了?你的同夥就這麼不講義氣?」
看吧,連胖首領都鄙視齊木了。宋屹洋擦一把老淚,「唉,交友不慎啊。」
「說誰呢!」
突然,齊木的聲音從大門口竄入這房間。房間里的綁匪驚訝地回頭,卻見冷光閃過,兩根麻醉針嗖地扎進了印度女人和另一個手下的脖頸。只半秒,她們便軟倒在地上。胖首領見此,慌了神,抬槍就要射向從外面門口衝進來的那個少年,卻不料他身後的宋屹洋一腳踢飛他的槍,然後使出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般的完美無瑕倘若放到奧運會上也是要得滿分的,只不過,宋屹洋算錯了一件事情——胖首領的體重。
齊木走進來,看到耍過肩摔不成反被泰山壓頂的宋屹洋躺在地上嗷嗷直叫。重達兩百斤的胖首領快把他肚子里的翔都擠出來了。「救我……」他朝齊木伸出手。齊木看著他,用力摁了摁太陽穴。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和他搭檔的都是一些二貨?找一個和他一樣英明神武的就那麼難嗎?!
齊木無奈搖搖頭,一腳把發獃的胖首領給踢了下去,好歹救了宋屹洋半條小命。這貨死裡逃生,爬起來直嚷:「哎喲,我的腰……」齊木乾脆地把礙事的他pia到一邊,然後用腳踢踢坐在地上的胖首領。
「誰派你們來的?」
胖首領不知是裝聾賣傻還是真嚇呆了,坐在地上雙眼直勾勾不說話,直到齊木一個鞋印踩他臉上,他才回過神。
「饒命!大哥饒命!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胖首領嚇得趕緊跪地求饒。
齊木沒好氣地問:「我是問你們的幕後主使是誰。」
「我不知道。」
「看來你要減肥了,割多少肉合適呢?」齊木搜遍全身才掏出一把指甲刀,想著拿這嚇唬不了人他吩咐阿布去廚房拿一把菜刀過來,胖首領看了臉都嚇白,「大哥,別別別!我招,我真不知道那人是誰,是中間人找我們做事的。」
「那你們的任務是什麼?」
「綁架這對母子,等昆努完成任務后殺人滅口。」
「真夠心狠手辣的。那昆努要完成什麼任務?」
「這我就不清楚了……」胖首領看到齊木有意無意地揮揮手中的菜刀,抖著唇說:「我真的不知道呀,總之老闆說到時候會用電話通知我們的。真的!我發誓!我拿我手下的四條人命發毒誓!」
不知道他昏迷的手下聽到這麼沒良心的話會作何感想。齊木連麻醉針也省了,一腳踹過去,胖首領噗通地暈倒在地。這個時候宋屹洋和阿布也把昆努妻兒的繩索解開了。
「噢!感謝神,你派人來搭救我們了。」昆努的妻子雙手合十,做了一個印度教祈禱儀式。然後她抱著孩子,仿若重獲新生。「對了。請問恩人你們是……」她感激地看著三人。
「我們是昆努上校的朋友。」齊木說道。
「謝謝你們!你們一定是神派來的使者!英勇威武的大英雄!」昆努的妻子感激不已地握住齊木的手,眼眸蒙著水汽。她深情地貼著孩子的臉蛋:「如果不是你們,我們兩母子就要和昆努陰陽相隔了。謝謝!謝謝!」
「應該的……」齊木不太習慣這種感人的場面,他話入正題:「請問,昆努怎麼會跟這些人有關係?」他指指地上昏迷的綁匪。
「哎!我也不知道哪。這得問天神了……」昆努的妻子無辜地張開雙手,回憶起昨天的事:「昨天晚上,我剛把孩子從幼兒園裡接回來,便去廚房做飯了。寶貝一個人在客廳里玩,結果那些人不知怎麼就闖了進來……他們把我和寶貝綁了起來,我根本不知他們為何而來。後來,那些人接了一個電話,是昆努打來的。他們讓我和丈夫通話。我問昆努這是怎麼回事,可是昆努不肯說,只是安慰我們不會有事的。」
昆努的妻子說著,淚眼婆娑。「直到今天你們來救了我們。幸好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可是,我擔心我的丈夫!你們知道他現在的境況嗎?哦天吶,怎麼會這樣……」她雙手捂臉,神情哀戚。阿布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看來,昆努被要挾了。齊木冷思。這件事應該是與荒狼有關,但它要昆努替它做什麼事呢?昆努掌管的軍隊就駐守在克什米爾地區,現在那兒成了全球最矚目的地帶,稍有擦槍走火,將會引發一場地區大戰。
荒狼的目的莫非是戰爭?……不至於吧。齊木對自己的推測不敢肯定。如今之計,得親自去一趟克什米爾了。
「夫人,你知道昆努軍營的具體地址嗎?」
「我知道。」她回答道,眼中止不住地期艾:「你們……一定要救救他啊!」她乞求地說。
「不要擔心,我們會的。」齊木安慰道,內心卻隱隱不安。
可惡的荒狼,它到底想幹什麼!
安排好昆努妻兒的藏身之處,齊木回到了富豪大樓。
這一次,有宋屹洋和阿布相伴。阿布離家好幾個月,歸家尤顯興奮,差點在門口和熟悉的警衛打招呼。齊木及時阻止他。
「記住,你現在不是阿布。」
「對不起,我差點忘了。」
經這麼一提醒,阿布趕緊壓低帽子,不讓別人識破他的身份。幸好齊木預先讓他穿了米卡卡式的服裝,才順利地裝作齊木的隨從從大門而入。不過他仍顯得有些不自然,因為光腳慣的他不得不穿上一雙帆布鞋。
但終於,他第一次面對面見到了那個傳說中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從土豪金電梯走出來的那一刻,阿布一眼望見了那個坐在紅色天鵝絨復古座椅上的少年——他穿著白色袍衫,坐在餐桌上,舉止斯文有禮。阿布覺得自己此刻像一縷出竅的靈魂,懸在虛空看到自己的軀殼生活在現實中。
他不由自主地走過去,那麼近地看著米卡卡。
一樣的捲髮、一樣的著裝甚至是一樣微微上揚的嘴角。
望著來人,米卡卡「騰」地站了起來,眼睛不自覺地睜大。
這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像照鏡子一樣,面對面而立,互相打量起對方。天花板璀璨的水晶吊燈灑下來華麗的光在他們臉上流轉。
怎樣形容那樣的驚奇感呢?
宛若在照著鏡子,看著對方,就如同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混合著一種「偶然性」,和一種「宿命感」。
這世上竟有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的人。
Oh,Mygod!阿布心中飆出一句英文。
額滴神!坑爹啊!而米卡卡的心中則是充滿中國特色的吐槽。
他們的臉不約而同地呈現誇張的驚愕。
「Oh!Oh!Howinteresting!」
程美妮坐在沙發上,像葫蘆娃里的蛇精盤著那雙42寸的苗條長腿,同時端著一盤水果沙拉一邊吃一邊驚不絕口地看著兩人。「太像了!」程美妮沒想到在富豪家除了蹭吃蹭喝還能看到珍禽異獸,她瞅得米卡卡和阿布都臉紅了。
「那個。」這對【雙胞胎】正為這突如其來的初次見面感到局促之際,齊木突然插入了他們中間,塞給每人一把餐刀。
「幹嘛?」米卡卡和阿布同時問。
「中國有個最古老的方法,滴血驗親。疼一下就好了。」
「……」
米卡卡和阿布默契地把餐刀放回餐桌上,華麗麗地將主角人物齊木給晾一邊了。
沒有外人在場,阿布立即恢復了大少爺的身份,他踢飛腳上的帆布鞋,光著腳坐到沙發上,然後接過張哲瑋遞過來的紅茶,喝了一口。
「少爺,你回來實在太好了。」
張哲瑋竟感動得用衣袖擦擦眼角。阿布沖他暖暖一笑。「張管家,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不辛苦,能為少爺效勞是我的榮幸。」
「我的替身過得還好吧。」
「他很好。」張哲瑋實話實說,米卡卡很出色地完成了作為一件高仿冒牌貨的任務。
眼見正牌少爺光榮回歸,米卡卡只得乖乖地站在一邊。
「我的朋友,你也請坐。」阿布對拘束的米卡卡笑了笑,米卡卡想了想,坐到了程美妮的旁邊。「這段時間辛苦你了。」阿布真誠說道,「事成之後,我會重重報答你的。」
「不不不,不用這麼客氣。」
米卡卡剛說些客套話,程美妮便搶過話頭,「那我呢?Me也幫了很大的忙呀。」
「是這樣子嗎?張管家?」阿布問道。
「這……」張哲瑋笑得有些僵硬。就程美妮的貢獻而言,她還不如這宅里擺放的青花瓷花瓶。起碼花瓶不會一日三餐山珍海味,不會幾天逛一次珠寶行,不會一天一次去奢侈品商店掃貨。就這麼一個白吃白喝還白拿的傢伙,張哲瑋還得違心地點點頭。「她是幫了點忙……」
「Me就說吧!」程美妮一下子理更直氣更壯了。
「放心,我阿布是知恩圖報的人,一定不會虧待你的。我會給你們我最重視的東西。」
得到阿布的承諾,程美妮霍地站起來,像紅旗下振臂向前的工農階級般鬥志激昂。
「阿布少爺!我一定會幫你打敗壞人的!」
「謝謝!」
阿布哪裡知道,程美妮心裡的小算盤是事成之後,阿布起碼會賞她一間公司又或者幾處房產。她將重新走上發財致富的道路。沒錯,她程美妮要借阿布為跳板,把屬於她的東西全部奪回來!
「我們來研究接下來的行動吧。」
這時,幾乎被無視成路人甲的齊木終於發話了。大家這才想起他的存在,立即圍坐於客廳的圓形餐桌。此時大廳已經空空蕩蕩,由於事關機密,阿布吩咐張哲瑋摒退所有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連張哲瑋也不得不退出門外守候。
就這樣,圍坐在精美的水晶燈下,這些人開始小聲地竊竊私語起來,商量下一步計劃。
「這一次的事件應該又是荒狼搞的鬼。」重新奪回鏡頭感的齊木用粉筆在小黑板上畫出了事件的放射狀關係圖——總理、首富、銀行家,秘書、沙魯克,昆努,每個案子看似獨立,但它們都延伸出一條射線,連接到畫在中間的圓圈,齊木在圈內寫了兩個字——【動機】。
只要搞清楚荒狼的動機,這些案件將迎刃而解。
「目前而言,它的動機已經昭然若揭。」齊木皺著眉頭。「它要挾昆努上校,恐怕是要挑起邊境的紛爭。」
「我認同。」宋屹洋點頭表示贊成。「昆努上校就駐守在克什米爾。如今印巴之戰一觸即發,荒狼挑這個時候攪事,極可能是沖戰爭去的。」
「問題是。」齊木頓了頓,視線緩緩掃過每個人的臉龐,他說:「這樣做對荒狼有什麼好處呢?」齊木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思索,大廳里一片沉默。每個人都在深思。齊木也坐下來,輕咬嘴唇。剛才所提到那一層動機,只停留在表面,荒狼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挑起戰爭,除非它是一個以作惡為樂的變態,無邏輯可言,但齊木清楚地知道,這一切罪惡都有根有源。
聲音依舊闖不進這片死寂的空間。
外面星稀月淡,雲層削去半寸月倒映在魚池的水面上,養得溜肥滾圓的金魚歡愉地躲在綠色的闊葉植物之下暢遊,悠閑自在,不問人間世事。
而藏在魚池邊茂密的大葉綠蘿之中,一雙石頭眼珠兒正無聲地觀察著餐桌上那群沉思的人們。他們談話的內容和表情,絲毫不差地通過石頭眼球傳輸到連接的電腦上。沒有人能發現它的存在,它披著再普通不過的外衣,在別人看來,它只是魚池邊一尊噴水的石獅子而已。實際上它卻是一部微型監視器,早安裝在此悄然觀察了許久。
米卡卡等人的一舉一動,逃不過電腦前一雙狡詐的眼睛。
嘿嘿。這個潛伏極深的監視者不屑地笑了。
所謂的紅色犯罪師,隱之犯罪師,居然都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看來,他們也是徒勞虛名而已。監視者想不到工作如此輕鬆,它只要將這些人的下一步計劃告訴米爾汗,就能獲得可觀的報酬。
這個世界上,金錢是萬能的。所以,別怪我,阿布。它心裡說道。
此時監視器的畫面中,齊木仍眉頭緊鎖,良久,他才打破沉寂。
「不管荒狼挑起戰爭的目的何在,我們必須制止這個陰謀。否則,這兩個國家都會生靈塗炭。」
「你說的是沒錯……」宋屹洋麵露難色:「但我擔心我們趕不及,從新德里趕去克什米爾,最快的車程也要一天呀。就怕到時候荒狼的計劃已經實施了。」
「這個不用擔心。」阿布說道,「我家有直升機,直飛過去只需幾個小時。」
「這就好辦了。」齊木站起來,「我有一個計劃,你們湊過來。」他把所有人叫到一塊,咬耳細聲說了幾句,另一個房間里的監視者把耳麥音量調到最大也聽不到他們在討論什麼計劃。糟糕了!它心想,這麼重要的計劃如果漏掉,它會被米爾汗罵死的。
它使勁豎起耳朵聽,突然——
「哇哈哈哈!」鏡頭裡齊木等人竟突然同時高聲大笑,音量一下子爆棚,監視者像被電擊般一抽一抽地跳起來,耳朵幾乎被震聾了。它摘掉耳麥,捂著嗡嗡響的雙耳,心想這群傢伙受了什麼刺激?
難道那個計劃很重要?!!!
就在它揣測那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樣的計劃時,齊木突然止笑說道:「事不宜遲,我和阿布立即過去。」
「誒?那我咧?」傻傻的米卡卡手指著自己的鼻子。
「你的任務就是留在這裡當替死鬼。」齊木拍拍他的肩膀,珍而重之。
「呸呸呸!憑什麼呀!我不是生來當炮灰的!」米卡卡從小就有著很偉大的理想,那就是長大以後當科學家或者數學家或者文學家,他可不想中途把理想改成當武器專家,用通俗的話來解釋就是——專職當炮灰的。
眼看齊木不理不睬就要帶阿布走向電梯了。米卡卡不幹了。
「你丫的!你以為你很拽是嗎?想我當炮灰就當炮灰?!」
如此霸氣四射的米卡卡顛覆了程美妮的人生觀,她手掩櫻桃小嘴,驚呼:「Oh!Mygod!」齊木也回過頭,雙眼呈現深潭若冰的寒意。「你說什麼?」
他不喜歡別人用這種態度吼他。就算是米卡卡,也不行。
但米卡卡生氣極了,一掃往日的小跟班氣質,大步走過來,毫不畏懼地站在高几厘米的齊木面前,昂首挺胸,伸出手指,一下下地戳他的胸膛。「我說,老子不想當炮灰了!」
齊木臉都氣青了。
阿布和宋屹洋趕緊安撫米卡卡:「紅色犯罪師不是這個意思。你別想多了。」
程美妮也及時趕過來勸架,「對呀,你們千萬別打架!」一邊勸架她還一邊把米卡卡往齊木身上推,那興奮勁不像勸架的,倒十足拳擊台上的裁判,就等著看兩人互扁。
「米卡卡,雖然齊木經常對You指手畫腳,欺負You,虐待You,可是You要淡定!」
「齊木,雖然米卡卡經常給You添麻煩,還背地裡咀咒You吃速食麵沒有面,可是You身為高級犯罪師,不要跟小跟班計較。」
程美妮在一邊添油又加醋,煽風又點火,徹底把兩人的怒火都點燃了。
「臭小子,別小看我!我不做別人的炮灰!」
「就你這智商,讓你當炮灰是看得起你。」
「去你的!有本事你再說一句!」米卡卡握緊小拳頭,臉得通紅。一向溫順得像喜羊羊的他生氣起來倒有七分像灰太狼。而齊木那張高高在上的表情依舊拽得像……灰太狼的老婆。
他冷冷瞧著米卡卡,「我說,讓你當炮灰是看得起你。」
這一下,米卡卡的小火山終於爆發了,熔漿四迸,火山灰籠罩在上空。
「Wait。先說清楚。」程美妮作為一個看好戲的裁判,很盡職地拉開兩人說明規則:「不準插眼,不準攻擊要害,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不準打裁判!」然後,她像拳擊台的裁判猛揮下手,讓比賽開始。
「Roundone!fight!」
「嗷!」米卡卡狼嚎一聲,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