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搶人
覓秀是一個單純到了極致的人，她的單純來自對外界的漠不關心，對生死的淡然。
所以她往往猜不透複雜的人心。
暮遠山只回答：「我只能在這裡。我若離開，我的家族和親人，都會因此受牽連。」
覓秀抿唇，老實答道：「陛下應該記不得你這號人了。」
暮遠山惘然，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該慶幸還是悲哀。
自己官至禁衛軍大統領，守著皇宮的最後一道防線，可惜竟沒人記得他。
「所以你可以出去。」覓秀說完，長劍自腰間取出，手一揚一翻，少女神色冷漠，眼中劃過刀劍的寒芒，彷彿照亮了整個牢房。
——赫。
長劍出鞘，一劍便將門鎖劈開。
覓秀走了進去，看著暮遠山驚愕的眼神，她兀自將他的鐵鏈鬆開。那鐵鏈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動靜很大，回蕩在整個牢房之中。
偏偏覓秀神色坦然，彷彿絲毫沒有劫獄的自覺性，動作有些粗魯，完全不擔心有沒有獄卒發現她在這裡。
暮遠山這才後知後覺發現，此刻的牢房安靜得有些詭異。
他皺眉問道：「你把獄卒都殺了？」
「沒有，放了點葯，全都昏過去了。」覓秀有些不明白，暮遠山有時候怎麼會和趙溧陽一樣婦人之仁，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又跟了一句，「我現在已經不怎麼殺人了。」
暮遠山雙手的桎梏鬆開，整個臂膀瞬間回血，有些麻木。
他坐著不動，一雙眼睛卻看著覓秀，「覓秀，我不能走。」
覓秀想了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擔憂，道：「陛下根本就記不得你了，就算你在這裡困一輩子，也證明不了什麼，你只會被人遺忘而已。更何況，我救你出去，陛下也不會怪我。更何況你在這場權力爭鬥之中，只是一個無關痛癢的存在。」
覓秀又似乎在笑了，只不過唇卻是抿著的，「跟我走，你可以陪我練劍，我還沒有打敗你。」
暮遠山有些心動了。
可是他卻有太多的顧慮。
這樣的肆意妄為，整個暮家要如何？
暮家本就險些卷進了風家的那些事情之中，要不是太爺在陛下那裡還有幾分顏面，加之他在風家逼供謀反中並未有任何不忠行為，因此在面前保住了性命。
他本以為，只要自己老老實實的低頭臣服，加上家族從中斡旋，總有翻身的那一天。
可眼下覓秀卻站在他面前，讓他跟著她走。
暮遠山做不到。
覓秀皺眉，她沒有說話。
於是她做了一個決定。
她繞到暮遠山的背後，隨後抬手，對著他後頸便是一掌。
暮遠山完全沒有料到覓秀會對他下手，當下身體一僵，眼前一黑，整個人倒了下去。
覓秀面無表情道：「真是……麻煩。」
隨後她將暮遠山拉起來，抗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搖大擺的出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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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漸濃，轉瞬便到了十一月底。
今年的汴京格外冷。
還沒入冬，皇宮裡卻已經颳起了寒風。
趙溧陽衣衫單薄，立在玉石台階之上，底下是一片大湖，上面飄著殘敗的落葉。月亮正好，倒影在湖面上，一片波光粼粼。
錦兒輕手輕腳的替她披上了一件披風，隨後又悄無聲息的退去到幾十米開外的距離。
自從先皇葬禮過後，新皇登基，六公主的臉上就沒再看見過笑顏。
以前六公主雖不和宮裡的下人們親近，風家倒台過後，六公主便更沉默了。
六公主再也不往宮外跑了，時常將自己關在宮殿里閉門不出，就算偶爾出門，也不會選在白天，而是晚上趁著夜涼如水的時候到這山鳥湖來看看。
這片湖水開春的時候，會有很多白鳥停駐，因此而得名山鳥湖。
只不過眼下隆冬將至，反而只剩了蕭條。尤其是晚上，半點人影也不見，只除了汩汩的水響。
最奇怪的是，以前皇上總愛往六公主的院落跑，吃的穿的源源不斷的送過來，看起來兩兄妹的感情極好。
可自從那一夜皇上決然而去之後，再也不來見公主一面。
也許是因為風家的原因，讓六公主失了寵。這滿皇宮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知道六公主沒落了，便也不復從前一般恭敬。
聽說新皇即位，二公主和五公主那裡得了不少好東西。雖說先皇仙逝還在守孝期間，那兩位公主不能穿金戴銀，但仍免不了跑到六公主面前相互攀比擠兌一番。
六公主便更沉默了。
她彷彿被整個皇宮遺忘了一樣。
就在前幾日，陛下將長樂宮的宮女太監們全部換掉，就連管事嬤嬤也被莫名其妙的被換去服侍二公主。
那二公主一直和風家那位皇后不對盤，眼下風家倒台，二公主自然要將多年隱忍之氣全都發出來。
嬤嬤此去，還不知道要遭受多少罪。
漸漸的，長樂宮裡面一個熟臉都沒有了，只剩下了她和覓秀兩個人。
剩下的全是陛下新調來的人。
難道陛下因為風家的事情，連兄妹之情也不顧了嗎？
錦兒這樣想著，抬眼去看那人。
卻見那人站在湖邊，一身水藍色衣衫，一根玉帶纏繞出盈盈柔軟的腰肢，風吹起她的衣袂，輕輕飄飛。
她背後掛著一盞燈，光線有些暗淡，她的臉隱在逆光之中，看得並不真切。
可不知為何，錦兒只覺得此刻的六公主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冷。
錦兒不忍去打擾，只能守在原地，不料身旁有人一閃而過，錦兒看著那背影，叫了一聲，「覓秀姑娘——」
覓秀消失了好幾天，也不知道去做什麼了，六公主竟也從來不多問。
錦兒只覺得這個覓秀姑娘好大的排場，絲毫沒有當奴才的卑微。
畢竟覓秀能在宮中佩刀而行，想來身份也不會是普通宮女。
覓秀回頭看了一眼錦兒，皺眉道：「有事？」
錦兒看見她衣袍上還有些許泥巴和青葉，不知從哪個山野之中回來，不由得微微皺眉便問：「這幾日你去哪裡了？」
覓秀卻不直接回答，又反問：「公主找我了？」
錦兒搖頭。
自從覓秀莫名其妙消失后，公主竟然一句也沒有問過，彷彿長樂宮裡沒有覓秀這麼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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