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秦凡的心事無人知曉,也無人在意。
喬挽月已經決定下個月去白雲城參加講學大會,所以暫時便不打算閉關了,按照以往的傳統,講學大會後期會有幾場比試,還需要帶一些弟子們前去。
她二師叔喬昱章前段時間外出,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挑選弟子這種事只能由她來全權做主。
喬家的弟子們天賦大都不是很高,在得知此事後,他們既想要到講學大會上聽聽其他門派的大能講學,又擔心在後期比試的時候給喬家丟了臉,所以猶猶豫豫,不敢輕易決定。
秦凡是第一個報了名的,按理說他現在還不算是喬家的弟子,不過喬挽月也沒有難為他,讓紫嫣將他的名字記了上去。
明決聽聞此事,並不意外,秦凡的天賦不錯,從他經脈修復好到現在過了不過短短一年的時間,他的修為已經超過了喬家大部分的弟子們。
事情是這麼個事情,但既然秦凡要去,明決肯定是要跟著去的,不全是出於私心,還有秦凡身上的氣運有些古怪。
外面的鞦韆已經做好,喬挽月在書房看了大半天的書,出來后在明決的邀請下坐在鞦韆上,閉著眼睛休息,明決站在後面推著鞦韆,秋風紮起,吹落一樹的紅葉,明決的動作慢了下來,抬手將喬挽月頭髮上的葉子溫柔摘去。
喬挽月睜開眼,側頭看他,眉眼彎彎對他笑了笑,然後招呼著明決過來一起坐。
鞦韆很大,坐兩三個人完全沒有問題,明決走過來,在喬挽月的身邊坐下來,喬挽月腦袋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心中感嘆自己真是越來越怠惰了,從前要讓她這麼閑一會兒,比殺了她都難。
明決的手摟在喬挽月的腰上,想了一會兒,低頭向她問道:「我下個月能跟著你一起去白雲城嗎?」
喬挽月本來是打算帶著明決一起去的,畢竟從成親后他們兩個就一直在一起的,講學大會至少得辦上一個月,突然要分開這麼長時間,她是有點捨不得,但是後來想到去講學大會的都是修真界里名門子弟,又猶豫起來,現在聽明決主動提起,她抿了抿唇,對明決說:「可以倒是可以的,不過到時可能會有人說些難聽的話。」
明決作為一個普通人,還是跟自己成親的普通人,到了白雲城后,不用見到那些人,喬挽月都能想得到他們會怎麼說。
當年喬挽月天賦極高,也是父母師長口中別人家的孩子,然她從霜天境出來后就泯然眾人,當年受了多少的誇讚,如今全都要反噬回來。
她從來不受這些風言風語的影響,卻不大希望明決聽到這些話。
明決點點頭,應道:「我知道的,我不在意,我想跟你一起去。」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一起去,」喬挽月笑著說,「別擔心,我會保護好你的。」
明決低頭,正好對上喬挽月那雙帶笑的眼睛,心中一軟,他的娘子好可愛。
喬挽月又道:「對了,前段時間我讓周大夫又開了兩副葯,秋冬時節吃的,給你好好補一補。」
明決:「……」
他臉上的笑容明顯沒有剛才那麼自然了,如果他這娘子不需要每天喝這些湯藥,就更可愛了。
可這也怪不得別人,只能怪他自己之前演得太好太入戲,演得喬府上上下下的人都以為他病痛纏身,弱不禁風,周大夫最初給明決診脈的時候,更是斷言到他這樣下去活不到四十歲,因為那時候把自己弄得太凄慘,明決又不敢恢復得太快,只能慢慢將自己的經脈修復,按照原來的計劃,兩年內應當差不多和普通人一樣了,現在他覺得兩年時間也還是太長了,得想個辦法,加快點速度。
喬挽月閉著眼睛小寐了一會兒,便提著渡雪劍,在院中練起來,她目前沒有辦法突破,多練練武藝也是好的,明決拿著玉簫,吹著喬挽月往日里喜歡的曲子。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喬挽月總覺得有明決在這裡吹簫,自己練劍的時候心好像會更靜一些。
天色暗下,有弟子過來抱著書來向喬挽月請教,她在書房裡多留了一會兒,再回到房間里,就看到明決被人掐住脖子挾持在牆角,幾個蒙面的修士坐在桌子旁邊。
喬挽月一見到此,多餘的話也不必說,握著渡雪劍,冷聲問道:「你們想要什麼?」
「我聽聞喬家前不久得到了一塊觀音骨,我們不想做什麼,只希望喬家主能夠忍痛割愛,將這塊觀音骨送給我們。」坐在最中間的那名修士一邊說,一邊側頭往明決的方向看去,道:「不然的話,我兄弟手裡沒個輕重,也不知道這位小兄弟能不能撐得住。」
那挾持住明決的修士此時還賤兮兮地配音道:「嘎嘣嘎嘣。」
明決張了張唇,好像是要說什麼,可他剛剛被按住了穴道,現在根本發不出聲音來。
喬挽月深吸了一口氣,對跟進來的紫嫣道:「紫嫣,你去把觀音骨拿過來。」
紫嫣連忙轉身跑出去,剛才開口的修士贊道:「喬家主痛快,在下在這裡多謝了。」
這幫人倒是熟練,拿到觀音骨后檢查了真假,立刻扔下明決離開。
明決剛才被人摔開,踉蹌了一步,差點摔倒,他現在靠著牆,臉色蒼白,幾乎透明,喬挽月衝上去抱住他,輕聲問他:「沒事吧?」
明決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喘著氣道:「我沒事,只是那觀音骨就這麼給他們了。」
喬挽月不在意道:「那沒什麼,不過就是個死物罷了,你沒事就好。」
「可你前段時間還說要——」
「真沒事,我還有其他辦法,」喬挽月打斷明決的話,轉身對門口的紫嫣道,「紫嫣,你快去將周大夫叫來。」
周大夫很快過來,為明決診了脈,確定他只是受了點驚嚇,其他地方都沒有受傷,喬挽月才鬆了一口氣。
她坐在塌上,無聲地看著桌子上搖曳的燭火,那些修士們能這麼無聲無息地進到喬家,挾持了明決,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她修為不行。
當年喬老爺子一手碎星劍使得出神入化,罕有敵手,那時玉京城喬家在修真界中風頭正盛,可現在喬家卻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年輕的一代中沒有出色的,這樣下去早晚要凋零。
這只是一個開始,如果喬家不能儘快站起來,以後這樣的事只會發生得更加頻繁,喬家先祖們存下來的寶貝全都守不住。
她作為喬家的家主,必須得想辦法撐起喬家。
喬挽月不後悔自己當日在霜天境中將自己的天賦與碑靈做了交易。
她不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可是那時的情況,她只能這麼選擇。
其一是十幾條人命確實有點重了,其二是當時她能站在七星殺伐陣的外面,是段輕舟在最後關頭把她一把推開,讓她快走。
天賦沒了就沒了,不是有句話說叫勤能補拙么,可人沒了,那就真的沒了。
明決擔心地看著她,喬挽月轉頭對上他的眼睛,忙安慰他說:「好啦,別再想了,不過是塊觀音骨,沒了就沒了,睡覺吧。」
她彈指將房間里的燭光熄滅,拉著明決在床上躺下。
很快,兩人的呼吸聲都均勻下來,明決的手指在喬挽月的肩膀上輕輕摁了一下,喬挽月瞬間睡得更沉了。
明決睜開眼,借著溫柔的月色,抬起手用之間輕輕描摹著喬挽月的五官,他驀地想起自己霜天境中第一次見到她時的場景。
那時她一身紅衣如火,像是天邊燃燒的晚霞。
那時他根本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和這個小姑娘成了親。
明決從床上坐起身,對喬挽月低聲道:「今晚為夫得出門一趟了,娘子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