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午後,陽光明亮,微風輕拂。
「什麼?你再說一遍。」蘇惟眇差點叫起來。
「我說大人回來了。」知春重複道。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現在在哪裡?」蘇惟眇連忙問。
「據說大人方才到,現在前院梳洗更衣。」知春趕緊將得來的訊息上報。
蘇惟眇只覺得腦仁疼,袖子里的手,握成拳頭,又鬆開,反覆幾次。
這她才剛剛感嘆這是社畜難得的休假時光呢,她那個便宜丈夫就回來了。
她才說希望他晚點回來,他就到了,這是許願反彈嗎?
「大人終於回來了!夫人盼了好久呢。」知春有些欣喜,她以為蘇惟眇只是沒料到大人這麼快回來,這會兒正是喜難自已呢。
要知道夫人對大人的喜歡,千言萬語也不足以表達。
蘇惟眇用意念遏制住翻白眼的衝動,原書劇情,對她來講簡直是個噩耗——蘇惟眇對布政使大人情深似海,喜歡得不得了。
這是什麼鬼?讓她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男人表現出滿滿的愛意?
她只想仰天長嘯:臣妾做不到啊。
這是什麼人設啊?喜歡你沒道理?她拿捏不了這種人設啊!老天爺喂,為啥讓我來到這裡?
愛這個東西,她都不知為何物,怎麼去演啊?她又不是演員。這樣看來,她還不如穿成個棄婦呢。
冷酷到底、一拍兩散,她十分擅長。拖泥帶水、情意綿綿,她只有乾瞪眼。
這可是第一仗啊,竟然來得這般快。
「夫人,大人往這邊來了。」小丫鬟急急忙忙跑進來。
「啪嘰」木梳子掉到了地上。
「好,知道了。把外衫給我拿過來。」蘇惟眇呼氣吸氣,走到圓桌旁,拎起茶壺,到了一杯水,揚起脖子,「咕嚕咕嚕」一口喝完。她需要冷靜一下。
知春趕緊俯身撿起木梳子,又走到衣架處,取下外衫。
蘇惟眇已經學會了怎麼穿這些一層又一層的衣衫,從知春手裡接過外衫,利落地穿上。
「那要吩咐廚房按時上菜嗎?」知春也不知道大人這個時候過來,是不是要和夫人一起用飯。
「先等一等吧。」蘇惟眇話音剛落,剛扣上最後一顆扣子。外面就響起了行禮的聲音。
蘇惟眇理了理衣袖,在圓桌旁坐下來。
要說她那便宜丈夫,是書中的完美男配,書中是這麼描寫他的外貌的:
「標杆般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樑,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
真真的相貌不俗。
只是文字到底是文字,每個人對文字的想象總是有偏差的。所以這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她也不知道。
她倒要看看這個年紀輕輕就出任布政使之位的大人,是何許人也。對於年輕與否,人與人之間的認知可能會出現偏差。
來人穿一身天藍色的行袍,外罩一件深藍色的褂子,腳蹬一雙黑色馬靴。走動時帶起一陣風,袍角翻飛。
外貌看上去只有二十許,英俊沉鬱,氣質卓然,眼眸是純正的黑色,五官卻是罕見的立體,一雙眼睛平靜如未起風的湖面,深不可測。
身姿挺拔如松,行動利落如風。果真比文字描寫得形象,果真是難得的美男子。
原本端著表情的蘇惟眇,見此美男子,不禁眼睛發亮,綻出笑容。
原主不瞎嘛,煞費苦心嫁給這麼個帥哥。
「大人回來了。」蘇惟眇起身。
趙海潮神色平靜,眸光平和,不見急躁,臉上甚至有幾分憂色,進來后在圓桌的另一邊坐下。
「夫人傷勢如何?可有按時吃藥?」趙海潮語氣關切,溫和。只是帶著幾分扭捏,彷彿很少做這種事。
是了,他對這個新娶的夫人並不上心,一向視而不見,當她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自然不曾這般關切了。
「勞大人掛心,葯在按時吃,只是頭隱隱作痛,其他只是皮外傷。」蘇惟眇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些,可心跳如鼓。
「夫人好好養著,不必操心家中事務。」趙海潮細細叮囑。
「是,」蘇惟眇乖巧地點點頭,「大人在外奔波勞累,也要珍重身體。」
知春一直在給夫人使眼色,快開口問大人要不要一起吃飯啊。
蘇惟眇視若無睹,徑自端坐著,目視前方,看著一邊擺放著的大花瓶。心想:要坐到什麼時候啊?趕緊走吧。不然她得綳著到什麼時候啊?就怕她綳不住啊。
「多謝夫人掛心。我還要出門做事,不能陪夫人用午飯。」趙海潮的憂色已去大半,「夫人一定要按時吃飯,按時吃藥」。
方才她的那個笑容太過耀眼了,彷彿看到一件極其美好的事物,而表現出由衷的喜悅。不似她往常那般,總帶著幾分隱忍。
她從來表現得克己守禮,一副大家閨秀的姿態。家裡傳信給他,說是夫人在花朝節上摔著了,昏睡了幾天才醒來,大夫也說了,只需吃藥養著,除了腦袋有凝滯之症,其他只是些皮外傷。
只是他這新夫人,似乎太過拘謹了些。她以前也是這樣的嗎?他竟然全然不記得了。
「不妨事,大人公務要緊。只是大人也要按時一日三餐。」蘇惟眇趕緊體貼表態。真是一枚善解人意的賢妻。
「夫人安好就好。」趙海潮起身,望著她,神情有些複雜,最終只說了這麼一句話,才一陣風似的走掉了。
蘇惟眇在他的注視下,露出個笑,心裡卻想:這個態度有點兒奇怪啊!
那神情,那語氣,竟然有幾分如釋重負的感覺。還是說她感覺錯了?
過分英俊了!這個相貌堂堂、談吐溫和的人就是她那便宜丈夫?原身的眼光不錯。
方才太過緊張,一直擔心自己會應對不當。這會兒才醒過神,她從未和這般美男子距離這麼近,耀眼堪比明星啊。
蘇惟眇為美色所惑,禁不住咽口水。
「夫人,為何不留大人一起用午飯呢?」知春覺得夫人腦殼可能被漿糊糊住了。
這是她愛得不得了的大人誒,夫妻二人一起吃個飯很正常啊。正好可以藉此緩和關係嘛,偏偏夫人無動於衷。
「你沒聽到大人公務繁忙嗎?」蘇惟眇揉了揉眉心,嗯,頭是真的痛。
「可是總也要吃飯的啊。」知春小聲嘀咕。
「好了,開飯吧。」蘇惟眇抿唇,看著簾幕隨風飄動。摸了摸肚子,還是先吃飽肚子為上。
知春也不想這樣,害怕令夫人思慮過度。她沒有再說,出門去安排開飯事宜。
蘇惟眇眯著眼睛,還在思索剛才和趙海潮的對話,初覺平淡無奇,細想卻有些怪異,彷彿太過關心了些,又有些複雜。
她起身走到梳妝台旁,雙手撐在檯面上,手指彎起,輕輕扣著,一下一下很有節奏。
按照劇情的話,趙海潮對蘇惟眇沒有感情,之前也只是把她當做好友的妹子,就算娶了她,也只是當做家裡多了個老媽子吧。
不過她現在不打算做這個老媽子,天天都蹲在屋裡,等著趙大人吃飯,等著趙大人回家,等著給趙大人寬衣拖鞋。
用罷飯,蘇惟眇站起來,走到窗邊,看那盆長勢喜人的茉莉花,綠葉蔥蔥,枝葉活潑,看樣子,這個夏天,會開出好多白色小花。
幾個小丫鬟在忙著收拾飯桌,知春在擰帕子。
蘇惟眇用帕子擦手,「晚點把這茉莉花搬出去,讓它晒晒太陽。」
「好的,夫人。」
小丫鬟們收拾了碗碟,悄無聲息退下了。
「你先別忙活了,去吃飯吧。」蘇惟眇擺擺手。
待知春也出門去了,屋子裡安靜下來,只有她一人在屋子裡東摸摸西看看。
南窗下有一張刺繡架子,綳著的布上還有一副未完成的刺繡,月光下的茂林修竹,圖是好圖,綉品也是好看,只是尚未完成。
看得出刺繡的人,花了不少心思,因為是雙面綉,另一面是蒼松傲立懸崖。
放置在這屋裡,綉品的主人定是原身了。
唉,可惜了,這麼好看的綉品竟然沒有完成。可惜她連普通的針線活都做的馬馬虎虎,更是沒有刺繡這等高深技能。
看了一會兒刺繡的蘇惟眇,打了個哈欠,折身走向卧房裡間,脫了外衫,開始睡起了午覺。她穿越之前就保持著雷打不動的午休習慣,穿越了也不打算改變。
要找個法子不再刺繡才好。
寂靜可聞蟲鳴聲,還有外間屋檐下守門的兩個小丫鬟的竊竊私語。
知春吃了飯回來,看到兩個小丫鬟坐在門口低聲聊天。她猜測應是夫人在午休。
夫人自摔傷起,每天都會午休一個時辰。
希望夫人早日康復啊。
她去自己屋裡取來針線籃子,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
兩個小丫鬟馬上圍過來。
「知春姐,你在綉什麼啊?」
「知春姐姐,你什麼時候指點一下我啊?你繡得那麼好。」
「就是就是,也指點指點我呀。」
「我這繡的算什麼,夫人繡的那才叫好看。」知春把針線籃子放在膝上,取出還沒綉完的綉品。
「對對對,夫人真是人美,手也巧啊。」
「悄悄問一句,那副雙面綉,夫人綉好了嗎?我真的好想看啊,一定漂亮極了。」
知春回想起架子上未完成的綉品,也不知道夫人什麼時候才會重拾刺繡,轉臉又沉下神色,「好呀,你們還敢催起了夫人?」
「哎呀,我們哪裡敢,知春姐姐你就沒問過夫人?」
「夫人現在養好身體最重要,沒得讓這些事勞累了。」知春開始飛針走線。
兩個小丫鬟伸著腦袋,津津有味地看她走針串線。
隨著夜色降臨,蘇惟眇有些坐立不安。趙海潮遲遲沒有回來,也不知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掛在牆上的鐘錶,時針已經轉到六點了。
之前知春這丫頭,一直在強調以往她都是要等著趙大人回來一起用飯的。
直到蘇惟眇沉下臉色:「意思是,大人今兒要是不回來,我連飯都不能吃了?」
「夫人,奴婢當然不是這個意思。」知春吶吶,隨後下去安排晚飯了。她只是希望夫人和大人感情和美啊。
這頓晚飯吃得蘇惟眇有些不高興,這知春是她的丫鬟,竟然一心以趙大人為重。
她吃罷晚飯,吩咐廚房把晚飯備著,草草洗漱,只說頭痛,就熄燈睡了。
蘇惟眇躺在床上,眼睛睜著,心道:這下,應該可以避免和陌生男子同床共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