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馬車在搖晃中前進,蘇惟眇靠著車壁,腿全放在座椅上,她把一方手帕蒙在臉上,心道: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她一個不暈車的人,已經吐過兩回了,臉色蒼白,唇色幾無,整個人看上去很萎靡。

「夫人,要喝點水嗎?」知春坐在一旁,在給她捏腿。

蘇惟眇沒有吱聲,擱在身旁的手,半舉著搖了搖。

沒想到她也有今天,渾身無力,就跟抽筋拔骨了一般,暈車暈成這般,也真是罕見。至少她從未見過。

哎,好想念現代社會高速發到的交通工具啊,哪裡會遭受這般罪?

不是說萊陽距離閔城只有四十里路嗎?四十里就是二十公里,開車時間不足一個小時。

可是這會兒,已經走了一個半時辰了,被告知才走了一半多的路程。

她可不可以不去了啊?

「嘚嘚」的馬蹄聲響起在馬車旁,接著響起一個聲音:「夫人如何了?」

知春傾身,半撩開帘子,憂愁道:「回大人,這會兒許是睡著了。」

「好好照看夫人。」騎在馬背上的趙海潮,點點頭。

她這回暈馬車竟然暈得這般厲害?他也只能放緩行程。

巳時中出發,馬車到達萊陽,已經未時末了。

蘇惟眇是被趙海潮背著進蘇府的,她身軟無力,知春扶不動她。

「哎喲,眇兒這是怎麼啦?」聽聞女兒姑爺回來的蘇二夫人,迎出門,就看到姑爺背著女兒。

「岳母好。」趙海潮打招呼。

「夫人,小姐她暈車,路上吐了幾回。」知春回答。

「哎喲,怎麼暈得這般厲害?」蘇二夫人跟著往裡面走。

到了蘇惟眇出嫁前的閨房,一群人七手八腳幫著扶人。

誰知蘇惟眇剛被放下來,頭一歪,就吐了。

「哎喲…..這可如何是好?!」隨著蘇二夫人的一聲驚叫,知春並其他幾個丫鬟,紛紛愣住了。

趙海潮還坐在床沿,鼻端飄著一股酸臭氣息,他雙唇緊閉,神情冷凝,放在床沿的手,抓了抓床沿。

任誰都看得出來姑爺的臉色不好。

「大人,對不住…..對不住啊….」蘇惟眇眯著眼睛,嘴裡喃喃。

「姑爺,快快快…..去旁邊房間換衣裳。」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蘇二夫人,「知春,你們幾個,服侍小姐,把這屋裡都收拾乾淨了。」

趙海潮沒有再看蘇惟眇,起身往外走。

跟個醉鬼一樣!

完了完了,要被美男子討厭了!蘇惟眇摸著皺起的眉心。

她要是被誰吐了一身,一準討厭這人,再不想看見那誰了。

好了好了,討厭就討厭吧,到時離婚會更順利。

幾個丫鬟齊齊動手,花了好些時間才把床鋪並腳踏收拾乾淨,並換上乾淨的鋪蓋毯子。這期間,蘇惟眇就躺在屋裡一角的軟塌上,閉眼歇息。

「小姐,你手怎麼這麼涼啊?」知春給蘇惟眇蓋薄被時,驚訝道。

「嗯……我要吃酒釀赤豆小元宵。」蘇惟眇把手縮回被子里,望著知春。

「好,我現在就去讓廚房做。」知春點頭。

且說趙海潮這廂,去旁邊房間沐浴更衣完畢,蘇家二房大少爺蘇騫就來了。

「剛聽說妹夫你們來了。」蘇騫笑著敲門進來。

看著趙海潮剛換的衣衫,他笑著,顯然已經聽說了那事。

「我那妹子,嬌慣了一些,妹夫你多擔待。」蘇騫道。

「無妨。」趙海潮輕輕搖頭,看著眼前面帶笑容的年輕人,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能再見摯友,再好不過。

「走,咱們上我那書齋喝酒去。」蘇騫點頭,興沖沖建議。

趙海潮點頭,兩人興緻勃勃地往蘇騫的書齋而去。

蘇騫苦讀多年,仍未高中,除了偶爾去附近的書院同人一起讀書,其他時間都是在自己的書齋里看書。

他的書齋地處僻靜,少有人前往,府中的丫鬟僕役都被告知不要隨意靠近書齋,以免打擾大少爺讀書。

兩人都為讀書人,見面難免會討論時局事件。

「咱們真的和英格蘭簽訂了藏印條約?」蘇騫問。

「是的。」趙海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酒。

「何其無恥!何其不公!」蘇騫憤憤不平,「啪」一下將酒杯放在桌面上。

「我們國家積弱已久,地大物博,在那些國家看來是塊大肥肉。」趙海潮搖頭,繼續喝酒。

說起這令人憤恨的時局,兩人相顧無言,唯有一杯一杯喝酒。

如今朝堂內,洋務派和守舊派的鬥爭,此起彼伏,針鋒相對。由是連帶著讓地方官場也幾番震蕩。趙海潮就是在這震蕩中步步高升的。

拎著食盒在外面聽牆角的蘇惟眇,把食盒放在地上,她也蹲著,回想著藏印條約是什麼時候簽訂的。她從念書起,就對語文歷史特別感興趣,號稱「歷史小達人」。

藏印條約是在1890年3月17日簽訂的,蘇騫還在和趙海潮確認這個事情,說明此事發生不久,現在應該大致就是4、5月份。

蘇惟眇的腦袋轉動,一想到那些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事情,心潮澎湃。這些事情是書中都沒有寫的。可卻是她那個時代真切發生的。

難道書中的世界是以真實世界為原型進行塑造的?

如真是如此,那真是個混亂的年代啊。

世道不太平,出個門都得小心。那她的遊山玩水的計劃可能要擱淺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蘇騫笑看著蹲在地上的自家妹子。

「我……過來給你送酒釀赤豆元宵。」蘇惟眇站起來,拍了拍手。

「是給我送的?你不是暈車在休息嗎?還送什麼食盒過來?讓人送過來就行。」蘇騫提起食盒,臉上帶著瞭然的笑,「進來吧。」

「哥,你就別取笑我了。」蘇惟眇笑笑,捏了捏手臂,心想: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1901年汽車才會進入中國。而且還是先到上海的,傳到這內陸地區就更久了。

那就是說在這之前,她只能坐馬車或者坐轎子,再不然就是騎馬。暈車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都成親了,還不放心?」蘇騫悄聲說。

「不想吃,我就拿走了。」蘇惟眇說著要去搶食盒。

「誒……你可是很久沒送食盒來了。」蘇騫提高了食盒,不讓蘇惟眇得逞。

繞過屏風,就看到端坐在長桌一頭的趙海潮。

他抬起眼皮,看蘇惟眇,意味不明。

「大人,我這給你賠罪來了。」蘇惟眇揭開蘇騫放在桌上的食盒蓋子,端出酒釀赤豆元宵,放在他面前的桌上。

「夫人何罪之有。」趙海潮淡淡說。

生氣了生氣了,書中趙海潮每每這般語氣說話時,就是氣還沒消。

「大人先吃元宵,這可不是普通的元宵。」蘇惟眇接著往外端,送到蘇騫面前一碗。

「我保證大人吃了會說好吃的。」蘇惟眇笑眯眯的,從桌下拖出一張凳子,在一邊坐下來,率先吃起了元宵。

「確是不錯,這是加了什麼?」蘇騫吃了一口,問道。

「小赤豆、紅糖、炒得噴香的白芝麻。」蘇惟眇扳著手指數。

趙海潮默默吃著酒釀赤豆元宵,一言不發。他知道蘇惟眇看著他,就是想從他的面部表情得知他是否喜歡吃,但是他故意不露情緒。

蘇惟眇倒確實觀察了一會兒,但是也不是抱著一定要知道答案的想法。

反正書中對完美男配的設定就是——喜食甜食。她送酒釀赤豆元宵過來前,就想到了一點。

待幾人吃完,蘇惟眇也沒多留,拎著食盒,拍拍衣衫,走掉了。

回到寢房,蘇二夫人就在等著她了。

「聽說你又送吃食到你哥的書齋去了?」

「是啊,哥哥念書辛苦。」蘇惟眇將食盒遞給一旁的丫鬟手裡。

「聽知春說,你前兒個摔了,磕到腦袋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夫怎麼說?」蘇二夫人很是擔憂,這才離家多久啊?就發生這等事情。

「就是腳滑摔了一跤,大夫看了,開了葯吃,」蘇惟眇走過去,拉著蘇二夫人的手,「而且大人請了何大夫來給我看過了,也說沒有大礙,只需吃一陣子葯。」

「既是受了傷,就不要回來啦,這樣跑來跑去,怎麼養傷?」

「這不是離家這麼久,想念爹娘嘛,所以就回來啦。」

「你那點小心思,我會不知?你就是想回來給你堂兄七七上墳燒香。」蘇二夫人有些埋怨。

「哎呀,娘,你都猜到了。心知就行,何必說出來?」

「姑爺肯陪著你回來,也是不錯。」蘇二夫人有些欣慰。

他如何不肯回來?回來就能見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主,巴不得早早回來呢。

蘇惟眇只是笑,不答話。

「你呀,以後可不要這般任性。沒得姑爺定要回來給堂舅子上墳的說法,何況他還官居高位。」蘇二夫人勸道。

「娘,你別擔心這些了。我離家這些天,你們怎麼樣?」

「我們都好著呢,你和姑爺相處怎樣?可還和睦?」蘇二夫人還是關心這個問題。

「也好著呢。」蘇惟眇笑眯眯。

「你在家當閨女時,就愛使小性子,如今做了人家的夫人,可不要再這樣啦。姑爺是男人,又身居高位,你得大度些,不要計較太多。」蘇二夫人語重心長地說。

為什麼我就得大度些呢?

「娘說得對,我記著呢。」蘇惟眇仍舊笑著。

「你上次小日子是什麼時候?」

蘇惟眇愣住了,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幻聽了。她老娘怎麼問這種問題啊?哪有老娘催閨女生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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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完美男配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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