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覺察到有人在看她,蘇惟眇回頭,看到已經穿戴整齊的趙海潮,眼珠子轉了轉,站直了。

嗯,不知是因為沐浴還是下雨天,趙大人被一股濕潤的氣息籠罩著,添了幾分柔弱。

其實蘇惟眇一直覺得清朝的男士髮型真的是不忍直視,光亮的大腦門,背後拖著一條黑黝黝的長辮子,毫無美感可言。

實際上,還是要看臉,臉好看,穿一麻布袋都是有型。

巧的是,趙海潮就長了一張好看的臉,就算他時常表現出一副不怒自威的嚴肅表情,也比尋常人好看太多。

蘇惟眇歪著腦袋,看了他一會兒,直到趙海潮先移開了視線。

她方才彎唇一笑,抱臂進門,從倒在地上的門上踩過,繞過屏風,從趙海潮身旁經過。

走到圓桌旁坐下,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假意邀請趙海潮過來坐誰知他真過來坐下了。

「大人救了嫂子,大伯母他們都很感激,說要備席好好感謝大人呢。」蘇惟眇喝一口水,笑眯眯的。彷彿在表彰某個見義勇為的英雄。

「來來來,大人請喝水!」蘇惟眇倒了一杯水,推到他面前。

趙海潮看了眼蘇惟眇,覺得她有些不正常。

按說她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他對江瑜的感情,可瞧她言行,仿若不知一般。她當初喪心病狂地與外敵聯合,差點害死江瑜,所以趙海潮覺得蘇惟渺是那種不動聲色卻會在人背後捅刀子的人。

「夫人也很感謝我?」趙海潮一邊端茶杯一邊問,同時盯著她的臉看,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那是自然。」蘇惟眇點頭,神情不似作偽。

趙海潮垂下眼睛,喝水。或許,現在許多事情未發生,蘇惟渺還沒有變化,仍舊是江瑜的好妹妹。

他明顯感覺到了蘇惟渺對他態度的變化,可是上輩子實在有些久遠,加上她又過世了,他確實不大確定蘇惟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性情了。

「大人在前線搶險救災,還能救了嫂子,真是萬幸。」蘇惟渺仍舊笑著,說罷,只顧著低頭喝茶。

「確實萬幸。」趙海潮語調平和。

「哎喲…..這門怎麼倒了?」蘇二夫人帶著李媽過來了,走到門口就被眼前的景象,被嚇得不輕。

「眇兒,發生什麼事了?」蘇二夫人在李媽的攙扶下,繞過屏風走了進來。

「沒事兒。」蘇惟眇剝起了橘子。

「姑爺淋了雨,喝碗薑茶,暖和驅寒。」蘇二夫人說,李媽將食盒放在桌上,端出一碗薑茶。

「多謝岳母。」趙海潮客氣道謝。

「哎喲,都是自家人,客氣啥。」蘇二夫人笑眯眯看著趙海潮喝薑茶,再慈祥不過了。又暗暗瞪了一眼全程作壁上觀的蘇惟眇,這個丫頭成了親,變懶惰了,只顧著自己吃橘子,都不關照夫婿了。

被瞪的蘇惟眇無知無覺,將另一半橘子推到趙海潮那邊,努努嘴:「大人,吃橘子,這橘子甜著呢。」

哎喲喂,這個丫頭是怎麼回事啊?一旁的蘇二夫人看得很著急,當初給她說了門親事,她哭著不幹,後來稱心如意地嫁給了趙海潮,不過幾個月光景,怎的這幅憊懶的模樣?

「多謝夫人。」趙海潮喝完薑茶,果真拿起那一半橘子,慢慢吃起來。

「娘,下午還是要去上墳吧?」蘇惟眇吃完最後一瓣橘子,拍拍手。

「自是要去的。這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停。」蘇二夫人說起天氣,臉上就浮現了幾分憂愁。

「晌午就要停,咱們讓廚房張羅午飯吧,吃了好去上墳。」蘇惟眇搓搓手,想站起來,又想起自己半穿著鞋子,肯定要被老太太批評,動了動身體,復坐了下來。

「怎的喝白水?茶葉子也不加點兒?」蘇二夫人看到了清清白白的茶杯。

「最近我不愛喝茶。」蘇惟眇回答。

「你不愛喝,姑爺要喝啊。」蘇二夫人念叨,哪裡有給人喝白水的道理?姑爺再怎麼也是客,蘭院沒有這種待客的道理。於是張羅著讓人泡茶來。

「岳母,不用了,白水挺好的,自帶回甜。」趙海潮道。

哈哈哈,這是什麼答話?蘇惟眇沒忍住,哼笑出聲。被蘇二夫人瞪了一眼,堪堪忍住了繼續笑,摸了摸鼻子覺得頗為無趣。

正值此時,管家來了,又對著躺在地上的門長吁短嘆了一番。

趙海潮起身,說要去書齋找蘇騫。蘇二夫人樂呵呵地將人送出門。

蘇惟眇又剝了一個橘子,還在想:趙海潮怎麼就這麼合適地救了江瑜?發水災的地方和發山洪的地方相隔甚遠。難道兩人甚是有緣?

晌午時分,雨果真停了,還出了太陽。

午飯後,蘇家一大群人,集結在蘇府大門口,準備出城上墳。

蘇二夫人生怕貴婿受寒著涼,殷切地勸說趙海潮坐馬車,誰知一向騎馬來騎馬去的趙海潮竟然答應了。

害得一旁默默祈禱「不要答應不要答應」的蘇惟眇,很是失望。

蘇惟眇的懊惱還沒收起來,正好趙海潮轉頭看她,她下意識地露出一個笑。

太假。趙海潮腹誹,轉身正要上馬車。

只見一行人從大門走出來,正是江瑜等人,她被桃英攙扶著。

她穿一身素白的衣衫,神情悲傷,整個人彷彿被悲傷浸潤得濕漉漉的,但她仍舊挺直了腰桿,對著眾人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來,惹人憐愛。

蘇惟眇偷偷觀察趙海潮的反應,從江瑜出現,他的目光就像追光燈一樣,始終追隨著她。

哦喲,難怪書中說所有人都知道這位趙大人的心思,偏偏他還掩耳盜鈴,以為不說出來,別人就無從知曉。但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蘇惟眇抬頭,望了望天,覺得自己即將或者已經被綠雲罩頂了。

真是好極了,蘇惟眇翻了翻眼皮子,然後往馬車停放處走去。

「夫人,請。」待蘇惟眇走到馬車旁,還被趙海潮禮讓了一番。

她看了看趙海潮伸出來的手,笑眯眯的說:「大人,何需如此客氣?」

說話間,她伸手搭著趙海潮的手,上了馬車。

外人看來,只道他們夫婦感情甜蜜,連上個車都要扶著。

眾人沒有多寒暄,紛紛上了馬車。

成群結隊地往城外的山上走,蘇家的祖墳就在城外五里地的山上,因連著幾場雨,路面泥濘不堪,甚是難走。

馬車搖搖晃晃的,蘇惟眇跟著搖晃的節奏一起搖晃,覺得顛簸感減輕了。

趙海潮端坐著,面色沉靜,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蘇惟眇托著下巴,光明正大地看著趙海潮。

「大人,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蘇惟眇輕聲道。

趙海潮抬眼看她,並不答話。

「范氏之亡也,百姓有得鍾者。欲負而走,則鍾大不可負;以椎毀之,鍾況然有音。恐人聞之而奪己也,遽掩其耳。」

「惡人聞之,可也;惡己自聞之,悖矣。」

「大人,以為這個故事如何?」

「夫人,這個故事講得好。」趙海潮語氣淡淡。

「負鍾人,不過是自欺欺人之輩罷了。」蘇惟眇呵呵笑道。

「夫人,說得極是。」趙海潮看向蘇惟眇,慢吞吞地說。他沒想到她會說起這個典故,或許她意有所指。

「我也覺得這個故事很好。」蘇惟眇點點頭,全程帶笑。

「想不到夫人也讀《呂氏春秋》。」

「恰好讀過這一段。」蘇惟眇仍舊笑,很是得意。

「不知道那本《朱子家訓》,夫人看到哪一章了?」趙海潮英俊的臉上浮出一個笑。

蘇惟眇臉上的笑慢慢凝固了,然後眉頭微皺,似乎在回想這件事。

「我現在又不想看《酉陽雜俎》了。」所以《朱子家訓》看不看都無所謂。蘇惟眇漆黑的眼珠子轉了轉。

趙海潮緩緩笑了,想不到她竟然耍起了無賴。

本打算將事情挑破的,蘇惟眇臨時又改了主意,她有點兒想看他是否終有一天會承認自己的心意,畢竟是那樣一個倔強固執的人。

今天是給蘇碏上墳,不是時機,還是安安生生的去燒香上墳吧。蘇惟眇這般想著,撩開帘子看外面。

「這天兒真晴了啊!「她高興地說。

「是啊,小姐,天好得不得了。「知春歡快地應和。

趙海潮沉默著,心中在想,自己重活一回,為什麼不能迎娶意中人?過自己希望的生活?難道要走前生的老路?默默守護一旁,結果得到她一句:我不能嫁給你?

這樣真實不甘心啊!既然老天爺已經給了他機會重來,他為何不能拋開禮教束縛,為自己活一次呢?

只是蘇惟眇,終究無辜。

這時的蘇惟眇,不知道自己的這席話,已經讓趙海潮的心裡堅定了某種決心,決心要走出一條新路來。

雨後的陽光,分外明亮。

蘇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了郊外的蘇家祖墳,馬車停在外面的大路上,眾人陸陸續續從馬車裡鑽出來,踩在泥濘不平的地上,往目的地走去。

蘇惟眇扶著蘇二夫人,被嫌棄,「眇兒,你自己穩穩的走就行,別扶我了,免得我們娘倆一塊兒給摔了。」

蘇惟眇忍不住笑了,這個蘇二夫人也不是那麼無趣嘛。

「娘,我保管走得穩穩噹噹的,摔不了。「蘇惟眇拍了拍胸脯。

「小姐,還是我扶著你吧。「知春走近。

這個小丫頭,又拆她的台。蘇惟眇無奈笑笑。

江瑜從馬車上下來,率先往那邊走去。其他人,也慢慢動起來。

上香祭拜之前,丫鬟僕役在準備祭品、紙錢等物品。

江瑜和蘇大夫人站在前排,江瑜的眼睛紅腫,想是在馬車上又哭了一通。

此刻她站在亡夫的墓前,她仍舊記得他的音容笑貌,歡度的時光彷彿在昨日,如今陰陽相隔,永無再見之時。不禁悲從中來,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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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完美男配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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