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聽說迎春和孫家退了親,期間有些曲折但好在有驚無險。
至於孫家那檔子事也被有心人一陣傳揚,那吳姑娘哭哭啼啼地和孫家退了親南下回老家了;那孫紹祖沾了一身惡名在京城是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了,便是家境貧寒的若疼惜姑娘也不會將姑娘推入這般狼坑虎穴。
好不容易一事將了,賈敏應了趙太太做趙家公子和張家大姑娘的男媒。
趙岳與妻本有六子,前面三子皆早亡,這與影萍議親的四公子便算是趙岳的長子;待影萍嫁進趙家就是宗婦,嫁娶禮節也不同。
這邊賈敏為趙家公子說著親事,趙岳也做了一回大媒來向林如海說親。
「如海兄,我這次倒是受人之託而來的,為穆小王爺和令嬡說親。」趙岳眉開眼笑地說起,「宮中昭明太子妃憂心穆小王爺的親事,聽說你家大姑娘尚未許人家,就傳了話讓我來為穆小王爺說親了。」
「穆小王爺?」林如海尚懷憂慮地微皺起眉;他與趙岳交情好,就拉著趙岳到一旁低聲問,「崇清兄,這當真是昭明太子妃的意思?」他還覺得奇怪,既昭明太子妃從未見過嫣姐兒,如何突然讓趙岳來為穆莨向嫣玉提親?
平心而論,穆莨自是不錯的,只是林如海從未將他考慮入為女兒擇婿的範圍之內。
穆莨是謀臣良將,但做謀臣良將之妻卻註定有千難萬難。
況且這是昭明太子妃牽的紅線,可昭明太子妃畢竟是宮眷,穆莨又沒有父母長輩在上,成親后好與壞都只看夫妻情誼如何;便是昭明太子妃認為林家姑娘與穆莨相配,但卻不知穆莨又是如何心意?若他只需有半分不心甘情願,成親后都必然是一地雞毛的結果。
到時候既不能怪太孫之母亂牽紅線,便是姑娘受了委屈也無處訴。
穆莨與尋常公侯子弟不同,他年少就經歷了變故,心性就與常人不同。
趙岳才解釋起:「如今穆小王爺也老大不小了,昭明太子妃是小王爺一母同胞的長姐,才想著要給穆小王爺說一樁好的親事。這思來算去,如海兄正直磊落,兩個女公子也是千好萬好;如今二姑娘與忠靖侯世子配了親,待大姑娘成了東安王妃那就是親上加親的大喜。」
看見林如海神色若變,趙岳才接著說道:「穆小王爺也說,若能娶林家姑娘為妻,便是他真心所願。如海兄,你是知道的,我了解穆小王爺,他是真心實意想要求娶女公子的。」
「穆小王爺這樣說的?」林如海懷疑趙岳在蒙他。
正如趙岳所說,這些年穆莨便是跟著他行走,說是親如父子都不為過。
趙岳為穆莨說親,自是挑揀著好話說來。
而賈敏做了趙家的大媒與趙太太去張家納采,合過庚帖后將趙四公子和影萍的親事定在三月五。
影萍站在綉樓東窗前,盛萍正陪在姐姐旁邊跟她說著話,最年幼的嵐萍只顧坐在架子椅上吃著喜糕。
似乎看見張太太憂心地抬頭望了一眼站在綉樓上的影萍,影萍下意識握緊了盛萍的手。
「姑娘,姑娘,不好了!」院里的小丫鬟匆匆跑來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就慌張道,「姑娘,那陳家來人了!陳老婆子正在門前耍無賴呢!」
影萍臉色驟白,差點站不穩軟倒下,盛萍才連忙扶住她,知會一旁的丫鬟:「快扶姑娘去歇下。」
直到今日納采,賈敏才確定了她先前的擔憂不無道理。
所謂說張家大姑娘不得早議親,其實不過是張家的幌子,這其中還有一段早年往事。
在五年前張太太就為影萍議親,卻是文家想要拉攏張家而給影萍說了一門親事,便是那歲的一個姓陳的舉子,據說是文三爺的高徒。那陳舉人自是人品貴重無可挑剔,偏生有一個尖酸刻薄的母親;張太太看不上陳家家底薄兼之有個搬弄是非的婆母,女兒過去定然要受了委屈,可見文家言之鑿鑿,鐵了心要促成這門親事,當年文家正是日正當空誰也不敢見罪,張太太不得已才央了大師說影萍不宜早嫁,才好歹推託過去了。
沒想到此事過去沒多久,那陳舉人竟是一病死了。
張太太得知此事便覺慶幸,好在未應了與那陳舉人的親事,否則如今這遭還要連累了影萍的名聲。
沒想到如今影萍與趙家公子定親,那陳婆子卻不知從哪聽來的消息,就跑來張家鬧事,非說是張家姑娘剋死了她兒子。
張太太簡直要被氣得渾身發抖,直罵陳婆子無恥,來亂攀咬自家姑娘。
賓客知曉如此情形,也都附和著張太太。
「怎會是沒有干係?那張氏便是個妖精,攝走了我兒子的魂,才讓我那可憐的兒子年紀輕輕的就沒了。」陳婆子一邊哭著一邊說,好似很是可憐的模樣。
張太太死死盯著陳婆子,她出身名門之家,自是未曾見過這般潑皮無賴。
倒是她的親家趙太太這些年跟著趙岳東奔西走閱人無數,便是知道陳婆子這些招數。聽張太太說明了緣由,她自是不會因為這些子虛烏有的事就悔了婚,便要出來為兒媳婦說話的:「我道是誰,原來是陳家的人!那文家可是謀逆被族誅的,聽說你兒子從前便是文家的高徒?如今還在此口出狂言誣陷官宦小姐,莫不是你是文家餘孽派來的?還是快快報了官將這文家的餘孽抓走才是。」
那陳婆子便是再無賴,也知道這造反是個什麼罪名,連忙站起來狡辯:「你在說什麼?我不認識什麼文家的人!我兒子是正正經經的讀書人,跟那些逆賊可沒有關係。」
「有沒有關係,等到了官衙大堂便由你好生辯說。」趙太太冷著臉道。
陳婆子這才似是怕了,怔怔盯著趙太太看著,然後神色慌忙地轉身小跑著走了。
趙太太低聲吩咐身邊的婆子派人去盯著這陳婆子,回頭才與張太太說起:「這陳婆子恐怕不簡單!她一個鄉野婆子如何知道我們兩家今日納采,那陳家起家就傍靠著文家,難說不是文家餘孽指使了陳婆子來鬧事。」
文家畢竟權勢滔天多年,便是如今敗落了也不免還有殘存勢力在京城中。
如今皇帝尚在還好,只是聽朝堂宮闈消息說皇帝已然病重,如今朝中諸事都讓太孫處理,後宮也交由昭明太子妃和信寧公主掌管。可待日後皇帝駕鶴仙去,難免不會被文家和甄家的餘孽撿了空子捲土重來。
趙家是昭明太子舊臣,當年在平豐之亂與文、甄兩家更是結下死仇。
納采禮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過後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只怕如今未能善了日後還會有更多波折。
賈敏也是暗暗心有餘駭,只嘆對兩家的事情都未打聽清楚就應下做這大媒。
其實張家這樁往事是藏得極深,便是當年在京的人家都未有聽說過這般緣由。
納采禮后,趙太太又是對賈敏千恩萬謝,如今總算是了卻了她的一樁心事。
「那你可要幫幫我!日後也給我家嫣姐兒和琰哥兒覓一樁好姻緣。」賈敏才同她笑起。
「那敢情好!」趙太太喜笑顏開,只是頓了一下好似才想起,「不過說來,嫣姐兒的親事,如今不就有一個現成的佳婿。」
賈敏尚且不知趙岳去林如海處說親一事,如今聽趙太太說著還很是驚訝:「這又是從何說起?」
趙太太這才喜笑盈盈地拉著賈敏說:「便是穆小王爺,昭明太子妃讓我家老爺來說親,如今應該就在林大人那邊了。」
一路上趙太太就跟賈敏說起那穆小王爺是千萬般好,好似她便是來做大媒的。
「我是未見過那穆小王爺的。」賈敏還有些猶豫。
「我家老爺與兩位姑娘是有師生之分的,莫不是這做先生的還能害了自己的學生不成。」趙太太含笑說。
賈敏聽著也覺得確是這個道理。
趙太太見賈敏之色,便知事已成了一半,又低聲問:「不如嫂子給我透個話,你如今看中的是誰家公子?」
賈敏才嘆氣:「也正是還沒有相中的。如今玉姐兒已經許給史家的瑾哥兒,只有嫣姐兒還未定下。」兒女姻緣自是不能馬虎,況且又有迎春無疾而終的親事為前車之鑒,賈敏只能細細給嫣玉挑著,又不似史家一樣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終究是放心不下。
史家那位三夫人在前不久被休棄了。
慶都郡主的奶嬤嬤突然去擊鼓鳴冤,狀告文家為讓文氏嫁入忠靖侯府而謀害死慶都郡主,並有人證物證俱在。
如今文家已沒,主謀文四夫人也早已亡故,大理寺請示了宮中的意思,允許忠靖侯與文氏和離;文氏自是不願和離,若離開忠靖侯府她就當真是無處可去了,懇求忠靖侯念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留她一條生路。
忠靖侯說文家既謀害他元配髮妻,他已是不能和文氏再做夫妻;既文氏不願與他和離,他便只能給文氏休書一封,從此以後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