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哥哥。

夏昀接收到這個詞語時，明顯感覺到心跳飛快加速——

那是短時間內腎上腺素刺激心臟后，想要揍人的一種衝動。

夏昀稱得上是蓄勢待發地斜瞥了他一眼，這才發現兩人的距離比之前還近，陸傾的雙眼毫無預兆地闖入視線。

那眼神實在太溫柔了，甚至溫柔到了縱容的意味，好像無論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陸傾都能無條件接受。

銀絲鏡框后，那雙狹長的眼睛就這麼專註地看著他，無聲中帶了幾分繾綣。

夏昀升起的那點激素反應退潮般消失，但語氣還是不悅：「這是提示？」

陸傾像是沒聽到他話里的挑釁，語氣稍微輕了一些，這次倒是說出了不一樣的詞：「開門密碼。」

夏昀頓了一下。

開門密碼……

157125.

陸傾慢悠悠將酒瓶放好，依舊是懶散溫和的，說出來的條件卻很苛刻：「給你三分鐘。」

「解出來，我的酒隨你喝，」他放低的聲音分外柔和：「如果解不出，我會生氣到把你趕出去，小孩。」

陸傾拿出手機，有模有樣地打開秒錶，男人修長的手指放下手機，上面清晰的數字飛快跳動。

夏昀直直看著坐在沙發扶椅上的人，視線卻好像透過了那道身影，投向虛空。

眼前閃過無數熟悉的密碼字元。

陸傾安靜看著他。

57秒、58秒、59秒……

兩人無聲對峙，空寂客廳里只剩輕不可聞的呼吸聲，緩慢交融。

夏昀凝聚在某一點的視線突然一動，驟然抬頭，打破平靜：「QING，陸傾。」

陸傾眉梢微挑，鏡片后的眼睛含著細碎的笑意：「答題不說過程可不是個好習慣。」

似乎是嫌麻煩，夏昀不耐煩地抿了下唇，但還是開了口，音色冷靜：「15、7、12、5，分別對應26個字母表中的O、G、L、E，再利用凱撒密碼，往後推兩位，密文為QING。」

隨著抬眼的動作，他眼尾上揚，臉上紅潮未退，那顆點綴其上的小痣奇異地染上了明艷的攻擊性。

夏昀總是冷的，被熏紅的皮膚反而讓他整個人都有了鮮活感。

「不錯，」陸傾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漆黑眼瞳凝視著他，語氣是不掩飾的嘉獎，「你很聰明。」

夏昀只瞥了他一眼，沒回話。

那張臉即使不說一個字，已經非常生動地回應——廢話。

這種程度的解密，簡單到不值一提。

小時候一個人關在實驗室，他就喜歡研究解密書，再到後來，五歲以後就不玩這種解密遊戲。

與此同時，門鈴聲響起。

陸傾起身開門，門前是穿戴一絲不苟的私人廚師，推著餐車微笑道：「陸先生晚好，這是您點的醒酒湯以及宵夜。」

陸傾：「請進。」

廚師點點頭，他之前也給陸傾送過幾次餐，自然知道這位房主的身份。

住在這裡的人身份都不簡單，大多數都是明星和企業家，陸傾則是明星里的金字塔。

只是進到房裡看到另一個人，廚師目光微愣。

陸先生家裡居然有人？！

那人顯然一副喝醉了的模樣，臉頰以及露出來的四肢都染著紅。

看來這份醒酒湯並不是陸傾為自己準備的。

他目光只停留了一瞬，就看到少年伸出手，將桌上那瓶酒打開。

看著瓶身上燙金砂印字，廚房一眼就認出了那瓶酒。

售價二十萬往上走。

貴，且有價無市。

接著就看到那少年直接豪飲了一口。

廚師：「？？？！」

他眼睜睜看著少年仰頭拉長脖頸，喉結動了幾下，神情毫無負擔，彷彿喝的是啤酒一般。

喝完，他抬起手指，指腹輕輕擦過嘴角，唇色變得更加紅潤。

威士忌這麼喝真的不會出事嗎？？

這麼三瓶下來，喝的是酒嗎？是在喝金子吧！

有錢人的生活果然不是他能揣測的。

廚師放完了所有餐盤，神智恍惚地出了門。

臨走前，只聽見那名向來冷淡的陸先生，尾音說不出的懶散：「作為你一開始忘記的懲罰，把它喝了。」

……

他好像撞見了不得了的事情。

*

夏昀洗完澡躺到床上時，毫無睡意。

原本在陸傾的攛掇下喝完了醒酒湯準備走，結果不知不覺又吃了一頓夜宵。

一開始他只想喝完酒走人，但是陸傾那雙眼睛，或者說那張臉，實在有種奇怪的能力，讓他沒法拒絕。

這種人，他無論是動嘴還是動手，對方可能沒有一點反應。

手機上，傳來77的消息：【朋友，有興趣來我們公司嗎？我們老總看到你做的框架后，希望我邀請參與內部工作】

夏昀回：【無】

77：【真不來？對了，你上次和我說要去高考？考完直接來實習，可以給你簡歷增加一道聖光！】

……

神他媽聖光。

夏昀：【睡了】

77：【我們老闆真誠心想要你，你一點想法都沒有？能說說理由嗎，我好委婉地和他說一聲】

夏昀煩了：【他配嗎，讓他滾】

77：【……】

77：【OK，fine，兄弟早點睡】

戚時七也認識夏昀兩年了，一開始一直以為對方年紀比他年長。

前不久才得知，這人才十幾歲。

要說印象，那一定是神秘又囂張。

好像沒有什麼能困住他，沒有任何事物能束縛住他。

請他幫忙救急，他大部分時候都會願意，但這種時候，他就格外不耐煩。

除非是他真心想來。

*

翌日，《超新星演員》節目一樓大廳。

周卓站在門口來回走動，眉間烏雲密布。

簡宜嘉走過來問：「他還沒來？」

這個他，顯然指的是夏昀。

周卓手機上打過去的電話沒人接，極為不悅：「沒，你先進去等一下。」

前天晚上就說好了今天要八點到，現在都七點五十五了，夏昀還沒到！

之前就不該相信夏昀他能一個人過來！

簡宜嘉剛走進去，腰上貼著「許風」二字的青年湊過來大大咧咧道：「你們還在等夏昀？要我說，你還是和他離遠點。」

他們兩人都是這一屆影大的新生，之前在學校就認識。

簡宜嘉一臉淡然：「沒事。」

「你在這種事情上就是太佛系，他肯定會來蹭你熱度。」許風替他感到不值，見對方根本沒反應，又小聲問：「你台詞記得怎麼樣？我總覺得我上去會忘詞。」

這次小考核類似於試鏡，直接在評審面前演，一共三分鐘，沒有後期剪輯。

所有的缺點都容易放大。

簡宜嘉聲音很淡：「我也只隨便看了看。」

他們大部分人都拿到了台本，沒拿到內定劇本的人倒算異類。

許風想到了什麼，嗤笑：「不過有夏昀在，我就安心多了，也不知道他在鄉下待了那麼久，有沒有點長進。」

他朝外面看了眼，目光一凝：「嘶，好車。」

大廳玻璃門乾淨到恍若無物，路邊上停下的那輛黑色法拉利錚亮光潔，散發出金錢的氣息。

車對於男性總是會有莫名的吸引性，尤其是限量版豪車。

簡宜嘉也看了過去，只是兩人還沒欣賞多久，就看到了從車裡下來的人。

許風一聲卧槽：「夏昀？！」

夏昀很快關上了門，兩人都被他拉去了所有注意，等車開走了才回過神。

簡宜嘉淡淡一笑：「沒想到滴滴司機也會開這麼貴的車。」

許風震驚了幾秒，喃喃道：「也對，夏昀這輩子也不可能買得起……」

別說買豪車，夏昀那樣的，估計都不會開吧！

夏昀剛下了車，周卓馬上走上前：「快貼好名牌！台詞記得怎麼樣了？」

夏昀接過名牌：「沒記。」

周卓：「？？？」

夏昀說得十分理直氣壯，好像記不記都一樣，非常無所謂。

周卓氣得胸口一滯。

和夏昀待久了，多少會沾點心梗！

時間緊迫，周卓都來不及罵他幾句，只能深呼吸強行平靜下來，看著他進入錄製大廳。

第一名演員被叫進房間里抽取片段，三分鐘後上台表演。

其他人能通過大屏幕看到他的表現，在另外的主舞台，三位導師會根據大家的表現直接評等級。

三名導師在等待的間隙里閑聊。

女導師翻看成員表道：「這次華星來了兩名演員，說起來也是陸影帝的後輩，不知道這次的第一會不會落在他們那兒。」

陸傾當年是從華星出道，不過在前年解約后參股投資，還成立了個人工作室。

陳谷看到簡宜嘉的資料，略為認可：「簡宜嘉底子不錯。」

陳谷四十齣頭，最近兩年拿了不少獎，勢頭正火，女導師點點頭：「你的眼光向來不錯，夏昀你怎麼看。」

陳谷皺了下眉：「天賦不行。」

另一旁較為年長的鄒文賢道：「我看他挺小，也沒接過什麼戲，沒準潛力沒發揮出來呢，這話也不好說。」

他說話慢悠悠的，自帶一股安撫寬厚。

鄒文賢曾經也是很輝煌的導演，近年來的作品口碑好，票房卻慘淡，總的來說是內核戳不中年輕人的喜好，不少人說他跟不上潮流，越來越不行了。

女導師隨口一說：「沒準能給我們驚喜。」

她其實很清楚，夏昀演戲很差，這種人除了給節目製造笑點槽點，沒有任何用處。

陳谷沒參與這段對話，夏昀這種人，當群演他都不會選。

很快迎來了第一場戲，在第一個人表演時，下一個人也抽完了題目，在上一個人表演這三分鐘內看劇本，時間快速流逝。

很快叫到了夏昀的名字，夏昀在大家的注視中走出房間。

有人不免關了麥，小聲說：「猜他能說對幾句詞？」

他領座笑道：「你未免對他信心太好了吧？問幾個字還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所得對……」

許風故意問簡宜嘉：「你說他能打幾分？」

面對可能會播出去的鏡頭，簡宜嘉臉上帶著平靜，淡淡道：「希望他能評到B。」

「這麼高？」許風心想這根本不可能，夏昀不是E就是F：「要是是你打分就好了！希望全天下的老師都像你一樣，不像陳導那麼嚴厲。」

現在達到A的都沒幾個，夏昀要是能B，那後面的人都能A了！

簡宜嘉笑了笑，沒回話。

上一名選手退場。

鏡頭切換，畫面上，夏昀那張乖戾又漂亮的臉龐出現在眾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