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打死我算了！

秦雅靜嚇得哇哇大哭，她驚恐的拉著秦秀蘭的袖子，口齒不清的哭著喊：「姐姐……算了吧算了吧……」

劉桂花下手向來狠毒，上次秦秀蘭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模樣秦雅靜都還記得，這一次更是怕極了，生怕秦秀蘭和劉桂花起了衝突。

「來，往這兒打！」秦秀蘭揚起手背，發狠似的擦了一把眼淚，她撩開已經起了毛邊打了洞的袖子，露出半截枯黃瘦弱的手臂來。

她的手臂很細，手臂上的骨頭凸起，而蠟黃的皮膚上卻還能看到沒褪下去的淤青。

劉桂花不是個脾氣好的人，一點點小事情就能夠讓她不停的念叨，心裡不順了，就打秦秀蘭和秦雅靜一頓出出氣，也是常有的事情。

這會兒天已經大亮了，起來做工的人聽見這邊的動靜，都聚攏了過來看熱鬧，村裡的人哪家哪戶沒有個孩子？有心善一點的，終於看不過眼了，開口幫秦秀蘭說著話。

「這孩子平時也是個老實的，聽說前些日子還病了一場，你們老秦家也不是沒錢，怎麼兩個孩子都養成這樣呢？」

「我老秦家從來不養吃乾飯的！」這話反而更加觸怒了劉桂花，她擼了擼袖子，一張臉愣是漲得通紅，惡狠狠的盯著秦秀蘭念叨著：「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這個偷雞摸狗的小兔崽子！」

「真有本事的話，你當著大傢伙的面打死我算了！打死我你還得去局子里蹲著！這種壞分子，大家都要呸你的！」秦秀蘭冷笑了一聲，她手臂上的淤青觸目驚心，可是卻端出了不屬於一個黃毛丫頭的氣勢來。

「你！」劉桂花瞠目結舌，氣得胸口一起一伏的，現在是新社會了，她還真不能當著別人的面把人給打死了，要是真的被定性為壞分子，劉桂花以後在村裡可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聽到可能會鬧出人命，村支書終於坐不住了，他還想來年給村裡評個先進，要是真出了事情，那可就沒法評了。

王富貴當了這村裡十幾年的村支書，自然是知道劉桂花的性格，劉桂花在村裡為虎作倀，不就是因為是烈士家庭嗎？這烈士家庭，還是秦雅靜的爸爸給掙回來的。

這老秦家的事情，王富貴向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能幫兩個小孩子一把就幫一把，他從人群里鑽出來，先是拉了一把還在淌著淚的兩個小姑娘，又板著臉看著劉桂花說道：「劉桂花同志，現在是法治社會，你這樣的行為是嚴重違反了法治社會的條例，現在是只有村裡人知道，可是一旦傳到外面去，就會對同志造成不好的影響，希望劉桂花同志及時停止這種行為，認識並更改錯誤！」

劉桂花被王富貴說的有些怵，她看著秦秀蘭，還有些不甘心，但是這會兒也只能順著王富貴的台階下去。

她狠狠瞪了秦秀蘭一眼，又踢了她一腳：「瞪什麼瞪？還不快做飯去？！」

秦秀蘭垂著頭，將眼角的濕潤都擦乾淨，才輕輕拉了拉王富貴的衣角，輕聲細語的說：「謝謝王叔叔。」

說完之後，她便一瘸一拐的往廚房走過去，劉桂花又轉過眼睛，朝著圍觀的人群吼著：「看什麼看，你們家不用上工了啊？」

被她這麼一吼，人群便都散開了，男人們拿著鋤頭去種地，女人們回家做飯照顧孩子，各家都有各家忙活的事情。

秦秀蘭被趕到廚房生活，現在都是用的柴火，因為是冬天，柴火都有些濕了，燒著的時候煙霧嗆得人直咳嗽。

縱然是這樣，劉桂花也不離開廚房，她就端了板凳坐在旁邊，也不幫忙，只是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生怕秦秀蘭偷了一粒米一樣。

老秦家每年分下來的糧食其實都不少，其中一半分給劉桂花的兒子秦富強帶去學校，高考剛恢復沒幾年，秦富強便被送去了學校，連考了幾年都沒中，每年都花了不少的錢。

剩下一半糧食才供家用，比起別人家，老秦家已經算很好的了，現在可是大把的人連白面都吃不起，而老秦家還能每天早上喝碗米粥。

粥熬好了之後，秦秀蘭立刻被趕出了廚房，劉桂花根本不讓秦秀蘭碰一下裝著粥的鍋，端出去之後等秦家男人們都坐好了之後，才掌勺開始分粥。

秦家老太爺和秦家老二的碗添了滿滿一碗，秦家二嫂子和女兒的一勺就抖下去一半的米，等到添秦雅靜和秦秀蘭的兩碗，就幾乎只是兩碗米湯了。剩下的大半鍋，就又蓋了起來，等吃完了，劉桂花就把那半鍋給藏起來。

秦雅靜貪婪的小口小口喝著米湯，眼巴巴的看著碗里那幾乎可以數的出來的米粒，喝了一口之後就歇一會兒，似乎要把味道記下來一般。

秦秀蘭看著那一碗米湯，就不樂意了。這一家子老弱病殘，平時家裡的活都是秦秀蘭和她二叔秦國鵬在做，秦國鵬好歹還能喝一大碗粥，她就這麼點清湯，難怪前幾天能餓暈過去。

「媽，我等會兒還要做事呢，就這麼點米湯怎麼夠啊！」秦秀蘭皺著眉頭，對這樣的分配極其不滿。

劉桂花的女兒秦梅子平時什麼都不做，都能有半碗米，難怪她臉盤子圓潤，白裡透紅，兩根大麻花辮看著就十分的有營養。

劉桂花正在給自己添粥，她橫了秦秀蘭一眼，心裡還記恨著早晨秦秀蘭讓她下不來台的事情，「你要是不想喝，就拿回來，小小年紀怎麼牙尖嘴利的，看你長大怎麼找個好婆家！」

一旁的秦雅靜已經喝完了自己的一碗粥，眼巴巴的看著秦秀蘭，對她來說，就算只是一碗米湯，她都垂涎三尺了。

秦秀蘭將自己的那一碗給了秦雅靜，劉桂花看見了，挑著眉毛沒說話，卻沒注意到秦秀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起來，極其自然的拿起了勺子，趁著劉桂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飛快的撈了一把米進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