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短命仔

第三章 短命仔

在我們當地有一種說法,未成婚就喪命的男娃女娃被稱為短命仔,由於他們生前還未真正享受過這個人世間的樂趣,死了之後是最不願意離開的,而且心裡往往帶著很強的怨念。

短命仔死後,其屍首隻能葬在河邊,且下葬之時不能用棺材成殮屍體,只能用比其屍身稍短一截的葦席子裹屍,保證下葬之後其雙腳能沾到沙土。

相傳陽間的河流與陰間的河流是相連通的,是通往黃泉的捷徑,而且河水總是往一個方向流,短命仔一旦被葬在河邊那麼他們的怨魂就只能順著河流向前,沒辦法走回頭路了。

古語有云,腳踏河沙,見黃泉路,一去不回頭。

短命仔如果按尋常方法葬在旱地,往往會出現屍身常年不腐,詐屍、還魂等怪象。

聽太爺這麼一說,我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那張小翠是個還未成婚的大姑娘就被活活燒死,她死後本應該去禍害她的家人,但是她唯一的親人張寡婦也跟著一起死了,於是她便找到我爺這裡來了,但是當時我爺也已經死了,我就成了她禍害的對象。

我跪在地上,抱著太爺的大腿問道:「太爺,那張小翠一直纏著我,她到底是想幹什麼呀?」太爺說道:「她是想配冥婚,她是真的想嫁給你,然後把你一起帶走。」

說著太爺伸出顫抖的手撩開我額頭上的劉海,仔細看了看。

「你印堂發黑,陰邪襲腦,她多纏你一天,你身上的陽氣就會少一分,這樣下去,你恐怕難活百日。」

我一聽自己活不過百日,直接趴在了太爺的面前。「太爺,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想好好的活著,您老人家可千萬要救救我呀。」

太爺嘆了口氣,說道:「我估計那張小翠的屍首應該沒有被按規矩安葬,當下只能是找個合適的地方給她重新下葬才能解決問題。」

我愣了一下。「合適的地方?太爺您是說河邊?」

太爺搖了搖頭。「她這是二次下葬,光是選在河邊還不行,河邊的位置還需要再細選。」

我知道太爺這些年一直在村裡幫人看風水,他屬於是這方面的行家,於是我連著跟他磕了三個響頭,說道:「太爺,孫娃子的命現在只能是靠您老人家救了,孫娃子沒出息,沒錢買東西孝敬您老人家,但是孫娃子在這裡跟您拍胸口保證,您只要救了孫娃子的命,孫娃子以後一定好好做人,等賺了錢孫娃子給您養老送終。」

太爺是個一輩子沒娶妻生子的鰥夫,但村裡人都非常尊敬他,村裡人無論男女老少,見了他老人家都得叫一句太爺,把他當自家長輩看待。

太爺也十分對得起村裡人,他為村裡人看風水掌卦從不收取分文錢財,但每逢過年過節,村裡的晚輩總會自發的買上禮品去看望他老人家。

按理說我找太爺辦事,手裡多少得拎點東西才像樣子,但我真的是身無分文,這時候能做的也只能是打感情牌了。

太爺連忙彎腰把我扶了起來。「瞧你這娃說的,你可是太爺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太爺能看著你遭難不幫你?你這個事情說起來棘手,但真要辦它也不算太難。」

我聽太爺這麼一說,頓時知道自己有救了,眼角的淚花子還沒幹,臉上就又笑開了花。

「那太爺您的意思是?」

「老頭子我看了一輩子風水,卜了一輩子的卦,這山上的旱穴我是幫人找了不少,那些人入土之後子孫後輩都過得安安穩穩的,但這趕短命仔的水穴實在是不好找呀,尤其是這二次葬的水穴。

娃呀,你這個事情以太爺的本事只能是幫你一半,另外一半還得靠你們家老爺子。」

聽太爺這麼一說,我頓時又有些糊塗了。

「我們家老爺子?」

「沒錯,你們家老爺子打了一輩子的棺材,做的是死人生意,這尋風水找墓穴的本事他可是比你太爺我要厲害的多呀。」

我撓了撓後腦勺,我跟著我爺住了二十幾年,只知道他打棺材的手藝是一絕,沒想到他居然還懂風水。

「可是太爺,就算我家老爺子懂,可他已經走了快兩個月了,我總不可能從地下把他請回來吧?」

太爺搖了搖頭。「洋娃子呀,你沒懂太爺的意思。這看風水嘛,自身的本事是一碼,那好的工具又是另一碼,你家老爺子有一塊專門定穴用的陰木牌,有了那東西,要找一個好的水穴就容易多了。」

「陰木牌?我家老爺子走了之後就給我留了一本破書和三萬塊錢,我沒看到什麼陰木牌呀。太爺,你說那陰木牌長什麼樣呀?」

「那就是個手掌大小的木牌,上面有一個「棺」字,你回家仔細找找,肯定有。」

我點了點頭。「那好吧。」

我轉身打算離開,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又走到太爺跟前。

「太爺,您老人家能不能陪我一起回去,我怕……」

「你看太爺這把老骨頭還能走的動路嗎?我知道你在怕什麼,你正午的時候回去,就是再厲害的惡鬼也不敢現身。」

儘管太爺這麼說了,但我回去之後繞著自家房子轉了三四圈還是沒敢進去,每當走到門口我就總覺得張小翠在裡面站著等我,之前我見到的張小翠的確是個美女,但現在事情已經捅破了,她恐怕也再不會以假面孔見我。

我們要是再見面,我看到了的恐怕就是她的真身,要知道她可是被活活燒死的,那副面孔我是想都不敢多想。

我聽人說黑狗血可以驅邪,於是就偷摸悶棍打死了村頭趙大爺家的黑狗,接了滿滿的一盆子的血,我把黑狗血摸到自己的臉上和身上,又喝了半斤白酒,終於才壯著膽子回家了。

這時是正午時分,太陽剛好懸在頭頂,進入院子之後裡面非常的平靜,側屋的門是關著的。

我鬆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進了屋,這種感覺是真的難受,明明進自己家,卻鬼鬼祟祟的像個賊一樣。

進屋一看,我發現裡面是一片狼藉,好像之前有人來過,但這時我也顧不得太多,只管悶頭找東西,最後終於是在米缸的下面找到了太爺所說的陰木牌。

這東西只有巴掌大小,通體黝黑,呈菱形。雖說這是個木牌,但它的質地卻是十分的滑潤有光澤,像是塊玉石一般,拿在手裡也是沉甸甸的。

就如太爺說的一樣,這木牌的上面有一個大大的「棺」字。

我拿到了東西正打算離開,這時卻突然聽見隔壁屋傳來一陣聲響,我的心裡也隨之咯噔一下。

我緩緩踏出房門,朝著側屋一看,只見那木門依然關著,我以為是野貓或者耗子之類的東西,可這時那個聲音又來了。

我聽清楚了,這分明是腳步聲。

我雙手緊握著木牌,嘴上喘著粗氣,冷汗順著我的臉頰流下,之前喝的半斤白酒的酒勁兒頓時沒了。

「誰,是誰在裡面!」

屋裡沒有回應,但我卻聽到那個腳步正在想著門口走來。

「小翠,是你嗎?」

還是沒有回應,我伸手抓起門口靠著的一根扁擔,當一個人的恐懼到達一定程度的時候反而會出現一種極端的的憤怒。

「媽的!」

我扛著扁擔兩三步走到側屋門口,這時那門也正好從裡面被推開了,我一時也顧不得眼前出現的是什麼,直接一扁擔便掄了下去。

「哎喲,這他媽是誰呀!」

我一聽這聲音感覺有些不對勁,低頭一看發現地上坐著個穿著破衣裳的男人。

我仔細一瞧。「王二溜子。」

這王二溜子跟我一樣,早些年是個沒人要的孤兒,但是他的命沒我好,那時候沒人收養他,他便從小靠著要飯長大。

也是因為從小沒人教,他長大之後成了個厚臉皮的街溜子,這傢伙的爹姓王,生了他也沒給他起名字,村裡人因為他好偷摸耍無賴的性子給他起了個名兒叫王二溜子。

這傢伙平時居無定所,成天在村裡瞎溜達,有機會就偷雞摸狗,搞到點錢就去縣裡的髮廊逍遙快活,在村裡屬於人見人煩的瘟神。

前段時間我聽說他在縣城裡碰瓷搞了一票大的,好些日子沒見到他了,沒想到現在居然搞到我家裡來了。

這王二溜子一抬頭,見我滿臉滿身的黑狗血,頓時嚇得臉都白了。

「鬼呀!」

他撒腿兒就要跑,卻被我一把抓住了。

「你他媽看清楚點我是誰。」

王二溜子朝著我的臉仔細瞅了瞅,認出是我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原來是洋哥呀,我當是個鬼呢,嚇死我了,你這滿身摸雞血的是在鬧哪一出呀?」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棺門紀事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其他 棺門紀事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三章 短命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