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夫子紅顏我少年 不動明王印
感受到雲不平漸漸舒緩的情緒,那人繼續說道『本座本不願參與這本派之爭,門派興衰本是常有之事,與本座本無半點關係,只是,若是今日聽風樓被滅,卻是對他的心裡會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不得已,現如今他心中善惡未定,不能經受這般滅門之禍,況且爾等這浩然正氣修來不易,倒是不該有此大難。
雲不平聽到此人這般言論,心中更是不解,聽風樓千年巨派,若是真有朝一日覆滅了,絕對是天下修真界的一件大事,先不說此人對聽風樓這種名門大派沒有多少尊敬之意,不在意聽風樓的覆滅與否,更重要的是,此人口中所說的他又是何人?又有誰有如此面子請動這般無視聽風樓的『高手』來相助呢?
『哼,大言不慚!』雲不平心念此人若不是無敵之人,那就是瘋狂之士,若是高手自然是好,可是修道幾百年,這普天之下隱士高人幾乎也都見了個遍,按照此人來說,絕對比雲不平所見的所有隱士都要強上許多,可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么?難道還是從那傳說之中天界來的不成?
笑話,若是真有那所謂的天界,這近萬年來,修為高深者數不勝數,活至三五百歲的修士很多,天縱之才更是比比皆是,可是卻沒有一個真能踏破虛空,逍遙而去之人,無論修為再高,最後也不過是一杯黃土;更何況這一代聽風樓的實力,風凌天之強,比之歷代祖師不成多讓,這一切都不在此人眼裡,難道這傳音之人還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不成?
哼!不過是魔道之人,用的邪魔歪法,擾亂自己內心罷了。
一聲輕笑從識海之中發出,倒是對雲不平的反應不以為意,聲音又起,
『氣沖任乾,再運太虛』
簡簡單單的八個字,正是一修行口訣,別人或許不知道其中含義,可是當世之上至少有兩個人知道,那就是雲不平和雲不易二人,因為這段口訣,正是以身引動那天地靈氣所用法決之中最為重要的兩句,除了歷代太上長老和聽風樓掌門之外,本不應該有人知道這法決的,為什麼,為什麼這個人會知道?
難道,難道是他雲不平心中又一次天翻地覆起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此人是聽風樓之人,更是上一輩的高手,可是那人不是當日戰死在外,屍骨無存了么?難道當初並沒有死?
『你,你是我聽風樓的前輩高人?』將之前的輕視之意收起,雲不平略帶尊敬的問道,或許此次真的有救了,又一位知曉十方俱滅之人,更是比自己還要強上許多,有此人在這,聽風樓大難可生了。
『要算起來的話,本座可以做你們的師祖了』似乎看透了雲不平心中所想,此人淡淡說道,『只是本座此次只說保得聽風樓不滅,卻也不會對魔道之人下手,這門派之間你爭我奪,更是與朕無關。』
這般劇烈的感情波動之下,雲不平那強行聚集起來的神識亦是又要開始渙散了,本以為是聽風樓的前輩高人,可是此人這般言語,他的身份讓雲不平心中再次迷亂,神識跌宕,還想要問什麼,卻終究是無法阻止那潰散,最後,也只能聽到腦海之中那聲音說了最後一句
『你如此這般不顧自身神識強度,強行引動天地真氣,現如今真氣反噬,神魂不保,即便是本座有心救你,也是無能為力;安心去吧,本座答應你,聽風樓此劫之後,必然無事』淡淡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似乎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
還有許多想要問清楚的事情,可是聽到此人這最後一句話,雲不平心中竟是覺得此人絕對可以信任,普天之下,九天十地,都沒有什麼比此人的一句承諾來的更重要了。雖然不知道底細,可是只要聽風樓守住就可以,其他的一切,卻也不是自己這彌留之人所需要關心的了。
就這般,雲不平眼中精光散盡,頭垂了下來,肉身盡毀,神識消散,連轉生的機會都沒有留下。就這般閉上了眼睛,將最後一道真氣注入聽風劍中,希望多維繫那陣法片刻,一如風凌天重傷之時那般,將最後的力量也用在了守護聽風樓之上。
就在雲不平周身所有氣息都消失的時候,就在那聽風樓一眾長老和魔道高手看出端倪,純純欲動的時候,一聲輕輕的嘆息從雲不平口中發了出來,
「世人皆痴,為了心中所想,這般神魂俱滅,當真不值。」
那氣息全無的雲不平突然之間又一次睜開了眼睛,眼神之中,沒有那光芒,也不見黑色瞳仁,卻是星星點點,似乎整個宇宙都在那一雙眼睛裡面。感覺不到任何氣息,也沒有了地下靈氣的支撐,似乎和一般的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向著那漫天妖魔看去,眼神之中沒有一絲感情的存在,眼前的所有人都和自己沒有什麼關係,轉過神來看了一眼腳下,突然之間,一股天地靈氣從腳下澎湃而起,不用任何法決,這股靈氣彷彿是他本身真氣一般,運用起來毫無不適。
那略顯暗淡的八方禁絕,十方俱滅在這靈氣的再次注入之下,又恢復了之前的強勁之態,無人能擋。
「那就再支撐兩日吧。」彷彿是在自言自語,雲不平開口說道,雙腿盤坐,將聽風劍放在身旁,手中結印。
而這印記,卻絕非道家之印,更像是佛家的「不動明王印?」
驚訝之聲從魔道一眾高手之中喊出,這聽風樓的太上長老,竟然會佛家的無上印記,雖然正道各派同氣連枝,佛道之間也是相互扶持,可是畢竟門派之別恍如深溝縱壑,佛道之中那無上法印,各類經文,更是非本門之人不傳,這所謂的不動明王印,更是只傳慧根極深之人,絕不外傳,聽風樓太上長老怎麼會這般印記?其中又有什麼貓膩?
不動明王,法如其名,本是對敵的封印之術,佛家慈悲,不願多做殺戮,這不動明王用以困人,卻是再好不過,一招之下,能將對方所有真氣封住無法使用。
可是如今,雲不平手中不動明王印卻是結在了自己身上,將體內那從地下靈脈之中引來的真氣全部封存在自己體內,雖然無法使出任何新的招式,可是聽風樓的兩大陣法只要被引出,施術之人體內真氣不告罄就不會消失,在那不知何人的引動之下,此時的雲不平又一次全身被那靈氣充溢,不動明王印的作用之下,那靈氣竟然長存在了雲不平身體之內。
印記結好,一道白光從雲不平身上竄出,向著聽風樓內飛來。光忙速度之快,竟是瞞過了聽風樓和魔道各派高手,徑直向著風無忌飛了過去,就這般,進入到了風無忌的身體內。
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風無忌與木木此時卻是守在了聽風樓掌教風凌天身邊,對風凌天的傷勢甚是關心,而如今,風凌天依舊氣息微弱,沒有半點轉醒的跡象,只是即便轉醒,這般虛弱的狀態,也是沒有辦法再與魔道眾人鬥上一鬥了。
『』遁入風無忌體內的那一道神識還欲說什麼,卻什麼也沒有說,就這般隱逸了。
而此時的雲不平,依舊沒有絲毫呼吸,手中結著那不動明王印,雙眼緊閉。已經身死,卻沒有人看得出來,那呼嘯的神風依舊強大無比,無人敢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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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之後,蠻荒之中,勾陳殿外。那地下岩漿湖上,碩大的陰陽魚此時光芒四射,符印時閃時滅,已經不單單是之前那般搖搖欲墜的樣子。正道各門各派的高手聚集於此,全力施為,為這封印的加固,做著最後的努力。
青,紫,藍,紅各色真氣不斷流轉,按照陣法所需,向著那陰陽魚之中注入著能量。陣眼之上白凌峰,雲不易兩人,似乎整個身影與那道教封印已經融為一體,從他們體內,感受到了無邊力量。
那之前還猖狂無比的岩漿之柱,現如今卻是極度平穩。沒有再試圖挑戰那封印的威嚴,像是被馴服了的野獸一般,時不時冒出一絲火花,也翻不得半分浪來。
就在這個時候,這封印之術也是到了最後關頭,在那陰陽魚之上所有人法印皆變,近百股各色真氣恍如實質一般,向著白凌風與雲不易激射而去。
沒有受到傷害,雲白二人竟是將全部真氣接下,手上法決一換再換,竟是將所有的真氣輸入到了那陰陽魚之上。陰陽魚連同雲不易,白凌峰二人開始不斷旋轉,光芒越發的明亮。
如此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樣子,正道各派高手那注入的真氣含量漸漸降低,陰陽魚亦是旋轉的速度越來越慢,待到最後,那道家封印不再轉動,正道高手也停止了真氣的灌輸,漸漸的睜開了眼睛。
陣眼之上的二人還有蠻荒各殿天帝,手中仍舊不斷變化著各種法門,將那所有真氣穩固,再一盞茶的功夫之後,也停下了手中的法印,白凌峰,雲不易二人起身,從那道家封印的陣眼之上飛了回來。
向下看去,此時的陰陽魚之上那耀眼青光漸漸消失,比之三年之前的光芒都要小上很多,單單從色彩而論,似乎這次的封印之術,並不十分理想。
但成果如何並非只從顏色就可以分辨的出的,琴無眠等各殿天帝看著眼前的封印,皆是點了點頭,眼神之中竟有一絲止不住的光彩。對這陰陽魚的了解,世上沒有人比這四位天帝了解的更多了,那一絲希夷的眼光告訴人們,對於這次封印,他們非常的滿意。
返璞歸真才是最終王道,三年之前,這陰陽魚顯露出來的青色毫光,乃是因為已經到了垂垂危矣的時候,那四散的青光,大抵是由於封印沒有辦法控制自身所含的力量,靈氣四散消耗,才顯示出來。而如今,這近乎是古樸的陰陽魚,其中蘊含的能量比之萬丈光芒之時,強上了許多。
將視線從那光芒之中收回,琴無眠等人來到了白凌峰與雲不易身側,拱手道,「雖已說過好些遍,但本座還是要再一次謝過各位道友相助,若是沒有諸位,單憑我蠻荒各殿,決計沒有辦法再維持這封印幾時。今日封印大成,更是比之以往還要穩固的多,如此看來,三百年內,這封印必然固若金湯,各位為我蠻荒所做一些,我等必定記在心上。」
對琴無眠等人來說,這一次聽風樓,星辰的全力相助,卻是大恩,單單一句謝,不過只能略表存心罷了。以後若是聽風樓或是星辰有難,蠻荒各殿,必會全力以赴。
「琴天帝客氣了,」白凌峰開口說道,今日我等不辱使命,回到星辰,本座也好向玄青子師兄交差。」輕聲一笑,似乎是舉手之勞罷了,倒是不希望琴無眠等人過於記掛心上。
琴天帝向著白凌峰點了點頭,拱手向著聽風樓,星辰門的所有修士「那白師兄,雲師伯還有各位師兄師弟們,今日就此別過,待我將殿內事務處理一番之後,必然會上門拜見玄清掌門與風凌天掌門,到時候,再作答謝。」
眾人拱手回禮,琴天帝手中法印一引,之前那為了保證封印安全,將所有氣息斷絕的陣法被琴無眠破去,各種氣息從外界傳來,半個月的關閉視聽,突然之間又感覺回到了這片天地,倒是讓這些修真之人心中不勝愜意。
可是就在那陣法破掉的一瞬間,原本神色自若雲淡風輕的聽風樓太上長老雲不易突然之間臉色大變,右手捂住胸口,似乎受到了什麼重創一般,腳步一個踉蹌,就是沒有辦法穩住御空的身影,向著陰陽魚跌落下去。身後聽風樓長老見到如此情景,皆是一驚,可是沒等雲長老跌落多少距離,就飛至雲不易身後,將他身形穩住。
「師叔,怎麼了?」那本欲離開的眾人卻被這變故弄得有些迷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皆是關切的看著雲不易的一舉一動。
心口之中一陣絞痛,險些讓雲不易昏了過去,修為到了雲不易這般境界,身體之強,比一般人不知道高上多少倍,自修道以來就再也沒有什麼病痛一說,這心中絞痛卻是為何?
自小雲不易與雲不平便有著那一絲感應,此時這般劇痛,難道
氣息紊亂,雲不易心口的不適之感漸漸消退,畢竟不是自己身體有恙,片刻之後也就恢復了過來。
眉宇之間愁雲極深,向著周圍那疑惑的目光看去,一個字一個字的開口說道
「雲不平戰死,聽風樓大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