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夫子紅顏我少年 情理之外

「哪有什麼懸崖，本座眼裡，前面一片不毛之地，眼前一切皆是虛妄，你只要踏出一步，就可以看到真正的東西了。

「可是我剛剛明明看到有人想要穿過這裡，直接墜落到懸崖之下了，這裡已經到了怨靈沼澤的最邊緣，前面什麼都沒有了。」

還欲在說些什麼，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妖氣從身後傳到，觸手一般的樹枝從身側向著無忌襲來。感受到那彌散的妖氣，無忌側身躲過，劍訣一引，聽風劍握在手中，氣息大盛！

穩住心神，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棵三人才能夠環抱的大樹，約有兩丈余高，枝條繁多，其中幾條糾纏在一起，就像是人類的手臂一般。

傳說萬物皆可化身為靈，若是那些修行上萬年的，更是可以化為人身，修為也是逆天一般的存在。眼前這棵大樹不知道用了多久的時間，竟然也修出一絲神念，形成了這半妖之體，雖然並沒有什麼清醒的意識，可是在本能的驅使下，向著外來之人殺去。

一劍斬在了這樹精臂膀之上，樹枝畢竟只是樹枝，這樹精的修為也沒有那般無敵，一劍之威，就將那手臂斬斷。被斬傷之後，這樹精真的全身都顫抖起來，疼痛無比，知道眼前這人不是自己能夠打敗的一般，竟然轉身想要逃走。

看著這極具人性化的樹精，用根形成的兩個腳一步一步的向著遠方跑去，倒是有幾分滑稽。並沒有追上去，無忌這般年齡，所謂趕盡殺絕，以絕後患之類的詞，或許還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吧，既然跑了，那就算了。

「第一次見到會動的樹誒，蠻有意思的。」無忌略帶一絲興奮的說道。新奇的東西總是給這個年紀的孩子，帶來無盡的神秘。

「你不該放他走的，放虎歸山，皆是後患。」無忌腦海之中的聲音再次響起，對無忌說教著。

「沒關係的，反正它也打不過我，沒什麼好怕的。」無忌嘿嘿一笑，開口說道。

可是就在片刻之後，一股比那樹精妖氣大上好多倍的氣息向著無忌所在的方向急速而來，在這股妖氣的帶動之下，連土地似乎都在顫動。

「後患來了」

「好強的氣息」感受到那妖氣帶來的無邊壓力，無忌額頭之上一滴冷汗滴落。相比之下，這妖氣雖然沒有強大到風凌天那種地步，可是絕對比之前將自己重傷的那黑袍男子強上不少，要是硬拼起來，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就在無忌腦海之中天人交際的時候，只看到遠處一個黑壓壓的身影向著自己這邊而來，不到一會的功夫，就出現在了無忌身前。

抬起頭來，向上看去，這前來之物，竟然是一十丈高的巨樹！！！枝葉繁密，似乎是剛才那被無忌砍壞的樹的放大版。而這十米巨樹身後，正是剛才偷襲無忌不成，被無忌砍掉一棵臂膀的小樹精。

小的打敗了，老的過來救場么？

「人類」低沉的聲音從這顆樹處發出，沒有看到嘴在哪裡，這樹竟能開口說話。

「給我留下當肥料吧」

就在這說話之間，只看到無數枝條從這棵巨樹身上竄了出來，向著無忌殺來，枝條繁密，不下上百，每一條都比之前那棵小樹的臂膀強上很多。

向一旁急速躍開，躲過了這一波攻擊，真氣運轉，狠狠一劍砍在了其中一個樹枝之上，只是這全力一擊，不過就在這顆巨樹枝條之上切開了一厘米都不倒的口子而已，不能再進分毫。

又撞到硬板了，若不是手裡還有把斬鬼神，對這些妖魔鬼怪稍微有些克製作用，那就連一點傷口都留不下了。那近半米粗的枝條，想要砍斷，不劈個幾百上千下，似乎根本沒有可能。

這樣的枝條數不勝數，想要和這樹精硬拼，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可是現在所有的退路都被這棵巨樹封住，那漫天枝條，即便無忌向御劍離開，也沒有出路。

「既然回去的路被封死了，那就繼續往前走吧。」腦海之中的聲音說道。

「可是前面是」才欲反駁，又是一輪攻擊接踵而來，身影騰挪，險險躲了過去，一擊不中，這樹精似乎很是驚訝，更多的枝條騰空而現，要將無忌所有退路封死。

這又多了近一倍的枝條，再想憑著身法躲避幾乎不可能，若是躲不過去，這樹精所展現的攻擊力，若是真的傷到了，決計傷筋動骨，之後再想躲避，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之前在聽風樓附近，堅持久了還有可能會有轉機，畢竟聽風樓內高手雲集，或許會感受到自己受難。可是這裡是怨靈沼澤，離靈州城有著兩天兩夜的路程，自己這點點星光，根本無法引動聽風樓的注意。

乾耗下去沒有意義，無忌心中一橫，就在下一波攻勢馬上要攻到自己身前的時候，一個轉身，閉上雙眼，向著那懸崖峭壁一腳踏出。

就這麼，一腳踏在了虛空之上。

本應當出現的失重感並沒有出現，腳下，似乎不是萬丈懸崖，而是一方土地。

緩緩睜開眼睛，展現自己面前的，是更加陰暗的天空，陰暗到幾近發黑，還有那焦土一團的土地。沒有任何生機，這裡，死寂一般，這片土地之上，時不時的會冒出火花來，一股硫磺的氣味傳來，似乎與那勾陳殿外岩漿湖的味道有著幾分類似。

就在自己一腳踏進這片區域的時候，無忌左眼突兀的冒出紅光，什麼沉睡在無忌體內的東西緩緩蘇醒。

向後轉過身去，看向那十丈高的樹精。

似乎對無忌所處的這個地方有著幾分忌憚，不敢進入，掙扎了片刻，就按照來時的路線走去，在這樹精心裡，進入這片不毛之地之後，就只有死路一條，這人類，死定了。

不知道樹精心裡所想，看到那災難一般的存在漸漸遠離自己的視野，無忌終於還是舒了一口氣。至少眼前的困境已經解決了，終歸是一件好事。

片刻喘息之後，無忌開始打量起來眼前這片世界。

「沒有想到，這懸崖之後，竟然真的別有洞天。」無忌說道，若自己剛才看到的景象只是幻想，那那位御劍墜落之人又是何人呢？

「這一處幻想不過是將所有想要進入這片區域的人讓他們心生膽怯，不敢前進罷了，你才學會御劍術不久，自然會擔心無法掌控這種道法，於是乎，才會看到剛才的一番景象。」腦海之中那人解釋道。

「原來如此，」無忌釋然，這個解釋已十分合理，「那我們需要找的妖魔也在這裡么？」

「走走看吧」

沒有對周圍環境感到一絲不適，似乎在這環境之下，有著另一種舒適的感覺。無忌那發著紅光的眼睛，向四周不斷張望的，向著這彷彿被燒焦的原野深處走去。周圍什麼人也沒有，似乎這片廣闊的土地之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一般。

就這麼走了半個時辰，仍然沒有走出這片土地，也沒有見到任何生命，這裡給人的感覺，當真奇怪的很。

「這裡好像沒有半個人影。」

「妖魔重傷，想必現在躲在什麼地方療傷，」對無忌左眼那紅色光芒視而不見，東皇繼續說道「真氣外放，試試看能不能夠將之召喚出來。」

無忌點了點頭，已經到了這份上，似乎只能繼續下去了。體內真氣外放，隱隱赤色，正是聽風樓所獨有的純陽真氣。這股真氣像是一盞明燈，給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帶來了一些不同。

只是在這股赤色真氣之中，一股黑氣蔓延，不甚明顯，卻將無忌身上應有的氣息改變了。

無忌周身光芒漸起，突然之間，不遠之外一股無名的波動出現。

魔氣衝天而起，其中所蘊含的能量，強大無比；

就在無忌驚訝於這股力量的時候，一道黑影瞬移一般向著無忌衝來，一驚一詫之間，已經來到無忌面前。

全身黑氣包裹的身影，一人多高，眼睛之中那血紅的顏色，竟然與那佛道雙封之中的魔物一般無二，甚至氣息之上，猶有過之。那猩紅的眼睛向著無忌看來，就這麼注視著。黑色的血液從這黑影身體上不斷滴落，此魔現在的情況，必定身受重傷，重傷之下，氣息之強，依舊讓人驚詫。

片刻之後，單膝跪地，

「桀桀桀桀！」

絕非中原的語言，可是這些音符在無忌腦海之中就是組件出了一個字：

「王！！！！！」

姿態之中，幾近虔誠。無忌沒有反應過來，如此殺念十足，魔氣縱橫，本應對這之有著強烈懼意才是，可現在無忌心裡卻波瀾未起，冥冥之中一絲明悟，似乎眼前之物，與自己有著莫大的淵源！

無忌眼中紅光閃爍不停，心中極度疑惑。眼前這黑影魔氣甚重，為什麼會跪在自己面前？難道腦海之中那個自稱東皇的人，是這些妖人的老大么？

『本座與這些妖魔沒有任何瓜葛，必是重傷之下，神志不清了。』腦海之中，太乙說道，『既然神志不清，就免了不必要的爭鬥，倒是好事一件，直接將其內丹收回，也好回去為風凌天治傷。』

太乙帶來的感覺，是純粹道家修士所有，眼前這黑影之人，魔氣無邊，兩人不是死對頭就算不錯，若是說是一丘之貉，倒也牽強，這魔物說話之間還在流血，當真傷的不輕，估計真的已經重傷到眼花的地步了吧，才把自己認作是王。

「桀桀桀桀！」依舊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話語，無忌仍然能夠聽得懂，

「聽命！」

忠心可表。

似乎這魔物已經走火入魔了，認定無忌就是他的主人，既然如此，再好不過，索性直接索要得了。

無忌向著那跪地黑影開口說道，「我需要你的內丹。」

如此直接，如此簡單。

那黑影眼中紅光爆亮了一下，略一遲疑。沒有想到眼前這位主人，第一句話就是要自己內丹。若是全盛時期，失去內丹不過是一身修為盡廢而已，大不了從新來過，可是現在的情況，自己重傷在身，想要壓制已是萬難，若是失去內丹，那如今傷勢若無這滔天魔氣鎮壓，只有死路一條。

忠心蓋過了這一切，片刻掙扎之後，竟是舉起右手，向著自己胸口插去。人類真元皆在小腹之中，而這妖魔內丹卻蘊藏在胸口之處，差異極大。

就在右手插進自己身體內的時候，這妖魔身後驟然出現一八丈有餘的虛影，是一面目猙獰，背生雙翼的魔王。那蝙蝠一般的翅膀生有倒鉤，絕非人間該有，即便是九幽冥府之中的魔王，也不過如此。那虛影瘋狂咆哮著，氣息四處散去，極度狂暴。

將內丹取出，對這妖魔來說，有著巨大的痛苦。

即便是人類，元神分離所帶來的痛苦也是無法承受的，想來對這惡魔，也一般無二。

片刻咆哮之後，那虛影最終消失了，眼前被黑氣包裹的身影手中拿著一個手掌那麼大的圓形黑球。黑球之上閃爍著劇烈的黑光，其中魔氣，比之前這黑影所持還要強大幾分。這裡是他全部能量，之前為了抵制身上的傷勢，不得已要將一部分力量分出，現在將內丹取出，就是自己全部力量，自然要強上許多。

眼中紅光色澤漸漸暗淡下去，不到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微弱到不查的地步，身上的傷勢沒有魔氣鎮壓，瞬間爆發。黑色血液有如泉涌，向地面流了下來，那向無忌伸出，持有內丹的右手，也漸漸垂了下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黑影滿身血液似乎流盡了，一陣風吹過，枯槁的身體突然風化，消失在這片天地之中。

只聽到咚的一聲，內丹落地的聲音，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被無忌看在眼裡。

『病的不輕』碎碎念了一句，無忌搖了搖頭。本來已經做好了要拚死一戰的準備，結果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搞定了，這中間巨大的落差感，差點讓無忌真氣逆轉。

「就這麼搞定了？」無忌不敢相信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