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至於像防賊一樣看著他嗎?
進了裡間,陳恪跟著朱家父子兩個湊近了馬皇后的床榻。
只見馬皇后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嘴唇緊抿,臉上的表情扭曲。
老朱握著愛妻的手,滿是心疼。
片刻后,直接一把抓起陳恪的衣服,呵斥道:「你不是說那什麼盲腸沒用嗎?給咱妹子割了它,只要你能治好咱妹子,咱就給你封爵。」
誘惑不小,可是可能存在的危險也不小啊。
其實老朱現在也真就實在是沒辦法了,若是可能的話,也絕不會讓人以如此危險之法去給自己的愛妻治病的,更加不會把所有的希望放於陳恪這個嘴上沒毛的少年郎身上。
陳恪滿是為難,可朱家父子已說到如此了,他也實在不能再一個勁兒的拒絕了。
對於他來講,擺在他面前的也就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治,另一條是不治。
治了,若痊癒還可活,不治,現在就得死。
斟酌了一下,陳恪臉上的笑比哭都難看,點頭應道:「草民試試,不過,若做這個手術還需些東西,還請陛下遣人儘快準備一下。」
既然決定做了,那該準備的東西就得提早準備好的。
老朱比陳恪更希望能夠治癒馬皇后,對陳恪的要求二話不說,直接道:「你需要任何東西咱馬上吩咐人去準備。」
老朱答應后,陳恪先要來筆墨,在紙上簡單繪製了些手術時的必備器械,道:「陛下,先找人把這些工具加緊打造出來,材料方面請陛下吩咐匠人自行斟酌,最重要的鋒利,另外一個便就是最好是需要那種光滑錚亮的,如此也可方便清洗。」
當著朱家父子的面,陳恪並未解釋太多,一些關鍵性的術語即便解釋了也很難解釋的明白。
陳恪話音剛剛落下,朱標隨即道:「父皇,去歲魏國公北征之時從北元殘部手中繳獲了一批鐵鋼,這批鐵鋼鋒利與否不得而知,反正倒是頗為錚亮。」
朱標這麼一說,老朱也當即想了起來,迅速吩咐道:「李德喜,馬上把帶著這張圖紙帶著那批鐵鋼去工部,吩咐工部一個時辰之內務必把圖紙上的去見皆都打造出來。」
每人打造一把,一個時辰完成並非太難。
李德喜領旨之後第一時間離開。
這個李德喜在元廷時凈身入的宮,后元大都被明軍攻陷,他與一大批內伺宮女一道被送往了應天府。
安排好了手術器械的問題,陳恪很快又道:「另外一個問題陛下還需找間乾淨一些的房子,稍微小一些,別太大,採光要好,打掃乾淨之後,閑雜人等就莫要進去了,對,現在皇後娘娘不便遠距離移動,最好是能就近找一一間。」
割掉盲腸並不是最難得,關鍵是術后的恢復,因而預防感染乃是重中之重。
「此事本宮去辦。」朱標自告奮勇應答了下來。
隨之,又問道:「不知其他還需何物?」
既然已經決定治了就無需再婆婆媽媽的了,陳恪索性一併把剩下需要的兩物皆都講了出來,道:「一個是需要精鹽,越細越白越好,一個便就是需要一些生石灰了。」
生理鹽水可用於術后清洗傷口,防止傷口感染。
生石灰加水所成的石灰水可用於滅菌消毒,等同於酒精。
酒精這玩意在現在這個時候倒也能夠弄出來,只不過老朱逼的急,一時半會的實在是來不及弄了,只能是暫時以石灰水代替了。
「此幾物倒也容易。」朱標又應道。
即便是精鹽不好弄,但好歹皇家也是能弄到一些來的。
至於爛大街的生石灰那就更沒什麼問題了。
「只有這些便可成了?」朱標再次問道。
趁著朱標詢問,陳恪又道:「最後一點,草民在救治皇後娘娘之時,身邊不需太多人,留下兩個膽子較大又頗為機靈些的就成。」
人多帶進去的細菌也多,如此對馬皇后的病情只能是百害而無一利的。
老朱都決定把馬皇后的生死存亡交於陳恪了,對於陳恪提出的這些還算是能夠接受的問題倒也沒有絲毫不滿。
只是在陳恪話音落下后,老朱隨之道:「可以,到時咱進去陪著咱妹子。」
什麼?
就那血糊嘩啦的場面,老朱若是進去,剛做到一半怕就得把他拉出去給砍了。
陳恪臉上滿是為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朱標頗為細心瞧到了陳恪的問難,問道:「可有不妥?」
朱標詢問,陳恪還是敢言的,瞅了一下老朱,回道:「草民畢竟是要取皇後娘娘的盲腸,其情形如何殿下應當也能夠想到,草民擔心草民剛做到一半便會被陛下拉出去砍了。」
最後一句陳恪說的雖很低,但朱家父子也沒聾,兩人自是都聽到了。
老朱臉色瞬間耷拉了下來,倒是朱標主動道:「那到時本宮可否進去陪著母后?」
這事情也沒什麼見不到人的地方,朱標進去倒是也可行。
陳恪這次沒做拒絕,只是道:「可以是可以,只望殿下能夠提早做好心理準備。」
事情談妥,朱標按照陳恪的要求去準備手術時所需之物,那些被找來的江湖郎中也被暫時帶離了大殿。
整個大殿中,只剩下半睡半醒的馬皇后,照料馬皇后的宮女,以及陳恪和老朱了。
老朱雖說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馬皇後身上,但陳恪在面對老朱背影的時候已然有些隱隱的壓力。
陳恪剛抬腳準備去外面呼吸口新鮮空氣時,老朱的背後就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當即開口道:「去何處?」
至於像防賊一般看著他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倒是想走問題是走得了嗎?
陳恪扯起一道人畜無害的笑容,回道:「草民去外面透口氣,也好仔細考慮一下如何為皇後娘娘治療。」
話音落下,半晌老朱沒做回話,陳恪這才抬腳離開了大殿。
出了大殿,陳恪也沒心情四處閑逛,直接拖著下巴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之上。
外面的天空蔚藍蔚藍的,可他的心情卻哇涼哇涼的。
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真正意義上做他人生的第一場手術了。
當初填報醫科大學的時候,是他父母偷了他密碼幫他填報的,後來等他發現的時候,三次機會也都被他父母嚯嚯光了。
沒辦法,他只能選擇去了醫科大學。
因當醫生並非他的理想選擇,大一一個學期他的成績也不算太過出眾,也只能是保持不掛科而已。
若早知曉他人生的第一場手術會牽扯他自個兒的身家性命,那他定要好生用功學習了。
生死攸關的大事面前,還談什麼理想不理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