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亂如麻
凌涵走出醫院,William跟在身後一起出來。
「等等我,海倫。」
凌涵轉身看著他,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到了,這個英國男子肯為了自己挺身而出,這讓她很感動。
William似乎理解凌涵的心情,安慰她:「別傷心了,她們都是無理取鬧的人。」
當著陌生人的面,凌涵盡量做到不卑不亢,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會流露出掩飾不住的脆弱。
戴先生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不知道凌涵所受到的傷害。凌涵多麼希望戴先生能夠快點醒過來。她有好多話要和他說,撕心裂肺的痛苦無人傾訴,只有戴先生知道她是無辜的。
William疑惑,這個美麗的中國女孩內心究竟承擔多大的傷痛。他真的很想替她分擔痛苦,能為她做點事情。William伸出雙手摟住凌涵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哪怕只是讓她依靠一會兒,William也覺得是為凌涵做的一點事。
凌涵靠在William的肩頭上,就好比靠在韓峰的肩頭上。那是傷心時來自好朋友的勸慰和安撫。
除了戴先生,凌涵愛過的第二個人就是韓峰。對於William,她沒有愛情,最多像好朋友。對韓峰最初也是友情,可這種友情很自然地過度到愛情。凌涵後來明白,可能最初在第一次見到韓峰的時候,她就有點動心。只是潛意識一直告訴她,自己是為了戴先生才來倫敦的,所以她就一直認為自己愛的人是戴先生。其實,戴先生於她而言,只是一個幻想而已。
她對William,還是友情的成分居多。未來應該沒可能。同樣是友情,當初韓峰在凌涵的心裡佔據的位置比今天的William要多,可能因為韓峰和她是同胞,也是師哥的原因。
她和William是萍水相逢,實際上他倆見面的次數也不多。不像以前和韓峰,幾乎天天在學院之間碰見彼此。但是從第一次見面,凌涵就從這個毫不掩飾自己情感的英國男孩身上,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好感。可無論是William,還是以前追過凌涵的那些男孩子,結果都是一樣——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凌涵不想傷害他們,但是他們對凌涵投注的感情,那是她無法控制的。她可以控制自己不愛上別的男人,但是她無法控制別人愛上自己。這是凌涵最苦惱的地方。她應該怎麼做?表現出一副冷酷無情的樣子來拒絕他們?還是和他們絕交?那是凌涵做不出來的,他們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們有權利愛上任何人。
凌涵並不討厭他們,如果不能向他們給予愛情,那麼給予友情也不錯。如果斷然不和他們來往,那些男孩和William也會很難過,她和韓峰也不會有今天。
我們在男女關係上不能那麼狹隘,做不了男女朋友,可以做普通朋友,可以做好朋友。這些男孩有時候也是真心為她好,她不忍心對他們太冷漠。
任何一種拒絕都是傷害,而不拒絕是另一種傷害。如果凌涵和他們斷絕一切聯繫,那會更加傷害他們。不如像現在這樣,守住底線做個好朋友。
她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雖然也有脆弱的一面,可是她的骨子裡是堅強的。她是外柔內剛的那種女子。很多中國女孩都有這樣一面。凌涵也不是一個耐不住寂寞的女子,只是在傷心無助的時候,身邊有一兩個真心關心自己的朋友,可以令她稍息片刻,那也是一種冶愈傷口的方式。
凌涵今生今世遇到戴先生、韓峰和William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他們就像是凌涵的藍顏知己。她真的沒有想到今後會和這三個人產生這麼大的交集。
凌涵的情緒終於平靜下來,她看到William的肩膀被自己哭濕了,覺得很不好意思,「對不起,我把你的衣服哭濕了。」
「沒關係,一會兒風吹吹就幹了。」William努力想說點笑話逗凌涵開心。
凌涵明白他的心意,努力裝出被他逗笑的樣子。
William看到她破涕而笑,就趕緊說:「你一定餓了吧,我請你吃飯好嗎?」
「不,今天你幫了我,應該是我請你才對。」
「真的不用謝我,都是我應該做的。」
「我請你吃飯,就當是感謝你為我所做的一切。」
「我樂意為你效勞。」William的笑容很舒朗。凌涵微微一笑。
兩人一起來到附近的一家餐廳,凌涵請William吃了一頓午飯。
William開心地說:「海倫,上次你在噴泉旁邊讓我穩住那幾個愛爾蘭人,你為什麼對他的事情還那麼關心?」
凌涵明白,William是想確定她和戴總現在是什麼關係。她細細咀嚼口中的食物,想著這件事該怎麼告訴他。凌涵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用口布擦了擦嘴唇,緩緩地說:「你知道,我和戴先生曾經相愛過。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現在和我交往的人是韓峰,如果將來有可能,我會和韓峰結婚。如果沒可能,我們就隨緣吧。」
William有點吃驚:「我以為你們已經分手了。」
「是的,我們當初在劍橋的時候就分手了,是因為戴先生。」凌涵如實說,「可是沒辦法,我們做不到放棄彼此。」
「你愛戴先生多點,還是韓峰多點?「William只想看看凌涵的態度。
「我曾經很用心地愛過一個人,可是最終發現愛的最深的那個人傷害我最深。」說到這兒,凌涵的眼圈又紅了,「我以為我再也不會愛別人了。可是,韓峰用他的愛冶好了我心裡的傷,所以我決定全心全意地愛這個男孩。」
「那你做到了嗎?」William試探性地問。
凌涵沉默了,然後說:「我現在只想等戴先生醒過來,其它的事情,我都不想了。我和他是完全沒可能了,而我和韓峰就順其自然吧。」凌涵的聲音里透著一種聽天由命的心情。
「萬一,他永遠也醒不過來了呢?」William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這個假設是凌涵想都不敢想的。
凌涵睜大眼睛驚恐地看著他:「如果他真的永遠也醒不過來了,我會覺得我欠了那兩個孩子!」
William想說點別的緩解一下悲傷的氣氛:「如果你和韓峰沒可能,那麼可以選擇做我的女朋友嗎?」
凌涵急得面紅耳赤:「你在和我開玩笑嗎?」
William笑了:「別生氣,我不會強迫你的。在你沒嫁給別人之前,我會一直等你的。」
臨別之際,凌涵囑咐William動用關係,穩住那幾個愛爾蘭人。她獨自回到醫院,與那些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戴先生一直在輸血,凌涵默默守候在病房前。
醫生走過來查看了一下病人的情況,告訴眾人:「我們血庫里符合病人的血型已經不夠了,需要病人的家屬獻血。你們當中有誰是O血型?」
眾人一聽說要獻血,都有點膽怯起來。平常是親戚,一到了這種場合都畏縮不前了。
「我是B血型啊,不符合啊。」
「我有脂肪肝,獻血不了。」
「別看我,我不是O型。」
「我平常就貧血頭暈,根本做不了獻血這種事啊。」
「……」
他們各有各的理由,誰都不肯獻血。醫生說:「我們等不了那麼久了,如果在親人中有符合血型的新鮮血樣,那最好了。如果沒有,我們就需要等待志願者主動獻血,那樣需要時間。以病人目前的情況,根本來不及了。」
「不知道安娜是什麼血型?」
「不知道,就算血型符合,她在牢里,有什麼辦法?」
在這種時刻,凌涵主動說:「抽我的血,我是O型血。」
醫生驚嘆道:「太好了,孩子,你是個好姑娘。」
一幫親戚都傻了眼,難道自己真的錯怪了好人?
凌涵本來身體就不好,長期熬夜,已經不堪重負。她的臉色很蒼白,醫生詢問了她的健康狀況,檢測出她的血樣是健康的,於是決定抽取2000CC的血液。
凌涵在抽血的過程中,暈過去了,醫生看了她的狀況,決定先抽取1000CC。護士給她吃了巧克力,又喝了點熱水,反應好點后,又抽取1000CC血液。連日來的心緒震蕩,她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一半的生命,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
韓峰趕到醫院的時候,聽說她被抽了那麼多的血,心疼地罵她傻。她臉色蒼白,露出一絲笑容,微微張開嘴唇,說自己沒事。
凌涵的血液注入戴先生的體內,情況穩住了。她放心了許多,在心裡祈禱對方一定要醒過來。
經過折磨人心的24小時,戴先生終於脫離了危險。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群親戚圍上去。
「你終於醒啦。」
「嚇死我們了。」
「等你好了,我們一定請你好好享受享受。」
「多虧了那姑娘,你才沒事。」
「那個姑娘真不錯,給你輸了2000CC的血。我們都不是O型血,想給你輸也沒法輸。」
「……」
一幫親戚七嘴八舌地說話,噓寒問暖,關心備至。
戴先生微微張開嘴:「凌涵呢?」
那個男親戚說:「我知道你一定想見她,那姑娘對你很好,你沒挑錯。」
那男的朝他老婆遞眼色,那女人會意,出去找凌涵。不一會,那女人帶著凌涵走進病房。戴先生一看到她,淚濕了眼眶。
「我們出去,你們倆好好聊聊。」一幫親戚自覺出去了。
凌涵走過來坐在床畔:「你終於醒了。」
「我知道是你給我獻血。」他的聲音聽上去還是很微弱。
「只要你沒事就好。」
「我能感受到你的記憶。」
凌涵吃驚地看著他,簡直不敢相信真有這回事。
「開心的,傷心的,幸福的,痛苦的……我們在一起的,我們分開的,所有的記憶,我都能感受到。」
凌涵喜極而泣:「只要你沒事就好,我最害怕的就是你再也醒不過來。」
「你是不是還愛著我?」戴先生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凌涵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心再一次亂了。
「我想要聽你的回答。」戴先生虛弱地說,「你還愛我嗎?」
為了讓他快點好起來,也因為自己還在為他心跳,凌涵點了點頭。戴先生哭了,眼淚順著眼角流進枕頭裡。
「我知道你是真心愛我的,我也是真心愛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你。」
「可是我們再也不能……」
「我明白,」戴先生握住她的手說,「是我害了你,我從來就沒給過你什麼,是我欠你的。對不起!」
凌涵搖搖頭:「那些都已經過去了,我知道你從來都不想傷害過我,只是現實無奈,我們註定無法在一起。」
戴先生握緊她的手:「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不好?我想和你結婚,我想一輩子愛你。」
凌涵沉默了,眼淚往下落,卻說不出話來。。
門口的韓峰看到了這一切,他覺得自己該放手這段感情了。他已經儘力去愛凌涵,可還是無法得到她的心。他也有累的時候,也有想放棄的時候,今天這樣的情景,他看了覺得自己是多餘的,好像是自己卡在凌涵和戴先生之間阻礙了他們似的。韓峰心裡難過極了,一個人默默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