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削髮

這枚毒彈是專門用來對付以細胞為基本組成結構的動物和人類。他們身體內的化學轉換被限制在由一維的氨基酸序列摺疊組成的蛋白質中，轉化效率低下，不能及時清除毒氣帶來的損害。

按理說，樵風不應該百毒不侵，易簡原本打算先救出樵風，再給他解毒，沒想到樵風毫髮未損。

易簡的視網膜迅速提取了樵風的DNA和腦電波，並在自己的大腦中進行檢測。

正如祖麻依所說，樵風的DNA顯示出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物人，未擁有任何一點非生物智能。他的腦電波表明他的大腦有大量無效信息和數百兆異常緩慢的連接，因此運算速度慢，智能受到限制。

到底是哪個方面的改變令樵風可以達到超越身體極限的奔跑速度和跳躍高度？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凡胎肉體竟然可以抵抗致命性的毒氣。

易簡不相信一個100%的生物人可以擁有這些奇特的功能，於是他又檢測了樵風的血清。血清中的白蛋白、球蛋白、脂肪、碳水化合物、無機物等等都沒有異常，但易簡發現了其中的多肽里有一種活性小肽是普通的生物人所沒有的。

這種活性小肽的作用是什麼，易簡一無所知，他搜索了所有存儲在大腦中的文獻也沒有得到答案。

他急忙又檢測了樵風的細胞，發現其細胞骨架即蛋白纖維網路的結構比常人更加強韌，細胞的張力和抗剪切力加強，運動和收縮能力也隨之增強。同時，樵風的細胞線粒體內酶系統比常人多了一倍，這導致線粒體產生能量的效率極高。

從細胞內的發現，易簡找到了樵風擁有超於同類的強大體能的原因。至於他百毒不侵，應該就和血清里的活性小肽有關。

「易簡，你怎麼了？」祖麻依打斷了易簡的沉思，「他有什麼問題嗎？」

「嗯……走吧！他們還在等著我們！」易簡沒有告訴祖麻依他的發現。

他斷定祖麻依不曾檢測過這個生物人的細胞和血清，她一發現他的基因組是個生物人種，便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喂，起來！」祖麻依用腳尖踢了踢樵風的身體，口氣兇悍，但其實她的動作很輕。

樵風從地上爬起來，環顧了一周這個他即將生活的星球，嘆了口氣，緩緩向前挪動步伐。

「走快一點！」祖麻依粗聲粗氣的喊道，在樵風身後推了他一把，像是在押解罪不可赦的犯人。

樵風不情願的轉頭瞪了祖麻依一眼，心想自己怎麼曾經會被這個兇悍的女人所迷惑，哪怕那只是一瞬間都不應該發生。

「瞪什麼瞪，你還有資格滿腹牢騷啊？」祖麻依氣不打一處來，想到樵風剛才讓他們大費周折就渾身燥熱。

在剛從漫夜星抓到樵風時，她就往天澤星發回了訊息，告知自己找到了一個毫無威脅的普通生物人。

那個信息在天澤星的通訊處還沒有被捂熱，這個毫無威脅的普通生物人就在機智人的地盤上給機智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

易簡寡言少語的冷漠態度更讓祖麻依窩火，祖麻依覺得一切皆因樵風而起，於是就把一腔怒火發在了樵風身上。

她從後面踹了樵風一腳：「讓你走快點，你就得走快點！知道一句話吧，『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頭？』。我說，你們生物人的歷史倒是很長，總結的經驗教訓也很多，可後來人都把前車之鑒當屁嗎？哼！難怪你們幾十萬年才進化了那麼一點點！」

「生物人，生物人，你口口聲聲說我是生物人，那你是什麼人？機智人？機智人是什麼東西？沒血沒肉的殭屍？沒心沒肺的空殼？」

樵風沒有再能耐，他的怒火比祖麻依的怒火燒的更旺，他氣惱自己，不僅因為他落入了敵手，更因為他連逃跑的想法都已經喪失了。

逃跑需要一片光明的前景作為支撐，他仔細想了想，他的前景模糊不清，遙不可及，甚至根本沒有。他為了誰而逃亡呢？為了他的母親嗎？可是他的母親在哪裡呢？如果註定孤寂無依，在哪裡都一樣，過任何生活都沒有什麼不同，他為什麼不安於現狀？

「你……」祖麻依氣得滿臉通紅，她沒想到樵風會還口，而且不遺餘力的咒罵機智人。

「現在你的體力恢復了是吧？想一想剛才你趴在地上像死狗一樣，想一想你差點掉進那些怪物的嘴裡變成肉漿！」祖麻依回頭指著水潭裡的怪物，它們又浮出了水面，張著大嘴等著另外一個不知死活的倒霉鬼。

「是誰救了你？是沒血沒肉的殭屍救了你，是沒心沒肺的空殼救了你！」

祖麻依順手從經過的一株垂柳上折下一截柳枝，用兩根手指緊緊捏著尾部，另一隻手在柳枝上輕輕一抽，柳葉紛紛脫離枝幹留在了祖麻依的手上。

她平攤手掌放在唇邊，「呼」一吹，柳葉從祖麻依的掌心中奮勇爭先向前飛去，像無數刀片一樣對準樵風後腦勺的黑色波浪及肩長發。

長短不一的髮絲飄飄揚揚紛紛落下，帶著對主人無盡的眷戀，滲入滿是陳腐氣息的污泥之中。

「啊！」樵風驚叫一聲，猛然轉頭，雖然他的皮肉沒有被傷及分毫，但他看見了那一縷黑色捲髮苦苦掙扎飄到他的面前，最終才緩緩落下。

他惶恐的摸著自己後腦勺上殘存的參差不齊的頭髮，又低頭看了看深陷於污泥之中已經變得污穢不堪的頭髮，它們毫無生氣，奄奄一息，失去了往日鮮活的光彩。

樵風緩緩抬起頭來，直到視線捕捉到了祖麻依滿不在乎的臉，他不敢相信面前這個看似單純善良的女子不僅兇悍而且殘忍無情，雖然他還不了解機智人是怎樣一個人種，但此刻已經可以斷定他們感情淡薄，鐵石心腸，以取笑和捉弄生物人為樂。

「哼！渣滓！」樵風毫不猶豫朝祖麻依吐出一口唾沫，隨即轉頭不再看祖麻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