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 第 94 章【已校對】
破廟院中的山芙蓉花,又顫了一夜。
待到第二日,季雪庭和天衢走出房門來。季雪庭一改之前虛弱模樣,變得格外容光煥發,紅光滿面。而天衢緊隨其後,顯然是跟季雪庭過了一夜。那魯仁本就因為房子抖了一夜沒睡好,如今眼底微微發青,看到兩人竟然從一棟小樓里鑽出來,哈欠打到一半下巴差點兒卡住。
「季仙君?天衢上仙?你們這是」
魯仁話說到一半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因為他忽然發現天衢上仙跟之前比起來似乎又變了許多。
自山洞裡出來之後,天衢仙君臉上總是瀰漫著一股叫人微微發毛的溫柔笑意,可到了今天早上,那副春風得意心滿意足的模樣忽然褪去了,換成了魯仁十分熟悉的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陰森相貌。
「魯仙友,有事嗎?」
季雪庭若無其事笑眯眯地看向魯仁。
魯仁打了個寒戰,連忙道了一聲無事無事。
接著便打了個哈哈權當一切正常。就這麼,三人一起繼續上路,照著吳青之前的指點,直接奔向了截雲山。
從破廟到截雲山,以仙人術法倒是並不費什麼時間。不過一眨眼工夫,季雪庭三人就已經到了截雲山的山腳下。
這截雲山之前因為長期隱世,不開山門的時候會開啟禁制,無論凡人還是修士,到了山腳下往上望去也只能看到一片霧靄茫茫。但如今截雲山就如人所言忽然開了山門,那座巍峨壯麗的陡峭高山頓現於人前,絲絲縷縷的白雲縈繞,偶爾還可以聽見清越的鶴鳴傳來,倒是一派仙家氣息,好生不凡。
「不愧是截雲山,的確算得上是凡間修真界第一宗門。」
魯仁站在山下朝著截雲山山峰望去,不由感慨。
然後他將視線從高處山峰轉到山腳之下,面色不由一僵:「……就是如今人多了點,有點不夠清凈。」
他乾巴巴地補充道。
季雪庭聽聞不由微微苦笑,也朝著山腳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望去。
「人山人海,莫過於此。」
他也無奈地嘆了一句。
確實,這截雲山的山腳下如今倒真的有點兒過於「熱鬧」了,用車水馬龍,摩肩接踵來形容山門前的景象也是毫不誇張。就這景象,別說保有隱世宗門的出世氣派了,就算是凡人世界里的市集也少有這麼多人這麼吵吵嚷嚷的。
而這些人確實也都來自於四海八荒,各門各派都派了人來,只為了前往截雲山內部一探究竟,畢竟自古以來這截雲山不開山門便罷,一旦開了山門,接下來要迎接的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不過這麼多閑雜修者,自然也不可能真的一窩蜂地湧進截雲山。君不見截雲山山腳下那類似於牌坊一般的門洞之前,被人以術法畫了一道線。
線這頭,是挨挨擠擠四下張望的修士,線那頭,是無遮無扉山門大大敞開的門樓。
門口甚至連個正經守門的修者都無,只留了一隻胖乎乎懶洋洋的橘貓耷拉著眼皮,蜷在地上打著哈欠曬太陽。
可就是這樣,也壓根無人膽敢越線一步,因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截雲山已經開了山門嗎?怎麼都沒人接引?」
有人正對著眼前奇景嘀嘀咕咕,那人同伴聽聞連忙肘擊了他一下,介面道:「你怎麼說話跟個鄉巴佬似的,這都不懂?你以為截雲山是什麼地方,跟你老家茶館一般開了門便隨便進?這可是截雲山!即便是開了山門,也只有遞了名帖,得了截雲山中人的准許,派人來接引你之後才可進入,不然光是門口那隻神獸都能叫你好看!」
「竟然如此?可,可我們都在這圍觀了這麼幾日了,好像也沒見到什麼人被接引進去啊?」那顯然是新入門的修者懵懵懂懂又問道。
「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截雲山的准許哪裡是這麼好得的?必然是名聞四海的頂尖大能才……」
季雪庭聽到這裡已是有點兒不耐煩。
再看山門前那密密麻麻恭敬謙卑排著隊等接引的各個掌門、山長、教主什麼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人太多了。」他嘀咕道,「等這些人被挑挑揀揀接引上山也太耽誤時間了。」
魯仁此時也恰好與季雪庭想到了一塊,他自懷中掏出了代表仙人身份的白玉仙符握在手中,接話道:「是啊,如今我們時間緊迫,還是不要在這裡浪費的好,用別的辦法進去吧。」
季雪庭一見他拿出仙符便知,魯仁是想以仙人身份直接進入截雲山。沒等後者再做行動,他已經率先按住了魯仁,然後他沖著魯仁搖了搖頭。
以仙官身份越過接引,直接進入截雲山固然簡單粗暴,可想到綠雲娘娘之事,季雪庭卻並不想在探查無目鬼魂楔這事上暴露自己的仙官身份,更不想在天庭那邊留下太多行跡。
「我自有辦法可以入山,你不用著急。」
季雪庭道。
他知道魯仁因為腹中胎蟲所迫,如今行事總有那麼一兩分毛躁急切,這才開口安撫,可他這番話落到了旁人耳中,卻惹來了一點兒小麻煩。
「喲呵?這位道友好生眼生,我怎麼不知道天底下如今竟然出了這麼個大人物,還能有別的辦法不經准許和接引就進入截雲山的?」
說話之人方才還跟身側人侃侃而談這截雲山山門規矩,這時聽得季雪庭輕描淡寫說的一番話,只覺得是這小白臉特意說來打他臉一般,頓時便顧不上體面,直接開口嘲諷了起來。
季雪庭:「……」
那人見季雪庭無語,氣勢愈發高漲,聲音也提高了一些:「怎麼了?說不出來了?你方才不是還說有別的辦法進截雲山,難不成只是在信口開河胡說八道?」
「閉上你的嘴。」
季雪庭還沒來得及開口,從今天醒來開始就一直沉默不語,滿臉冰霜的天衢忽然開口了。
他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念蛇尚未出動,光憑著那尖銳森然的目光,就叫那人猛地打了一個寒戰。
「你,你瞪我幹什麼?」
停了片刻,那人一張臉白了又紅,紅了又青,掛不住面子之後,反而又提高聲音叫嚷了一句。
天衢這下甚至都懶得再開口說話,幾條細瘦猙獰的蛇影眼看著就要纏上那蠢貨的腳踝,後者卻剛好補罵了一句:「我這還沒說什麼呢,你跑出來替人出頭算什麼事兒?難道這人還是你媳婦不成,旁人說個一兩句自家漢子便要出來幫婆娘打架?」
一邊說,那人一邊斜著眼睛,在天衢與季雪庭臉上來回看著。
季雪庭忽然也沉默了。
天衢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看著還是跟之前一模一樣,都是那麼冰冷懾人。但季雪庭此時看得分明,那句話落下之後,原本都要一口啃下去的念蛇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而之前跳腳那人如今還在三人面前聒噪,魯仁沒有察覺到天衢的那點兒微妙心思,這時已是不耐,直接便掏出了金筆,將那人謾罵挑釁的各項罪責一筆一筆都記到了他的命數之中。
而那人到底也是個修行之人,還在那陰陽怪氣時,竟若有所感,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你,你們對我做了什麼?」
那人聲音有點兒發顫,往後退了幾步。
季雪庭看了看那人,忽然淺淺地笑了一下。
他伸手探入懷中,隨手掏出了一塊木牌,木牌看著簡陋,上面看似隨意地雕刻著山巒樣式的浮雕,而正中心則安放著一枚傳音石。
「我在截雲山山門之下,勞煩來個人,來接引我一下。」
季雪庭很是隨意地沖著木牌說了一句,語氣聽上去有些懶散。
而這時候他們周圍早已聚起了一大堆人,都是因為方才那聒噪蠢笨之人吵吵嚷嚷而湊過來看熱鬧的修者。他們見著季雪庭如此動作,也不由交頭接耳了起來。
「這是幹什麼?」
「那人說什麼?」
「等等,他該不會真的在截雲山中有什麼朋友可以接他進去吧?」
…………
不過片刻,截雲山前忽然生出了異變。
「轟隆隆」
原本簡單粗糙,十分樸實的山門忽然間一點點沉進了地底,引發的動靜甚至讓那睡得正香的肥貓都奓起了毛。緊接著,截雲山山門附近所有草木石頭都像是擁有了自行活動的能力,竟然各自行動滾到了遠處,讓出了一大片地塊。
下一刻,一座金碧輝煌,綠瓦朱門,精美絕倫的山門隆隆自地底冒出,矗立在已經徹底傻了眼的諸多修士面前。
陽光斜射而來,將那山門之上「截雲山」三個字照射得閃閃發亮,顯得特別奢華,特別華麗,特別……
特別像是土財主家錢多了沒處使強行堆起來的玩意。
魯仁看著那嶄新的山門,愣了片刻才戳了戳季雪庭,小聲問道:「季仙君,這是怎麼回事?」
季雪庭強忍著嘆氣的衝動,道:「也沒什麼,之前這些人看到的乃是截雲山的偏門,一般情況下也夠用了。而現在我們面前這丑……這玩意,乃是截雲山的正門。」
「正,正門。」
魯仁獃獃地重複了一遍。
即便是天庭第一書吏,也想不到這避世出塵的凡間修行第一宗門原本那看似高深莫測古樸典雅的山門,不過是偏門而已,而它的正門竟然是如此叫人不忍直視。
而緊接著,截雲山內無數仙鶴忽然齊齊騰起,如同亂鴉一般在半空中狂飛亂舞。
再然後,是無數流星一般雪亮的劍光齊齊朝著山門之外疾馳而來,氣勢浩蕩,甚至引發了一點細微的天地靈氣的變動。
狂風驟起,飛沙走石,而自天而降的無數仙劍修者,轉瞬間便砰然落下,直墜到了山門之前。
待到各人下了飛劍,原本聚集在山門之前的修者也騷動了起來。
「是流羽長老,天啊,截雲山的驚鴻流羽!」
「長白劍仙!這一位不是早就已經避世隱居,幾百年都沒有出山了嗎?」
「看,看那個人的酒瓶子!醉仙人呂少琴!他竟然也是截雲山中人!」
…………
一個一個如雷貫耳的名號被周圍人說了出來,那些或多或少已成傳奇的高人大能如今竟然齊聚在截雲山山門之前,直叫人呆若木雞,恍如在夢中一般。
但緊接著更加叫人驚駭的事情發生了……
「見過太師叔祖!」
諸多傳奇人物齊齊來到季雪庭面前,恭敬行禮,齊聲喊道。
周圍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甚至就連魯仁此時都被這般陣仗驚得說不出話來。唯有某位白髮仙君忽然間轉頭,柔柔地望向了季雪庭。
阿雪果然好厲害啊。
天衢以秘音同季雪庭說道。
而季雪庭揉了揉眉心,心中只有無盡的後悔。
所謂鬼迷心竅也不外乎如此,他想,分明可以以更加低調一些的方式入山,可方才那蠢貨口口聲聲說什麼「自家漢子幫婆娘打架」,他便忽然莫名有些煩躁。
然後便是之後那番衝動行事。
而現在,只剩悔不當初。
作者有話要說:為啥我忽然覺得這對變甜了????
微妙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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