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章 重新分配

戰後十八年三月頭上某日下午，南洋三寶城林家宅邸。林家種植園勞工騷動的事情最後不了了之。林洋只用私刑審問出那個勞工頭領「林登萬」是某國際紅黨派系的成員。「林登萬」早就竄逃出境，無跡可尋。堂堂半神林洋豈能像警察那樣對這等小賊窮追不捨，唯有交給官方對林登萬進行國際通緝了。林登萬之下的小頭目，林家全部送到法庭判十年以上重罪，被林家打死者全視為侵犯她的私有財產的強盜，罪有應得，一概不賠。但之後，林洋悄默默提升了其餘勞工的工錢標準。「你是不是看到有錢人倒霉很開心？」林洋向陸澄道。自己家遭災，陸澄反而陰陽怪氣，讓她十分不爽。「同情弱者，不是基本正常人性嗎？」陸澄道——做調查員迄今，除了反人類者和怪物，他連一隻小老鼠都沒有傷害過，孰能預料打死這種普通勞工這種惡霸事情發生在自己姐姐家。林洋惱火起來，「他們燒的不止是我的錢，也是你的錢，你兒子的錢呀！——你有沒有基本的常識！——給東家做事，就該兢兢業業。吃裡扒外的夥計，留著過年嗎？——換在以前，那些叛徒一個個給我跳甲板喂鯊魚。——怪不得你連一個不交房租的咖啡店都要開得倒閉。『商人』的臉都給你丟完了。」「就是因為有像你這種母鱷魚，我的咖啡店才開不下去。」陸澄道。在當年的幻海，林洋似乎以為沒有超凡力量就不會受到邪惡力量的注意。可是那些侵害市民的平庸的惡勢力仍然無所不在。哪怕到了今天，已經是世界最矚目的唐人超凡者的陸澄，仍舊和林洋有著觀念上的巨大裂痕。一是林洋的「家長主義」和同樣主見極強的陸澄之間的衝突——在危難時候，她固然是陸澄最得力的幫手，家人之愛讓林洋一次次突破極限；可一旦日子太平了，她就自居父母亡故之後家中的最長者，開始對陸澄指手畫腳；二是兩人的階層意識的差異——哪怕有了人類也要畏懼的力量，陸澄根本不習慣像一個帝王那樣統治一個大組織；他的心理世界停留在咖啡館的時代，與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悄無聲息地解決漆黑中的魔物，收錢而散。他習慣了生活在倒霉的人里，幫他們解決倒霉的事。而如今身懷罕有其匹的超凡力量，陸澄非但沒有向林洋的世界靠攏，反而更加強化了他對權勢者的不屑。「林洋，陸澄並不是對你和林家有恨意和惡意。他只是希望你能體諒和你世界不同的人。——另外，不要說燒我們孩子財產之類的話——我們有我們的事業，不必從林家索取什麼。——你也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易安打起了圓場。——陸澄和林洋就像貓和狗不能互容，自己也不能和這小姑長久待在一個屋檐上受氣。還是儘早眼不見她為凈。林洋稍愣了下，她猛然意識到如今自己在「海神巡禮」獲得「半神」之體，可以剋制眷族的血統，產下正常林家的香火，並不必依賴陸澄了。——但是，陡然間她又有一種空空蕩蕩的感覺——如果自己唯一的家人就此借口離開自己，自己會陷入何等孤單的境況。——隨後，一種隱秘的驚慌在林洋心中擴大——過去的她有多麼讓陸澄討厭？她需要為挽留陸澄作出一些改變嗎？空氣里尷尬地凝滯。午後兩點的鐘聲響起，是高桌例會的時間。「唐國的事，我們還是要一致對外的。」陸澄緩和氣氛道。依照高桌會議的慣例，林洋的大書房屏退外人，易安等人留在書房另一扇門后的小客廳。大書房裡只留下她、陸澄和協會匠人特製的兩座聯絡小石像。一座是「獵人」的石像，另一座是「人馬」的石像——「獵人」代表林洋，「人馬」代表陸澄——陸澄充其量只是協會觀察員，更沒有高桌資格。但鑒於他持有協會黃道神殿「人馬宮」的事實，破例參加高桌會議。林洋把「獵人」和「人馬」兩個石像緊挨著，擺放到有十二個位置的大書桌。趁陸澄反應過來前，她先搶上獵人的座位。——陸澄只好額外搬來第十三把椅子，坐到林洋的後排。「倏！」「倏！」兩個石像發光，同時向其他十一個空位投影，其他高桌之人或者以本人的形象，或者以對應聯絡石像的形象呈現在那些空位上。第一次與會的陸澄把那些林洋轉述過的世界最強者盡收眼底——柯西莫，泰西三大超凡家族中「蛇眼」家的族長，持有兩個高桌席位，「高桌刀筆」之位和本家之位，對應黃道神殿為「天平宮」和「白羊宮」。柯西莫仍然是陸澄在南洋見過的英俊中年人模樣，只是臉色微有傷悼之情。——陸澄最近看國際新聞，讀到馬克帝國的前皇帝沃坦·雷文在半個月前去世，各國大人物都去他的隱居之地「斯國冰火島」奔赴國葬。這柯西莫必定是在物傷其類了。沃坦雷文終年八十一，在唐國也算過了喜壽。只是，身為世界最強的超凡者在這個歲數離世是否合乎情理，陸澄這個外人就不敢貿下結論了。他瞥向本該屬於沃坦·雷文的兩個高桌席位——雷文家本家的席位，對應「摩羯宮」，空著。但在「摩羯宮」后一排投影出第十四把椅子，那裡坐著一位陸澄的熟人——高頭大馬，鐵手一隻的斯旺·雷文。陸澄心中有數——斯旺是雷文家公認的繼承人，國際新聞里都是斯旺和馬克國的新任首腦「林茨」任勞任怨地在給沃坦治喪，好一對孝女忠臣。那麼，這次高桌會議之後，就是斯旺坐「摩羯宮」的交椅了。但沒有人坐本屬沃坦雷文的另一把對應「獅子宮」的武人座椅——有點微妙。——如果「玉麒麟」還在，不管成不成，陸澄一定會爭取讓他來補這個位置。但現在，唐國再沒有那樣的高手，陸澄也不好把自己的替身海會大神抱到那個位置上。林洋咳嗽了一下，陸澄當沒懂她的意思——可不止自己的眼神貪婪，高桌席上向那個「武人位置」掃過的目光不下五六道。三大家族的「威勒家」本家位置坐著陸澄的另一個熟人「夏洛克·芝懷格」——兩人目光相觸，微微點頭。他們的女王瑪麗三世仍舊沒有蒞臨，仍舊把她的工作委託給了自己的希律人管家。林洋向陸澄介紹過，「威勒家」本家席位對應的是「雙魚宮」，加上吉姆爺曾經的獵人席位和勞倫斯的遊俠席位，米旗國在高桌上佔了三席。如今「人馬宮」歸了唐國，威勒家表示認同。而和陸澄向來不對付的勞倫斯，沒有在這次會議露面，只留下一個遊俠石像投影以免尷尬，也表示了他不認同威勒家決定但也不對唐人獲取這個席位作梗的態度。煉金師席位是馬克國的「魯道夫博士」，雪姐預定的人體煉成醫師，對應「處女宮」；匠人席位是真光教會神秘部的「安布羅西神父」，利建侯的導師，對應「水瓶宮」；商人席位是花旗國的財閥韋恩大老闆，對應「金牛宮」，夏洛克的前僱主；樂師席位是花旗國的娛樂業大亨沃爾特，對應「雙子宮」——哦，陸澄想起來，幻海東郊那座新遊樂場就是沃爾特名下的企業——至於那些沃爾特影業的「米奇鼠」、「異域公主」、「超級英雄系列」，哪怕是唐國人也知之甚詳——這個時代最強大的「樂師」不是傳統的伶人、歌手、戲劇家，而是娛樂電影大亨！以上四席都是以石像投影呈現。陸澄目光落到的最後一席，是他的宿敵土御門昴，高桌巫師，對應「巨蟹宮」。昴被吉姆爺弄瞎了「天照之眼」，哪怕是「巨蟹宮」的起源之蛋也不能修復，瞎眼上戴了一個眼罩，沖著陸澄呵呵冷笑。要是瘋狂山脈那日，陸澄不使用太極圖定住昴，讓東瀛人的靈魂補充失去了後繼，他也不至於被吉姆爺毀容致殘。回過神來，怎麼能不恨？陸澄復盤，卻覺得自己功德無量，用太極圖斷了靈魂聯繫，救了無數東瀛百姓免於成為昴的炮灰。可惜老天不長眼，竟然讓昴借軀殼被毀吞下了巨蟹宮。陸澄也向昴呵呵冷笑起來。「諸位，想必都從協會簡報了解了最近國際超凡界的變動。我們這次會議的首要議程是填補空缺的高桌席位——『摩羯宮』、『人馬宮』，『獅子宮』。」柯西莫優雅地打斷了高桌之人間的寒暄，「『雷文』家提議斯旺·雷文繼任『摩羯宮』，我們歡迎高桌的這位新成員。」柯西莫帶頭鼓起掌來。——協會慣例，三大家族的本家席位由他們自己指定，雷文家既然達成了一致，外人豈能置喙。林洋和陸澄鼓掌，其餘人也鼓掌。一致通過。斯旺挪上「摩羯宮」之座。「接下來是『人馬宮』的人選——吉姆爺之後，按照慣例，是候補高桌獵人『林洋』遞補。可有異議？」柯西莫又道。——事前，眾人都已經知道陸澄就是「人馬宮」，威勒家、柯西莫，甚至和陸澄敵對的昴都在力挺唐國獲得這個席位。不多的懸念就是其他泰西人會因為偏見給予什麼阻力。這次，斯旺、魯道夫、安布羅西、韋恩、沃爾特都表示贊成。勞倫斯棄權。斯旺、魯道夫和林洋有交情，安布羅西是和陸澄有交情的利建侯的導師。韋恩、沃爾特是和陸澄有交情的夏洛克的好友。哪怕「獅子宮」的人選還沒出來，林洋已經以絕對多數補上了「人馬宮」。「最後是『獅子宮』的人選了。」柯西莫笑著問斯旺，「我們緬懷『沃坦』，那麼就請『沃坦』的繼承人『斯旺女公爵』首先提名一個『獅子宮』的武人人選吧。」——往日沃坦霸道無比，協會無人敢不識趣地提名他占著的「獅子宮」的高桌候補武人。——如今放眼望去，協會裡達到「獅子宮」最低門檻的人數也有若干位。「我認為高盧國的『古拜誕』是理想的人選。諸位想必已經在歷年的『奧山運動會』上熟悉這位慷慨熱情的運動家了吧。」斯旺·雷文十分默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