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阿P笑笑沒說什麼。在夢中,誰又是自己,自己又是誰呢?這些細節、場景、意象蒙太奇般交織在一起,象詭異的迷夢,象糅雜的回憶。
林林仍認真地盯著他:「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我看著你的臉,總有種古怪的感覺?」
阿P摸摸自己的臉:「說說看?」
「總感覺拿不準……即使我天天見你,還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從一群人里一眼就把你認出來……」
「很奇怪的一句話。」
「本來就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到底……你為什麼要說自己是李老師?」
「我問你,你口口聲聲李老師長李老師短的,你心裡對李老師到底是怎麼想的?」
「沒怎麼想過。」
「你怎麼想的我知道。一,你恨他。他帶走了盧老師,就象你在園子用心血培植的花朵,讓他這豬給拱了。二,你鄙視他。在你印象里,他是個邋裡邋遢的人,盧老師跟著他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三,你有點怕他,覺著他是個陰險的小人。是不是這樣?」
「……有時……這樣想過。」
「另外,你還祝福他。因為他是這樣粗野地、出人意料地、有眼無珠地毀了你的初戀,所以你祝他沒有好下場。」
「我沒有!」
「相信我,每個人心底都有一種原生的惡,象兩隻搶食的貓互相呲出尖牙,雖然它們不會真咬,但畢竟呲牙了。人也一樣,如果一個人看見別人搶東西,他會感慨會嘆息會勸苦主:其實呢有就是沒有,沒有也是有……但如果搶到他頭上了,就會發現,原來他不是佛學弟子了,他是頭獅子!當然他不會真去傷害誰,但畢竟恨過了。」
「你到底是誰?」
「夢境,看似盤根錯節雜亂無章,其實都循著一條主線,就是你心底的意願。你嫉妒李老師,想成為他,卻又明知辦不到。還記得你第一次見我時的情景嗎?你夢裡在盧老師的宿舍,你猜想她是被那傢伙騙了,沒有辦法身不由己才會跟他走,還記得當時我給你講什麼是夢,唧唧歪歪頭頭是道的樣子嗎?那只是你想說服自己,以你自以為的邏輯,以你自以為的分析,因為你要的不是掩耳盜鈴,你要的是完完全全徹頭徹尾的信服和投入!因為你想投入,因為沒有別的什麼能讓你投入。而我,就是你半遮半掩的願望,就是你想信又怕的猶豫,於是在一段夢裡,我就是李桐了,根據你聽到的傳言,循著你想象的軌跡,就這麼死了。可你畢竟是善良的,你馬上就止不住地想:他其實也挺可憐的,她和孩子怎麼辦?他的媽媽該多麼傷心……你當然看不見我受傷的臉,因為你不想面對我,你當然要問我是誰了,因為你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沒有!你胡說!」
「相信我,每個人心底都有一種原生的虛偽,那就是對自己的虛偽。人最喜歡的狀態是:爽了,還不後悔。所以做什麼事都需要理由來說服自己,以求心安。就象一個酒徒,當他遇到一件傷心事時,他打開酒瓶時是急不可待的,甚至有點興奮,因為他有了可以心安理得酗酒的理由,更因為他可以在孤獨中盡情地品味傷心!一個人和他的內心就象左右手,相似卻又相反,相挬又相偎。好吧我原諒你了,就像人不管做了什麼,最終都會原諒自己,因為長時間的自責是一件沒有趣味的事。知道你為什麼會夢到李桐嗎?」
「我哪知道。夢本來就是亂做的嘛……」
「世上每樣東西,甚至一粒灰塵都是有來處有去處,每一件事都是有因有果,無根無據的事是沒有的。你等不到琪琪的信,看似表面平靜,其實心中慌亂,胡亂猜想著,惱怒著不安著,悵然著委屈著,一顆心能裝多少東西呢?如果是歡樂,那麼一個眼神就裝滿了,甚至還要溢出來微笑,在已睡熟的臉上,如果是惆悵,那麼整個世界也裝不滿,甚至還要空出來天空,在總茫然的眼中。你拚命想給自己尋找一點慰藉,就想到盧老師,於是你狂奔而去,想用傷心來撫慰傷心。可是,是誰擋在她前面?嗬,原來是那個李老師。」
「可這夢怎麼做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也不知道。也許夢就是另一場生活,你只是在其中看著。如同你醒來后看著現實,生活平鋪直敘,結局卻千奇百怪,而每件事也都有鼻子有眼,每個人也都過得有滋有味的。總之你是個奇怪的人,我為什麼會來到你的生活中?那個古怪的走廊在哪?」他說著聳聳肩:「也許每個人都有他古怪、與眾不同的地方,誰知道呢。」
林林低下頭去,半天才抬起來,皺著眉問:「你說,琪琪她為什麼……她到底是怎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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