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談話
傅以硯說的認真,都不是商量的語氣,程沂連忙擺手,說「傅先生今天救了我一次,我已經很感激了,但你我非親非故,我怎麼好再這麼麻煩你。」
他這種急忙劃清界限的意圖太明顯了,傅以硯放下粥,語氣微沉:「什麼叫非親非故?我們之間有婚約在身,你是我未來的妻子。」
他此刻看上去有些不悅,原本就氣質冷然的俊美面孔此時更加冰冷了起來。
程沂揉了揉眉心。
上次他和傅以硯就沒談攏,如今他們依舊各執一詞,程沂不明白這麼簡單的事情為什麼就是和他說不明白。
「都2021了,我們總不能再講封建那一套。這婚約只是長輩定下的,那時候我都還沒出生。這種娃娃親本來就……你比較兒戲,既沒有經過你的同意也沒經過我的同意。更別說中間我和程淮禮還錯換了人生,這二十一年來,和你有婚姻的都是他而不是我。」
「你跟程淮禮不也兩情相悅么?事到如今,你和我這樁婚約,你不情我也不願,就連我爸媽,其實也更希望你和程淮禮結婚。非要說有誰對這樁婚事樂見其成,那也只有你爺爺……但是婚姻是一輩子的事情,難道你是為你爺爺而活嗎?」
程沂長篇大論了半天,簡直恨不得把這個婚約追本溯源給說個明白,最好能像數學題一樣,把前置條件都列出來,輕易地得出顯然不成立的結果后就能否認這個沒有必要的命題。
然而程沂說了半天,傅以硯的表情都沒有什麼鬆動,等程沂說完后,他也沒有立刻回答。
偌大的餐廳,只剩下傅以硯食指輕扣桌面的聲音。
許久的沉默后,傅以硯突然說:「我答應履行婚約,不是因為我爺爺。」
「那如果你不是為了你爺爺,這個婚姻就更加沒有必要了啊?除了你爺爺,還有誰想要這個婚約履行嗎?」程沂簡直摸不著頭腦。
「我。」傅以硯說。
「什麼?」程沂一下子沒明白他說的意思。
「還有我。」
「……你是說這樁婚約也有你的意願?」程沂覺得覺得荒謬,感覺傅以硯像是在說笑話。
傅以硯怎麼可能,會想要和他結婚?
上輩子他和傅以硯婚後,可看不出半點傅以硯情願的樣子。
「為什麼?」程沂問。
他覺得這是這簡直是荒謬到了極點、滿是漏洞的答覆,但是正因為過於荒謬,他一時間竟也什麼都問不出,只能幹巴巴地問一句「為什麼」。
不僅程沂覺得這是一個無處落腳的問題,傅以硯也難以回答。
從來都堅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的他這時神色中竟然有些茫然。
他怔愣了幾秒后,輕聲回答:「……我不知道。」
程沂一時間也無言。
傅以硯今天也有一個重要會議要開,因此他喝完粥后就先走了。主人走了,程沂自然也不好意思留,他也先回家了。
等他回到家時,才一拍腦袋,想起了自己該說的事情。
就算傅以硯想結婚,婚姻雙方只要有一個不同意那就不可能啊。
或許是程沂自己說太多把自己說懵了,又或許是傅以硯說結婚是他的意願這件事給程沂的震撼太大,他最後竟然沒把這句話挑明白。
不過他想了想,又泄氣了。
傅以硯向來是個獨斷的人,如果這樁婚事也有他的意願在其中,那無論程沂怎麼說估計也沒用。
傅以硯聽不懂人話,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另一邊,傅以硯坐上車,之前他讓人查的程沂和陸驍的關係就發到了他的手機里。
簡訊開門見山,直接告訴傅以硯,程沂和陸驍曾經是情侶。
之後事無巨細地說了他們相愛的開頭、經過和結果,中間還放了許多程沂和陸驍姿態親密的照片,甚至還有陸驍在酒吧里擁著程沂熱吻。
最後簡訊還寫明了他們的分手原因。
男人倚靠在寬敞的後座上,垂眸看著屏幕上的一個個字眼,額前有些散落的碎發遮住了他晦暗的神色。
夢裡和現實,第一次有了確切的聯繫。
他從前和陸驍從未相識,對陸驍的了解也僅限於各種擺在明面上的資料。
可他夢到的陸驍,夢裡的陸驍說的那些言辭,分明表明陸驍和程沂有一段過往,而且那段過往以陸驍的傷害告終。
這段信息完完全全是由夢中得出,可竟然和現實真的完全對上了。
陸驍和程沂真的曾經是情侶,而他也的確……是個人渣。
隨著那些夢境的越發頻繁,其實傅以硯已經隱隱有預測,他夢到的或許是自己的未來,儘管那些夢境太過真實,讓他一度覺得是發生過的事情——但至少,它代表了未來。
如今,他終於找到了確鑿的證據,證明那些夢境在冥冥之中真的與現實和未來有所聯繫,而非他胡亂臆測的清夢。
這些念頭在傅以硯腦中一閃而過,最後,他翻回了那些照片,拇指不住在照片上摩挲。
照片里的程沂和現在溫柔平和的程沂大不相同,他臉龐更稚嫩些,連神色都透露出些青澀。但是照片里他看向陸驍的目光,卻是純然的欣喜和愛慕。
可無論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中,傅以硯都從未見過程沂對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現實里的程沂對他總是客氣而疏遠的,就算自己救了他,他也只是止步於對朋友的關心和感激。
就連在那個夢裡……
按照目前的線索來看,那個夢代表了他們的未來,是他和程沂婚後的一生。
在夢裡,他們是夫妻,是最親密的人,可夢裡的程沂,儘管和他做著最親密的事情,他們甚至還一起養育著一個孩子……
可是,他和程沂之間卻好像始終隔著什麼。
是說不清道不明,又如因隨性的疏離感和距離感。
從前傅以硯不曾發覺,可現在他看了這些照片,終是找到了不同。
傅以硯抿著唇,關掉了手機屏幕。
…………
本來今天早上程沂是有工作的。
但是因為傅以硯的事情,他推掉了,沒想到他居然吃完早餐就能從傅以硯家裡出來了。
左右無事,程沂索性做了點清淡又好消化的點心,去醫院看蘇宿。
他進來時,蘇宿還在畫畫。
蘇宿在畫畫方面一直很有天賦,從前家裡人都很支持她的愛好。後來程沂也尊重蘇宿的意願,讓她當了藝術生。蘇宿文化課本就很好,繪畫更是極有靈氣,本來,如果她的病情沒有惡化的話,她應該已經成為了國美的學生了。
程沂壓下了這些念頭,帶著笑容走進病房。
「一進來就看到你在畫畫,畫什麼呀?」
程沂走進來揉了揉蘇宿的頭髮。
「哥!」蘇宿轉頭,看見是程沂,眸光明亮。
「我是在畫哥哥,你快看!」
蘇宿說著,把自己手上的畫板遞給了程沂。
程沂一看,上面畫的果真是他,儘管只是素描,卻與他十分相似,不光是五官長相,連他那種溫柔又平和的氣質都能一眼看出。
「你是不是給我加了濾鏡,把我畫得太好看了?」程沂笑道。
「哥哥本來就很好看,我覺得我把哥哥畫丑了。」蘇宿認真地說。
「你哥哪天要是變成自戀狂,肯定有你一份功勞。」程沂好笑地說。
說完,他把自己給她準備的小點心擺在床頭柜上。
「給你帶了點小點心,你可以下午當下午茶吃。」程沂說著,又問道,「現在外面天氣挺好,我推你去樓下的公園走走吧?」
蘇宿卻搖頭,撒嬌地說:「我想先看電視,哥哥等下再推我出去散步吧。」
「看什麼電視?」程沂有些好奇。蘇宿對電視劇一向是可有可無的態度,平時自己說要帶她去散步,她都是立刻就高興地同意的,今天居然說要先看電視……是什麼電視這丫頭這麼喜歡嗎?
「是哥哥錄的那個《鄉村挑戰》啊。」蘇宿說,「今天早上我同學跟我說的。」
蘇宿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在班裡一向人緣極好。她後來病情惡化不得已停學,更是讓全班都心疼不已。後來,雖然大家都已經高考完上了大學,但許多人依舊跟蘇宿有聯繫。
他們也知道程沂,之前他們全班來醫院探望程沂時就見過他。不同於網路上那些人對程沂的謾罵攻訐,蘇宿的同學都知道程沂的為人,知道他在父母出意外後為了蘇宿輟學,一直為了蘇宿的學費和醫藥費奔波……這樣一個人,在現實里真正了解后就不可能再討厭得起來。
更別說程沂長得那麼好看,性格又那麼好,和蘇宿簡直就是天使兄妹倆。
因此後來程沂被全網黑后,蘇宿的同學和蘇宿一起義憤填膺。他們還全班一起幫程沂打榜投票甚至是和噴子對噴,程沂之前無意中知道后覺得又好笑又無奈,還勸蘇宿告訴他們別折騰了,網路上的那些事情隨它們去吧。
不過程沂說了也沒用,他們依舊鬥志昂揚,程沂也只能隨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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