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兵權之爭

第十九章 兵權之爭

郡府督郵禹絡前幾天得了風寒,身體不適,一直在家靜養,數日未去郡府,下午在家聽奴僕講起這件事,方知郡中將要舉辦秋操,乃急起,命奴備車,驅車去郡府。

時隴西有四大豪族:李氏、董氏、牛氏、禹氏。

督郵,是督郵書掾、督郵曹掾的簡稱。漢代郡府的郡守屬吏,掌監屬官,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等。

他的妻子莫名其妙,不知他為什麼突然要去郡府,擔憂他的身體,勸道:「夫君病尚未痊癒,當養精神,何故要忽去郡府?」

禹絡說道:「秋操,軍國之大事。我為郡府督郵,豈可不忠言進諫?」

「進諫何事?」

「汝婦人也,我就是告訴你進諫何事,你也聽不懂,快去催促奴客給我備車!」

他的妻子無奈,只得催促奴客備車。禹絡乘車急赴郡府,入了府中,下車登堂,拜謁孫義。

孫義見他來府,頗是奇怪,說道:「伯繹病癒了?」

伯繹是禹絡的字。

「未曾。」

「既未病癒,當在家養身體,何故來府?今天風不小,若再沖了風,使病加重,豈不後悔?」

「絡聽家奴說,郡中將舉辦秋操?敢問明公,此事可有?」

「有之。」

「秋操乃郡之大事,不知此次秋操是由誰提出的?明公還是郡司馬?」

「郡司馬。」

「由誰主之?」

「我與郡司馬共主之。」

「豈可與郡司馬共主之!」

孫義不知禹絡之意,愕然說道:「郡司馬掌武職,秋操怎能不與郡司馬共主之?卿此話何意?」頓了頓,想起禹家有好幾個奴客在郡兵里為軍吏,因笑道,「卿是擔憂你家在郡兵里為軍吏的奴客會被沙汰么?若是為此,你不必擔憂,我可與郡司馬言之,讓他莫要沙汰卿家賓客就是。——莫說是由我兩人共主選試,便是由郡司馬獨主,這點情面他也還是會給我的。」

「由郡司馬獨主更萬萬不可!……奴客是我族家主的奴客,與絡何干!絡這是在為明公擔憂。」

禹絡為郡府督郵多年,未嘗為禹氏說過一句請託,孫義知其人,方才是笑言,此時他這麼說,便就問道:「卿為我擔憂什麼?」

「絡憂郡司馬將侵奪君之權。」

孫義失笑,說道:「侵我之權?卿多慮了,郡司馬不是這樣的人。郡司馬之所以建議舉辦秋操是因為郡兵不堪用,故此不得不沙汰污穢、擢進優異,絕非是為了侵我之權。」

「『沙汰污穢、擢進優異』,此固應當,可沙汰與擢進卻應由君獨主,豈可共主。」

「為何?」

「優異被擢進之士若是被明公擢進的,那麼就會感激明公,若是被郡司馬擢進的,那麼就只會感激郡司馬。郡司馬在郡兵里本無羽翼,如果任由他擢進用人,那麼他就羽翼初成了。郡司馬少貴,以常情計,定非肯久居人下者,待其羽翼成,又挾破賊之功,且為朝廷任命非明公徵辟,如與君爭權,君何以應之?到得那時,君雖是郡守,恐怕也不得不聽從郡司馬的指使了啊!此即為絡之憂也。前朝寧成為濟南都尉,凌國相郅都;周陽由為都尉,皆奪郡守之權;本朝先帝年間,唐衡弟為京兆虎牙都尉,不敬京兆尹。此些皆為前車之鑒。」

孫義不以為然,說道:「只是與曹季謀共主秋操罷了,哪裡有卿說的這麼嚴重呢?」

「『夫風生於地,起於青萍之末』。郡司馬善戰之人,朝廷命卿,我聞他之族兄曹孟德也!閹宦遺丑,時任雒陽北部尉,棒殺豪強,京師斂跡,可見其人之奮厲威猛。曹季謀非常人也,對這樣的人,防之當如防虎!防之尚且不及,何況主動讓權與之呢?君今日與其共主兵事,明日怕就不得不與郡司馬共主兵權。明日與郡司馬共主兵權,後日怕就不得不讓兵權與郡司馬!」

孫義是個純儒,對兵事委實沒甚興趣,涼州紛亂之地只想在任平平安安,任期滿調回內郡。他雖知禹絡說的有點道理,只是一想起兵事就頭疼,要讓他去與曹略爭兵權,他卻是十分為難,對禹絡說道:「如卿所言:『曹季謀善戰,且是朝廷命卿』,如此人才,正當倚重,我已將兵事盡付與之。」

見禹絡還要再諫,笑道,「卿病體未愈,應當近醫藥,養精神,不可再勞思苦慮,且先歸家好好調養,待卿病癒后,我還要倚仗卿之大才治理地方。」

禹絡無奈,只得辭別歸家,回到家裡長吁短嘆。

他妻子問道:「你嘆什麼?」

他嘆息說道:「孫公竟欲讓兵權與曹季謀!我苦諫之,孫公卻不聽,奈何奈何!唉,涼州紛亂之地,無兵!何以為郡守?」

禹絡是孫義提拔上來的掾吏,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苦諫孫義不可把兵權委給曹略,郡府里人多眼雜,這件事很快就被董戎得知。

董戎馬上跑去駐軍營地將之告訴了曹略,說道:「禹絡聰穎忠誠,素得郡守信重,他要是執意勸諫郡守,怕會對君不利。」

曹略先是吃了一驚,繼而笑道:「這是忠君之士。他雖郡府督郵,我當禮重之。」

雖然敬其忠君,卻笑其不知己,曹略笑與董戎說道:「督郵不知我也!我豈是爭權之人?便是爭權,區區十一縣,民不足十五萬,又豈值我爭?我之所欲,不在此也。」

按照孫義的意見,秋操的時間定在了後天,又按照早先與孫義商量好的,曹略與孫義聯名下檄文,調城外縣中的曹略私兵部曲入城接管城防,而令原先負責城防的郡兵歸營為後天的秋操做準備。因有孫義的署名,守城的郡兵沒有抵觸,接受了命令。

半天功夫,在門下賊曹董戎的全力配合下,城防就悉數換由了黃蓋部接管。

禹絡在家中聞之,喟嘆連聲,說道:「等到後天的秋操過後,這郡兵里恐怕一大半都要被沙汰了,待至那時,郡兵空虛、人手不足,太守就算想要再用郡兵負責城防,亦難為也。」

他又強起之,去到禹氏的族長家裡,對家主說道:「曹季謀至境,蟄伏半月不言語,借討賊之機,定下後日秋操選拔,又借選拔之機,調其部曲接管城防,其志不小,他這顯然是想藉機把兵權盡控入手中。莫說族父安插到郡兵里的那幾個奴客雖有些勇力,卻不知兵,就算他們知兵善戰,曹季謀為了控兵權,此番恐怕也會找借口把他們盡數沙汰掉的。與其等他沙汰,使我禹家面上無光,族父不如主動把他們召回。」

禹氏家主向來看重禹絡,視禹絡是他們禹氏一族的千里駒,聽得此勸,雖然不大相信曹略會無視他們禹家在隴西的名望而將其家中在郡兵里的奴客盡數沙汰,卻也從諫如流,命人去將那幾個奴客召了回來。

董戎聽聞后又來駐軍營地,將此事告與曹略。

曹略聞言大喜,笑道:「督郵這是在助我啊!」

禹絡當然不是在幫助曹略,可禹家的這個舉動卻等同是在幫助曹略。

秋操還沒開始,禹氏就主動將自家的奴客召回,近似於向曹略示弱。禹氏亦乃隴西冠族,尚且「懼」曹略之威,餘下的那些豪強大姓還不得掂量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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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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