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歸宿
黑色如芝麻黏糊的寸草,是大量乾枯的鮮血灌溉沾染,一眼望去,如同地獄。
賴生手搭肩無力靠在同伴的背上,一行五人,三男兩女,空洞的眼神,邁著沉重的步伐,耳邊傳來聲聲呻吟,如同死神的歡呼,幾人壓抑著掙扎,無聲前行,希望一直走下去,就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
沙沙沙沙。
匆亂的動靜,打破了幾人的沉默,走在前頭的格斯垃,染血的金色殘發,破碎的藍金色盔甲,雪白的巨劍折斷一截布滿缺口,即便如此!高傲的他,仰起下巴殘餘獨眼藐視著敵人,哪怕是面對數十名高手。
「嘿嘿。」
猥瑣男披著灰色長袍,馱著背扶著法杖從人群中走出,
「想不到啊,想不到。。」
「想不到就別bb!是猛虎都死光?,還是貓都下不了地?一隻死耗子也敢逞威風。」
猥瑣男嘿嘿冷笑,灰帽下一雙褐色渾眼閃過冷芒,得意說道:「張三,你還以為你背上那隻病貓,還能擋得了我?更何況你們現在面對的,可不止我一個對手。」
「格斯垃你是聰明人,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免得動起手來,你身後的小隊員們可就性命不保了。」
三霞氣不過長劍飛揚,緊身黑衣早已多處破裂,本已止住血的傷痕處,鮮血再次流出,數道深見骨的刀痕,更是出現腐爛的情況,麻木的疼痛感,三霞眉心緊鎖,咬緊牙關硬撐著快要癱瘓的身軀。
長劍滑過一道白光,原地只留下黑色殘影,刺客劍流的突刺,正面刺殺,不同暗地無聲收割,劍流刺客從來都是出其不意,而不是乘其不意。
面對突如其來的劍刺,猥瑣男輕舉法杖,綠色寶石散發瘮人光芒,地面上沙土爆裂,一隻腐爛巨手突起擋住了劍光,順勢拍下,三霞奮力揮起長劍,卻無法對手掌產生影響。
猥瑣男嘿嘿一笑,「不要做無用反抗,三霞你可是我們老大要的人,我是不會對你痛下殺手的。」
一道巨大劍芒,橫劈而過,眾人只覺得雞皮疙瘩後背一涼,猥瑣男更是嚇得跌倒,手腳齊動扭動著屁股往後退,方才那劍芒只離他不到一米距離,巨大的長手被平痕斬斷,地下傳出憤怒的嘶吼,帶著不甘縮回了地下。
格斯垃丟下大劍,躍起抱住三霞,躺在他懷中的三霞疲憊的閉上雙眼,小歡拋下手中已斷裂的法棍,雙手搭在三霞左胸前,沙啞嗓音念起咒語,碧綠光芒從雙手間飄入三霞身體,一顆顆淚水從小歡臉上滑落。
格斯垃沉默著,張三痛苦著仰望天空,賴生眼看著卻說不出話來,喉嚨痛!刺痛撕裂般,
「就憑你?臭屁!」
格斯垃一副勞資就是主角的模樣,旁邊的賴生尷尬的笑著,第一次拉攏三霞失敗了,本以為從此無瓜葛,畢竟在這個超出想象的未知世界中,相遇是十分渺茫的,可緣分偏偏就是這麼奇妙。
淚水不爭氣的模糊雙眼,那個傲嬌女神,她走了,一直嚷著現實世界中擁有大片草原,想帶我們一起去看看,騎馬飲酒,紅塵作伴,結果她食言了。
「混賬!張耗子,這下怎麼跟老大交代?」
盔甲男一巴掌拍在猥瑣男頭上,一臉憤怒,恨不得現在就動手殺了他。
猥瑣男低著頭,眼中狠辣,抬起頭換上一副狗腿子笑臉討好道:「哎呦,您看我這粗心大意,奎爺,我可是您手底下最忠心的,回頭我們在物色?這個妞算她命不好,沒有伺候老大的福氣。」
「哼!要是找不到代替的,你可別指望我幫你說話。」
奎元看著猥瑣男低聲下氣,爛泥扶不上牆的模樣,氣都不知道往哪出,指著格斯垃喝道:「敢與我一戰!」
格斯垃冷漠的看著他,如同看一個小丑,也不作答。
感覺受到輕視的奎元,怒吼甩起大黑斧,漆黑的斧面絲絲電光閃爍,幾步助跑飛跳斧頭高舉,大條雷電纏繞,如同一隻發電的豬下凡。
張三喝道:「來得好!」
丟下掛在背上的賴生,右手拖著巨大木棒,狂奔沖向奎元,衝到格斯垃三人身旁,右腳跺地炸起大片沙土,左手抓向木棒,雙手奮力一甩,呀啊!!!!
一聲巨響。
滿天木屑像雪花飛舞飄落,巨大身影從空中墜落,賴生無聲嘶喊著,手指不停顫抖,眼前變成一片白光,恍惚間一聲朗爽的笑聲,「嘿!真男人就應該和格斯垃一樣,你看你一個大男人只會躲在背後,」
「想成為我的夥伴?喝了這杯酒,我就認可你。」
那個說要訓練他成為真正的男子漢,那個從來只會嘴硬的暖男,那個說要一起來一起歸的男子漢,他也食言了。
奎元落地倒退幾步,握著斧頭的手掌都有些顫抖,剛才他差點就輸了,一直引以為傲的力量,居然差點輸了?要不是對手兵器不行,現在倒下的那個人說不定就是他了,更何況對方還是虛弱狀態,出於對強者的尊重,奎元收起斧頭,右手放在胸前,對著躺在地上的張三無言欽佩。
做完這些后,不再理會格斯垃四人,反正這次來的高手眾多,他不出手,讓其他人出手就可以了,等殺了這支隊伍,野狼團隊應該會是這次混戰中排名前三的隊伍。
可悲的命運,哪怕是對同類再敬重,該痛下殺手時絕不留情!在未知的世界中,活下去才是真正意義,要活下去就得變強,同類,外類,這些已經麻木了,給自己一點安慰,心裡好受些。
格斯垃臉色堅毅,放下懷中三霞,小歡堅定的站在他身後,似乎明白了什麼,用盡最後一口氣,為他提供微不足道的治療。
蒼白的臉上露出笑容,「隊長,這是我最後一次為你提供治療,我還是笨笨的,一道治癒術都。。咳咳,施展不好,呵呵這是要死的感覺嗎?真好。」
瘦小的小歡靜靜依靠著格斯垃,眼神逐漸模糊,她似乎看到那個帥哥哥,將她從沼澤中拉出,陽光下的帥氣的面孔,那雙有力溫暖的手掌,給予她被遺棄后的希望。
隨著視覺模糊,她看到帥哥哥正在上升,那雙手像是失去了溫度,開始變得冰涼,她害怕,本能的伸手往上抓,可什麼都抓不住,那張驅趕黑暗的面孔,越來越模糊,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很想摸一下他的帥氣的側臉,最終無力垂下。
格斯垃抓著她的手,輕輕的放在自己的側臉,感受到溫暖的小歡,微笑著閉上雙眼。
攤在地上半生不死的賴生,眼淚和噴嚏不斷湧出,眼睜睜看著同伴一個個在自己面前倒下,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看著格斯垃放下小歡,抱著必死決心緩步向前,他很想大聲呼喊,不要!!
可喉嚨處只發出嗚嗚聲,就像孤魂野鬼對不甘的嘶叫。
似乎聽到兄弟的呼喊,格斯垃回頭對著賴生豎起大拇指,嘴角得意地笑,露出標誌性的大白牙,沒有言語,轉身瀟洒大步向前,一如既往的勇猛無畏。
面對強者的英勇,人群中分開走出一個高大男子,腰間別著兩把長刀,身穿武士服,一手搭在刀把上,一手放在懷中,整個人像是沒睡醒一樣。
就這麼一個懶散武士,格斯垃卻打起十二分精神,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危險。
「以閣下能力,為什麼要給瘋狗當打手?」
懶散武士隨意說道:「因為他承諾幫我找強者。」
格斯垃明白了,劍畫半圈表示自己準備好了,武士小眼一眯,神色認真起來,白光一閃,刀出鞘了,快得令人看不清,格斯垃臉色一變,大劍戳地,四周震起厚厚的土牆,土牆外圍還捲起一陣狂風,聖騎士的招數,被格斯垃這種非騎士施展出來,有些不倫不類,威力也弱了許多。
長刀如同切布般切開土牆,又一道白光閃過,格斯垃只來得及舉起手格擋,血霧噴空,一條胳膊掉落在賴生面前。
斷臂並沒有將格斯垃打倒,單手持劍旋轉橫劈,武士雙手長短刀交叉格擋,被擊飛數步,腳一踩地再次向格斯垃撲來。
武士那雙銳利的眼神,格斯垃看到了自己的死期,吶喊道:「德瑪西亞!!!」
賴生痛苦的閉上眼睛,臨死前還不忘遊戲,他最要好的兄弟,來到這個陌生世界第一個認識的兄弟,不善言辭卻一直守護團隊的兄弟,可以說格斯垃是團隊的精神領袖,是所有人的心目中最高大的頂樑柱,同時也是所有人抱著活下去回家的希望。
他沒有任何承諾,而大家都相信他。
猥瑣男走到賴生面前,勝利者醜陋面容真令人作嘔,只聽他說道:「小賴生啊,真是風水輪流轉,想當初我給你們機會,讓你們一起加入狗幫,而你們不但拒絕,還要殺我滅口,現在你看!哈哈哈哈哈。」
「這就是你們的下場!怎麼樣?如果你現在點頭答應加入狗幫,相信老大還是會原諒你的所作所為。」
不能言語的賴生,瞪著眼珠子,血絲布滿雙眼,死死盯著猥瑣男,他知道同伴們為什麼拋下自己先走,可他賴生也不是孬種!
充滿仇恨的眼神無法影響到猥瑣男,他整日與死物怨物相伴,什麼樣的惡人沒見過?對於賴生的態度,他很是滿意,要不是因為他,自己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任誰都可以欺負他一下,幸好所料不差,能成為一名光明使者,一定是塊硬骨頭。
待數十人走近,見賴生不願意屈服,就把他留給了猥瑣男。
猥瑣男興奮得搓搓手,召喚一隻腐爛巨蠍正準備勾起賴生,一把長刀擋在他面前,猥瑣男一驚,只因刀來得太快,到面前才看到,一看居然是武士,氣急敗壞的說道:
「浪人!你要幹什麼?」
武士浪人對著賴生說道:「你們隊長是條漢子,是強者!身為強者的夥伴應該體面,我送你一程。」
「哎哎哎!」
猥瑣男手不夠浪人刀快,賴生只覺得脖子一涼,平靜的感覺,他知道這是浪人給他的體面,刀意靜如水,取走了賴生性命,也取走賴生的情緒。
風一直吹,沾滿鮮血的草坪上又多了五具無名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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