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月幾時有
有酒有菜有明月。
陳觀從五點多一個人吃菜喝酒聽著收音機里的節目,一直喝到八點多,一瓶白酒喝掉一半。
他平時不愛喝酒,但是這個日子,他必須得求一醉解千愁,解那思鄉愁。
八點左右,月從東升,照在河面灑進小屋。
陳觀見此情景,關掉收音機,然後起身關掉掛在上面的手電筒,略帶踉蹌的坐下,安靜的看著窗外在月光下彷彿化為銀帶的春柳河。
河水汩汩,彷彿一首歌曲,陳觀看著聽著漸漸發了呆,好一會兒醒來,發現酒醒了!
搖頭失笑,突然心有所念,起身開燈,將桌上飯菜收拾下去,然後找來紙筆,用買來的鋼筆工工整整的用這個世界的方塊字寫下《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
寫完之後,又讀了一遍,陳觀搖頭笑了。
此時此刻,他突然喜歡不起來這首詞了。鬧中取靜,高朋滿座無知己,閱盡繁華卻難踐理想……其實這首詩真的就表明了蘇軾沒有感受過真正的孤獨,因為這大哥是天生樂天派,說追求理想又怕曲高和寡,說人生悲歡又說大家都是如此何必在意……這種心態註定了他的政治功績遠不如他的文名。
此時此刻,陳觀覺得只有這首詩能夠寫盡他的心情,於是他用漢字寫下——
靜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寫完之後長嘆了一口氣,將桌子挪開,鋪被睡覺。
這一覺又是長夢不斷,醒來後日頭大亮,看看掛在牆上那沒玻璃的石英鐘,時間已經九點多。
「喝酒誤事啊!」陳觀自己埋怨了自己一句。起床穿衣,燒火熱飯,把臉盆端到屋外洗漱。這時候就聽見一陣剎車聲,基於上次車禍,陳觀趕緊抬頭循著聲音看去,還好沒有再次發生車禍。
一輛車停在距離小屋不遠的路邊,從車上下來三人,其中一人正是那二百多斤的麩囊。
一女二男,每個人手上都拿著禮品,那胖子拎著東西走到近前,仔細看了一下陳觀樣貌后,激動的跑過來,先是鞠了一躬,然後放下東西后抓著陳觀雙手一陣搖晃:「哎呀,兄弟啊,真的謝謝你啊,太謝謝你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激動的說話語無倫次。
「呃,好好好!」這位語無倫次,弄得陳觀也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其他兩人笑著拎著禮物進了小屋,屋裡整潔乾淨的樣子讓這兩人略微意外了一下。
「咱們進屋聊吧!」陳觀看看臉盆說道。
「好!」
兩人進了屋,屋子太狹小,四個人有些擁擠,陳觀乾脆招呼幾人上炕,三人因為沒有這個習慣都笑著拒絕,其中另一個較為年輕的男子打了一個招呼出去回車裡了,這樣屋子裡頓時寬鬆了很多。
「炕?這東西清州可是稀罕物。」胖子拍拍炕坐在炕沿上感覺有點新鮮。
「清州數千年開發耕種,早就沒有了可以供應全清州人用來取暖的林木。不過我這個炕主要是燒煤的,比較划算。」陳觀說完把桌子上的紙筆扔到一旁,取了昨天買的水果擺上去。
那打開的本子,上面寫的字吸引了女子的注意力。
這屋子裡炕尾堆了一大堆書,再加上屋子收拾的乾乾淨淨的,給人一種隱士的感覺,因此這女子也好奇本子上都寫了些什麼。兩個男人在聊天,她就隨手翻看起本子,前幾頁全都是字,看起來好像是在練字?!翻過去五頁之後,看到了一個詞牌名,水調歌頭?!
「不知道兄弟怎麼稱呼?」胖子問道。
「我叫陳觀,你呢。」
「我叫方平正。」胖子說到啊。
「這,好名字!」陳觀看了看這胖子顯得方平正的臉說道。
「……」話聊到這裡迎來了尷尬的沉默。
陳觀想了一下問道:「你那天大中午的怎麼喝那麼多酒?」
方平正尷尬笑道:「那天領導閨女過20歲生日,一起過去湊了個熱鬧,酒席上發生了一點矛盾就提前走了。然後就想過來看看這裡。」說著指了指河對岸的廢棄工廠。
「這裡馬上就要拆除,上馬新的工程。」方平正說道。
「啊?這算不算商業秘密?」陳觀問道。
「這幾天就開工了,算不上什麼秘密了。」方平正說道。然後略尷尬的解釋那天本來見到橋準備拐上去,結果因為喝酒判斷失誤,本來只是準備拐,沒想到手裡一下子就打了方向盤,反應不及之下直接栽進河裡。
「不過兄弟你手上力道可以的啊,輕易就把門給拽開了。」方平正說道,那是他昏迷前看到的一幕。
「還好,幸運的是你車鎖沒開,鎖上了,我也沒辦法。」陳觀說道。
「呵呵。」方平正尷尬笑了一下道:「這是車裡的保險措施,只要車裡水位淹到一定位置就會打開車鎖,本來以為是一個雞肋功能,卻救了一命。」方平正說道這裡臉色一正,恭恭敬敬站好,從懷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半躬著身子雙手遞給陳觀:「這五萬塊錢,給兄弟改善一下生活,也是謝謝救命之恩。」
陳觀猶豫了一下,之後雙手接過笑道:「我的情況,由不得我裝大方啊。」
「哈哈哈,這樣才好,密碼就是原始密碼,六個六!」方平正說道:「記一下我的電話號碼,兄弟你以後有事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我,我都會儘力而為。」說著看了一下周圍,陳觀趕緊從一旁拿出本子跟筆遞過去,方平正寫下兩個電話號碼:「一個是我的,一個是她的,杜若蘭,我女朋友。」一旁女子抬頭笑了一下,然後將手裡的本子遞給方正平后問陳觀:「陳兄弟,那首水調歌頭是你寫的嗎?我在手機里查了一下可是沒查到這首詩。」
呃……
有些不太好解釋,只能尷尬的抓抓鼻樑道:「隨便寫寫。」
「你這個隨便可太厲害了。」剛剛讀完的方平正讚歎道:「你這是鄉野遺賢啊。」
「什麼遺賢,賢野遺鄉(翔)還差不多。」陳觀自嘲道。結果這兩人完全沒理解其中的梗,方平正笑了兩聲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不錯,不錯,昨天寫的?」
「對,昨天喝醉了之後寫的。」陳觀說道。
「這一首詩,寫的是什麼字?」方平正翻到下一頁靜夜思問道。
「這是,漢字!」陳觀說道。
「沒想到兄弟你是少民啊?這詩什麼意思?」方平正問道,陳觀就將詩用這裡的普通話念了一遍。
「唉,一個人在外確實難。」聽完這首簡樸的詩,方平正秒懂其中含義。
「陳兄弟,我能記下這兩首詩詞么?」杜若蘭問道。
「可以,你們喜歡就拿去!」陳觀無所謂道。敝帚自珍是個毛病,還好陳觀沒有。
然後就見杜若蘭拿出一個手機,好像還是摺疊屏的,下面還有十五個實體鍵,打開后就給兩首詩拍了照,然後給照片寫備註。
實體鍵加摺疊屏,感覺中間好像跨過了一個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