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雲霧

「太糟糕了，真的無從下手啊...」葉樂廷一臉笑容，卻是扯著嘴巴苦笑著。方才臨近中午，葉淚瓏拿來筆硯，還故意調侃道：「我還以為你們已經會了呢，沒想到兩人坐成了傻子，哈哈哈哈哈哈，不過我看好你們哦，相信你們一定可以練好字的。雖然看起來沒那麼容易呢。」隨後大步離去，連頭也不回。

「太可惡了！」葉千秋咬著牙，一拳頭錘在那混元石上，卻吃痛縮回，究竟是師姐可惡還是混元石可惡呢？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我們這樣呆坐著，看著這兩塊石板，有何意義！」葉千秋氣憤的站了起來，欲要給上一腳，卻想到剛才那一拳，氣焰全消的收了回來，有一屁股坐回去：「師姐究竟要幹嘛啊。」他拿起毛筆，沒有沾墨，然後提筆在石板上寫，並且一年未持筆，居然生疏了不少，連筆畫都有些不穩。而且在上面寫字根本無濟於事，只有那縷縷從石縫滲出來的土黃色光芒，印在眼帘。

「千秋，別生氣。」葉樂廷難得正經了一會，不過看起來他好像對這件事很感興趣：「而且，練字最重要的，不就是耐心嗎？」

這一句話，似乎開啟了葉千秋的記憶匣子。

小時候剛提筆練字，怎麼也靜不下心，而祖父也在他的書閣內，悉心教誨：「練字，就如同煉心，鍛煉自己的心性，磨平自己那躁動的心，修心修心，最重要的就是那個過程，就、什麼樣的結果不重要。」

是啊，這世間所有的結果都不重要，且看重那過程。葉千秋的腦海回蕩著祖父對他的說過的話，努力把自己的心給平靜下來。

度過了中午，兩人在春風的伴隨下，枝葉被風吹得吱吱作響，可葉千秋的心卻如一塘平靜的湖面，不起波瀾，風吹過，也只帶起一絲絲的漣漪。在心無旁騖之下，他開始提筆寫字，在那根本不可能用毛筆寫下字的混元石板上面，一遍又一遍的默寫著《鍛心》的內容，一遍又一遍。

葉千秋逐漸相信，師姐是為了他默念自己的內心，這就是一條正確的路。

反觀葉樂廷，異瞳雙眼漸漸空明起來，他的內心變得愈發澄澈，如湖面明鏡，倒映著他內心的一筆一劃。他的呼吸也已經漸漸融合在這自然的空氣中，氣息在和源氣律動，不經意間一抹源氣鑽入他的眉心，流經他的全身，一股無與倫比的舒適感，流遍全身，這一縷精純之級的源氣，將他身上的氣流都帶動了起來，此前煉體而獲得的全新血肉，在這一刻體現出了他的作用。

若是沒有煉過體，這麼一律精純的源氣，便足矣在不經意間摧殘他的全身筋脈。這股源氣流到了葉樂廷執筆之手，又流到了筆尖，一聲清脆的破碎之音忽然炸響。

葉千秋全身的細胞被帶動了起來，急忙去看，卻發現自己的石板上面沒有一絲裂痕。而剛才自己太過於聚精會神，以至於沒有發現葉樂廷已經微微合眼，可手中動作不停。

他寫下了一個「心」字，而且是實實在在地，如同刻在上面一般，「心」字上面，流淌著縷縷黃芒，透露著一絲絲神秘感。

「怎...怎麼可能...」葉千秋獃滯了，手中的筆不受控制的脫落，可那一個「心」字，那一個淡黃色的「心」字，卻無時無刻不再衝擊著他的內心。

那一抹源氣飄散了，葉樂廷還沒步入鍊氣境，也就無法開闢源海來收納源氣。

他睜開眼睛，便發現了自己筆尖停留的位置，將那塊此前二人認為斷然不可刻字的石板上，刻下了一個「心」字，不能說是刻，應該說是寫！

「千秋，你看...我成....」葉樂廷剛想分享喜悅，想要大喊，卻發現了葉千秋那近乎迷茫的雙眼，自覺的閉上了嘴巴，又斷斷續續的，吐字略有些不清晰地說道：「可...可能...或許...也許是我運氣...比較好....千秋...你別在意那麼多。」

可這話，卻在葉千秋的耳朵里，聽得清清楚楚。

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沒事...」便起身而去，去到那山崖邊，看著那萬里雲層，不知道在想什麼。

葉樂廷想去安慰一下葉千秋，便將這塊石板放好后，坐到了葉千秋的身邊。

剛想要開口說點什麼，卻被葉千秋先說一步，語氣有些冷淡：「不用安慰我，我都懂。」

葉樂廷只好閉嘴。

其實葉千秋他心裡清楚，葉樂廷的天賦真的比他好，雖然他一直反感，也有些芥蒂，為什麼葉樂廷全家僅存他一人，為什麼他還能笑得出來，但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或許他可能只是想要逃避吧，忘掉過去的一切，也就不會有所謂的傷痛了，所以他才會一直笑吧。

雲層之上，又是層層雲霧，這裡很安靜，有的只是風聲。

葉千秋緩緩開口道：「是什麼讓你笑呢？」

葉樂廷嘟著嘴，思考了好幾次，才慢慢說道：「因為我娘啊！我娘親從小就讓我學會開朗，因為北域嘛，常年都是冰雪的，天也灰暗暗的，所以我娘告訴我說『只要你開朗點，多笑點，那或許啊，這天就不會那麼暗了。』不過當時我沒懂，或許我現在應該懂了許多，不是嗎？」也是，葉千秋看出來了，或許是因為葉樂廷的心，和他一直以來都是不同的，葉樂廷的內心，是絕對的純潔，是蘊含著神聖的光芒的。

葉千秋看著他那異色的瞳孔，忽然一笑。葉樂廷被這忽然的一笑整懵了，便問：：「千秋，怎麼了嘛？剛才還那麼嚴肅的。你該不會瘋了吧？」

「我怎麼會瘋呢？我要是瘋的話，早就瘋了。」葉千秋雙手向後撐著，衣襟開著，春風肆意安冉，一遍又一遍的拂來，吹起了他內心的漣漪，盛開了他的春天。

是啊，要瘋早就瘋了，在那暴雨的夜晚，在那血河四濺的夜晚，在呢暗無天邊的夜晚，早該瘋了。可他還不能瘋，他從不認為自己可以像葉樂廷那樣坦蕩，什麼事什麼人他都不能看得那麼開，他必須要報仇！那種血海深仇，他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放棄。

但他也要學會成長。而那一天，葉千秋的心，又多了一點東西，至於是什麼，沒人說得清，葉千秋他自己還未來得及看得清，怎輪他人評頭論足？或許在未來的一天，他親自了結殺害族人的魔，或許他就能真正的看清那是什麼。

就能親手撥開眼前的雲霧。

恍惚之間，腦海穿梭著過往的殘存記憶，印在那霧上，葉千秋伸著手想要去觸碰。

葉樂廷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卻道：「千秋，其實你的心，一直以來都未曾變過。只是變的人，是你自己」這句話，他聽不見。

葉千秋收回手，轉身展顏笑道：「樂廷，約好了，從此我的目標就變成了一個！」少年清朗的聲音，回蕩天地！

此刻的葉千秋似有一抹壯志！

少年應懷凌雲志，不負黃河萬古流！

那陽光照在那塊石板上，那一個淡黃色的「心」此刻被照得熠熠生輝！撥開雲霧便見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