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訂婚
將殷郊帶回唐門,是唐曉的決定,儘管她知道,她的身份和白娜娜不會有什麼不同,和薛虞霏則根本沒有可比性。
但她並不認為,自己的結果,會和白娜娜相同。
因為在她看來,殷郊肯隨她回到唐門,就代表著他絕不會辜負自己,至少,她可以把「不敢」幻想成殷郊的「不願」。
有一句話可能歷史很悠遠,但即使沒那麼悠遠,也會有很多人都是這麼想的——
強扭的瓜不甜,但是不扭的話,連瓜都沒有了。
對於唐門來說,盡人事聽天命,只不過是弱者不願繼續努力的借口,成功是因為足夠努力,失敗,則是不夠努力。
唐曉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在殷郊的懷中,失敗的人那麼多,為什麼她就會以為,自己一定會是成功的那一個呢?
如果說殷郊是一個花花公子的話,那麼在大部分的江湖人心中,他如果有一天成親,新娘應該只有一個,那是薛虞霏。
故事的劇情並不按所有江湖人想的那樣,所以殷郊的這次訂婚,既不會有男方父母的同意,也不會有什麼親朋好友來祝福。
從某種意義上而言,這根本就是,唐奶奶主持的一場強婚強嫁。
這一次,殷郊走的是一步死棋。
而唐門走的,是一步出力不討好而且又作死的棋。
畢竟以唐門的勢力,在江湖上永遠是排名前十的門派家族,然而對付上薛虞霏的一個世界,唐門就算不上什麼。
薛虞霏分分鐘一句話就能調動魔界十萬魔軍,這十萬魔軍,可不是同樣組織十萬武林高手就足夠對付的。
更何況,並不是能組織出來十萬人,這十萬人就都是武林高手。
再更何況,即使真拼出來了十萬武林高手,就要有兩萬是少林的,兩萬是武當的,歐陽嘯石凌飛吳申隨時隨地就能讓這四萬人各回各家,而這幾個人,基本上他們想做的和願意做的,都和薛虞霏是一樣的。
「事到現在,我仍然沒有想清楚,為什麼唐門要在這個時候,非要你殷郊這個女婿。」
丁繆後背對著殷郊,冷冷地說道。
殷郊躺在草地上,對著丁繆的後背道:「想我殷郊縱橫江湖快十年,親朋好友不計其數,就算都是為了利益和地位,我曾以為在定親之日,總會有幾個交心的朋友來見證,真想不到,到頭來,卻只有你一人!」
丁繆連頭也不回,冷冷道:「如果不是有人托我給你送禮,打死我也不來趟你們這趟渾水。」
丁繆說的是實話,他在江湖中也就是個二流偏上的等級,如果不是送這趟禮是葉家人吩咐的,恐怕就算薛虞霏什麼都不說,她的那些朋友們,也不會讓丁繆平平安安地把這趟鏢送到。
唐門,葉家,魔界,這三方總有一方面得得罪的。
殷郊,葉星,薛虞霏,丁繆只能選擇一個對其他兩個人能客氣一點的人得罪。
自然,這個本該是葉星的弟妹,殷郊的夫人的人,就成為了丁繆選擇的對象。
當然他也很清楚,即使是薛虞霏,要殺他也只是動動嘴皮子的事。
可能連動嘴皮子都抬舉自己。
殷郊問:「你知道,這次家裡送過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嗎?」
丁繆輕輕地抬起手臂,環抱在胸前,轉過去冷冷地瞪了殷郊一眼,然後再次轉過頭,一語不發。
殷郊大概也是意識到了什麼,嘆了口氣說:「也是,你們押鏢前都會先檢查的。」
他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句廢話,其實他今天跟丁繆說的,並沒有幾句不是廢話的。
「二十四顆北海夜明珠!你知不知道,這些意味著什麼?」
這些話倒也不全是說給丁繆聽的,殷郊只是需要這樣的一雙耳朵,即使在這跟死人似的,殷郊也願意把這些話倒給他聽。
丁繆冷冷道:「我不知道,當然也沒興趣知道。」
知道這些東西,對於他丁繆沒有任何好處。
「二十四顆!他是為了告訴我,我和薛虞霏的感情,是從我出生時就開始的,北海的夜明珠,他是為了告訴我,薛虞霏曾經為我付出過什麼。」
殷郊沒有理會丁繆的反應,繼續自說自話。
「只是,我始終無法愛上這麼一個類似於妖怪的人,每次想想她大你幾千歲……」
丁繆冷冷地打斷了殷郊的話:「兩萬歲!」
殷郊一副雞皮疙瘩都豎起來的樣子,道:「就是啊,你不會覺得很噁心嗎?」
丁繆冷冷說:
「一個看慣了兩萬年生死的魔頭,為了一個幾十年活頭的男人,做出了一萬九千年都不可能想的事,你好像從來都沒覺得,薛虞霏做的事有多麼偉大?」
殷郊的話,實在是讓丁繆受不了了,即使是他這麼一個出了唐門就會上了薛虞霏追殺名單的人,也忍不住說上幾句公道話。
「我的時間是有限的,然而她的時間卻是永恆的,她以為的一次又一次的延續愛情,其實卻是在給自己帶來一次又一次的生離死別而已,圖什麼呢?她痛苦了兩萬年,不如就讓她在這一世,忘記吧!」
丁繆不再說話,冷冷地看著遠方的群山。
有時候的痛苦,未必就是因為恨,更多的,也可能是因為愛。
殷郊對薛虞霏的感情,或許恰恰正是如此。
唐門是大門派,唐家堡是大宅子,這座大宅子,甚至已經比得上一個小鎮。
大門大戶的訂婚自然和小戶人不太一樣,唐門的孫女出嫁,自然得讓江湖裡相當一部分的人都來慶賀才好,當然不是普通人家的那種給男方家庭來客一人下碗巧手面完事,筵席紅燈籠紅綢子一應俱全,沒有請柬的人還真不讓隨便進來。
和結婚最大的區別,或許只在於門口的對聯沒有貼,火盆沒有擺,紅毯沒有鋪而已。
而即將成為新人的一男一女,到處轉著給人敬酒,似乎在萬眾矚目之下,他們已經是一對新人了。
而在丁繆看起來,這兩個人就像是太陽和月亮之間的距離,即使他們互相依靠得再近,也仍然是白天與黑夜的差距——有距離很近的時候,但卻永遠不會相交。
這一次訂婚是喜事,但是成親是喜事還是哀事,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