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兩登島無計得明珠 一逛廟巧逢美佳人
夙沙島應是一個至少能容納萬人的大島嶼,島上遍布明哨暗哨,機關遍地,高手如雲,明合九宮,暗藏八卦,大概連只飛鳥都進不來。
天下鹽幫四字,萬吳魏成李三壇心中,都以為這樣的鹽幫才是鹽幫該有的樣子。
然而實際上,這裡卻和一個大點的村落沒有什麼區別,看起來住得下的,大概也只有兩三千人的樣子。
三人投了拜帖,便等在鹽幫的第一道門之外。
現在的鹽幫除去幫主田淵田清潭之外,此刻在夙沙島中的,還有四位統領,分別是海內擋車韓魁韓榜元,陸地行船麒滔麒子波,小淮侯襲震襲風雷,醫劍雙修華炳華炎章。
這是三人在船上就聽劉義說起過的。
當然,只有魏成是此刻才知道的。
等了不一會兒,一隊人從裡面迎了出來,為首的三人,正是韓魁,麒滔,華炳三人。
見了這三人,韓魁抱拳客套了幾句,將三人迎了進去。
劉義將三人送上岸,便即引船離去。
一路上彎彎繞繞,韓魁將三人帶到了鹽幫的會客廳中,眾人分賓主落座,韓魁已經坐到了首位之上。
萬吳看了看魏成,魏成看了看李觴,三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
看這架勢,田淵是沒準備露面了。
韓魁令人在廳中燃起香料,又令人布置餐盤杯盞在院中,看起來的確是很好客的樣子。
最終李觴實在是忍不住了,道:「韓當家的就不必準備酒席了,我們還是先把事情談好,再說吃飯的事吧!」
萬吳看著韓魁兩邊的麒子波與華炎章,兩人絲毫對韓魁越俎代庖的行徑絲毫沒有反應,顯然是三人已經串好了的。
韓魁趕忙向李觴抱拳道:「三公子,實在抱歉得很,我家幫主近日偶感風寒,不便見客,在下初次打理幫中事物,讓三位見笑了。」
萬吳笑了笑,抱著手臂靠到了椅背上。
實際上這時候就可以走了,就算再留一陣,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樣的。
李觴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韓當家的不引見一下另外兩位當家的?」
麒子波慣使一對鑌鐵哭喪棒,華炎章擅使長劍,襲風雷慣用的武器是兩柄護手刺和滿身的暗器,像李觴這種程度的,完全可以從他們的手上和胳膊上看出他們的身份,實在沒必要問這個問題。
韓魁也沒打算回答他。
「三位本是江湖各處的英雄,今日同時造訪我夙沙島,不知有何要事?」
萬吳看了一眼周圍忙著的僕人和丫鬟,摸了摸鼻子,笑道:「鹽幫的耳目至少在鹽澤城中還是有許多的,輾遲縣黃天驊四公子的事情傳到這裡也不會太慢,我們的時間也很趕,三位想也不是很閑,直說吧,一整套的天星珠是要錢呢還是想怎麼著,我們想弄一套。」
韓魁笑了笑道:「天星珠的確是江湖中珍貴之物,然而作為鹽幫而言,本也算不上貴重,只是這些年遺失甚多,即使是今日,也仍有八顆尚未產出,所以兩年之內,恐怕不是財物和勢力可以解決的問題。」
萬吳起身道:「既然如此,就麻煩三位找條船來,送我們出去吧!」
魏成一直很奇怪地看著萬吳,不太明白他這種說話的方式,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韓魁道:「酒飯已然備好,那位姑娘既然提出這些條件來,也沒打算這一二月便能讓諸位將此事辦好,不過,江湖中還有兩套,現下應該還是完整的。」
萬吳道:「鹽幫的守衛外松內緊,看起來,想要從外面突破也不比那兩個地方容易,人家怎麼就一顆都沒丟呢?」
韓魁嘆了一聲,沒有搭話。
但是旁邊的華炳卻忍不住說道:「大概是有些地方偷不了,有些地方的東西,會讓人覺得是假的,所以還是原產地的偷了更容易當真。」
這話分明是諷刺余飛鶴武功遠不如同為一派掌門的謝玄。
萬吳倒是沒怎麼當回事,微微一笑,道:「確實如此,不知鹽幫丟的天星珠是哪幾顆,如果有機會的話,可能還是回來湊一套,那時恐怕就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了。」
韓魁道:「此事還需明日回報過田幫主之後,再給三位答案。」
萬吳抱著手臂,問:「現在去清查一下,很費時間嗎?」
韓魁道:「鹽幫的主要生意還是在天下的鹽商鹽販,天星珠的事,一向由田幫主和襲堂主負責,如今幫主帶病,襲堂主在外,所以此事,只好勞煩三位再等一等。」
李觴一抱拳,道:「韓堂主,在下有一言相問,不知是否當問?」
韓魁點了點頭:「自當知無不言。」
李觴問:「鹽幫的幫主與四位堂主,不是結拜關係嗎?」
韓魁搖搖頭,道:「不是,雖然也兄弟相稱,但比不得那些佔山為王的,以利益為先的江湖團體,還是沒有兄弟之盟的好。」
這一頓飯眾人吃得不歡而散,等鹽幫派船將三人送出,上了岸了,三人的臉色才慢慢自然下來。
魏成走著就問萬吳:「你覺得韓魁是今日才初掌鹽幫嗎?」
萬吳道:「看他的姿態,似乎有點藏巧的痕迹,是個久歷江湖之人,剛開始的確有些慌亂,但也都是裝出來的,一個大幫派的二把手,就算是第一天掌權,也不該有此形態。」
魏成笑了笑說:「笨人裝聰明看來可笑,但聰明人若硬要裝笨人,也不怎麼容易。」
萬吳道:「卻不知他們為何要這麼做?這些人的來歷,你們都清楚嗎?」
魏成苦笑道:「近年來我雖然比萬兄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長點,但很少在齊魯地面活動,除了這幾位堂主的名字和他們用什麼兵器以外,其他的一無所知,但就這點情報,也依然是今日聽劉義說起的。」
萬吳看向李觴,李觴答道:「我跟他一樣。」
萬吳問他們兩個:「我們是回去找劉義商議呢,還是直接回客棧?」
李觴道:「相信找劉義商量,也不會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他一個船夫,除了送我們進夙沙島以外,於此事之上,恐也難會用心。」
魏成道:「鹽幫內部肯定有些問題,是不是我們夜晚再過去一趟,暗訪夙沙島?」
萬吳搖了搖頭:「最好不要。」
魏成道:「如果韓魁說的是真的,你我三人一對一的情況下,就算被發現也不至於有事,如果韓魁說的不是真的,你一個人對他們三個,我們也不至於有事。」
萬吳瞪了魏成一眼:「好兄弟,看來如果我死在夙沙島,你們也不會太心疼了?」
李觴取笑道:「當然不會,你又不是美女。」
萬吳也是一笑,道:「單以武功而論,他們鹽幫的五位就是一齊出手,我也不放在眼裡,不過你我三人以輕功而論,不到登萍渡水,憑著幾根竹竿就能從夙沙島回岸的地步,而水性方面,我和魏兄都是標準的旱鴨子,更何況,鹽幫要是真的不想讓我們找到天星珠,白天去夜晚去,區別都不大。」
走到鹽澤城門時,城牆上已經貼出了告示,官府通知城中的妙齡女子今日內少要出門,如果發現門口有白灰墨炭印記,要立刻報知地方知道。
李觴看看萬吳:「要不要問問劉義這件事的線索?」
萬吳搖了搖頭,在這個地方,劉義也是一方的俠客,出了這種事他不會不管,凡事隨緣吧。
想到這裡,萬吳便轉身往客棧走去,李觴魏成也跟在他的身後。
三天後,有鹽幫弟子來見,請他三人再赴夙沙島議事。
這次再坐到議事大廳里,田淵往那一坐,整個鹽幫四位統領的氣勢,一下子就變得不一樣了。
田淵看起來也不過只有四十幾歲的年紀,便已經成為一幫之主,倒是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李觴看向田淵,他的左右太陽穴高高鼓起,四肢強勁,左右手拇指,食指,無名指指節均有厚繭,大概用的是雙手兵刃,而且內功深厚,難在萬臨江之下。
眾人客套一番,田淵才向三人說道:「鹽幫的天星珠原來確有整套的不假,近年來丟的丟補得補,的確已非昔日榮光,即使今日,亦有天魁,天劍,天富,地猛,地威,地巧,地察,地慧八顆珠子尚未補全,三位若在青城余掌門處與峨嵋派碰了釘子,不妨在江湖中訪查一下這八顆珠子,若然能夠湊齊,我夙沙島自當將這鹽幫內的一百顆天星珠,盡數贈予三位。」
李觴看了一眼萬吳,趕緊搶先說道:「如此便多謝田幫主。」
田淵點了點頭,轉向萬吳說道:「鄙幫的一百多顆天星珠自然是放在不同的地方的,即使是第一顆珠子,也有丟失的可能。」
萬吳尷尬地笑了笑,不說話了。
魏成忽然問道:「諸位也算是鹽澤城地面的人,近日鹽澤城中有淫賊為禍一方,諸位可有耳聞?」
田淵道:「夙沙島雖處世外,此事也有些耳聞,不過力有不及,至今未能將其擒獲。」
說著話,田淵時不時地看了幾眼萬吳。
萬吳看向田淵道:「諸位若有些許真憑實據,直接動手便是,如果再用這種眼神看我,萬臨江認得鹽幫幫主,在下的輪劍,可不認得那個是夙沙島田淵。」
田淵一抱拳,道:「失禮。」
離開鹽幫之後,三人便一同找了一個廟宇,進去閑逛。
良家女子要麼不出門,出門就一定會奔著廟來。
這種說法不能算有錯,但對於採花的淫賊而言,這裡的確是選擇下手機會的最好地方。
然而官府已經把布告貼出去了,這個時候仍然能夠選擇來上香的婦女,大多數都有著相當的把握,自己決然不會成為採花賊的目標。
三人閑逛了一會兒,在廟宇中偶爾也見到一兩名長相清秀的女子,但也算不上說得過去的美人,李觴倒是一直很認真地在逛廟,至於旁邊的人,卻是沒有多大興趣的樣子。
想到萬吳曾經被冤入獄也是因為這種事,魏成開著玩笑地說:「之前我還不太相信萬兄是被冤枉的,今日這主意出的,我才算徹底打消了對你的疑慮。」
萬吳問他:「卻是為何?」
魏成笑道:「像咱們這樣找,無論是美人還是淫賊,大概都不會給你找到的機會的,所以可見,你真的是沒有這方面的經驗。」
李觴笑道:「你這樣說他就不怕他一掌把你劈死嗎?」
魏成道:「那也不怕,我的輕功雖然遠在你們二位之下,但若是單打獨鬥的話,恐怕一二百招以內,還不會在你們手裡落敗。」
萬吳面帶笑容,並沒有什麼不悅,只是想到李觴與自己交手時只露了銀鏢和長劍的招數,他真正的實力高低,恐怕很難由此判斷,而青城派里,亦不知恩師出了何事,柳長虛為自己算的一卦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若是當真像他說的那樣,也許尋找天星珠的第二選擇,還應該在峨嵋山上,謝玄武功在江湖上都說得過去,真要是就不給自己,以他們三人,也很難用強的。
心事諸多繁雜,萬吳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廟門之外忽然一陣喧鬧,萬吳李觴三人跟著人群,走到廟門口去跟著看熱鬧。
但見外面一隊人,擁簇著一頂八人抬的紅紗軟轎,落在了廟門之外,隊伍前面是提著香爐的少女,隊伍後面跟著幾個虎背熊腰的大漢。
紅紗軟轎中坐著一個年輕女子,穿著一身淺紫色的綢裙,頭戴金釵步搖,即使隔著一層布紗,也看得出是位膚白貌美的少女。
古人的盤發是一門學問,未婚的少女和已婚的婦女在鬢髮上有著明顯的不同,所以一眼便可以看得出來。
萬吳看向李觴,問:「附近是還有什麼江湖上的豪俠之士,是我們沒有拜訪到的嗎?」
李觴搖了搖頭,道:「大點的江湖幫派也就是漕幫和鹽幫,我知道的江湖朋友倒是沒有細拜訪,但印象中沒這麼一位,江湖上的俠女屈指可數,倒也沒準兒是哪個門派下面的小孩兒。」
萬吳又看向魏成,魏成道:「看得出不僅是個美人,而且家裡有錢,同時符合這兩點的是採花賊打著燈籠都難找得到的目標,你們怎麼都覺得這姑娘是以自己為餌的呢?說不定真的就只是作死的呢?」
李觴與萬吳都是一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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