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唐門之戰
丁繆飛身到空中,在第一根木樁上一點,躍上第二根。
鍾雄並沒有死,一躍沖向丁繆。
丁繆在空中也同時被兩條金鎖飛爪,兩條金絲抓絨繩輔助了雙臂。
唐聞四人同時用力,將丁繆往下拉過來。
丁繆劍柄一轉,反手刺進繩索中,崩的一聲,金絲絨繩,金屬細鏈,同時折斷。
空中幾段鎖鏈和絨繩,有的慢,有的快,各自落下。
但是這兩樣,遠沒有丁繆落下的速度快,更沒有鍾雄打到丁繆胸前的一拳快。
這一拳的威力,足以讓丁繆的內功散開,氣血一時淤於胸前。
直到鎖鏈絨繩先後落下,丁繆才落在鋼板上,激起一片塵埃。
直到唐聞唐瞰腕上的兩條鋼爪刺進丁繆胸前兩條鎖骨中,丁繆胸中的一口鮮血,才噴射飛出,全濺在自己臉上。
唐馭唐駿一閃身,兩條長劍,刺向丁繆左右胸。
丁繆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終於送走了殷蛟,終於沒有激化唐門和飛龍鏢局的矛盾,而且,終於沒有辱沒,武當派的名聲。
人生一世,不能總為了活著而活著。
總要做到一些,有些人想做而不能做,有些人能做而不敢做,有些人敢做,而又做不到的事情!
無憾了。
唐鼎急忙飛身閃到丁繆身旁,兩手握住了唐馭唐駿的手腕。
「他不能死。」
丁繆微笑著看著唐馭和唐駿的臉,淡定地說道:「好,唐鼎,今天沖你這句話,我要是有以後,殺你的時候一定讓你多說一句話。」
唐鼎慢慢蹲了下來,看著丁繆道:「別誤會,我只是說不讓你死,但沒說,你今天離開這裡之後,會是什麼樣的一番景象。」
話一說完,唐鼎手上一用勁,折斷了丁繆的手腕。
丁繆咬著牙,連一聲都沒坑。
唐鼎轉過了身,唐馭唐駿雙劍連環,在丁繆的身上周圍布起了一片片銀色的絲線。
每一條絲線,都是他們出手的一劍,劍快,劍准,劍利。
所以丁繆渾身的經脈,幾乎都是在同一個瞬間被斬斷的。
所以,快得幾乎沒有痛苦。
對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廢了,甚至比死了更難受。
殷蛟已經坐在夾和川鎮的四季茶館內,他和丁繆有約,如有意外,就在這裡會合。
將地址選在峨眉山下,是殷蛟的主意。
他相信唐門的勢力縱然再大,峨嵋派的面子,唐門不可能,也不敢不給,真要是在峨眉山下殺個人,那爛攤子可就大了。
知道這件事的,顯然不止他一個人。
一扭臉,楊落雲和葉星左右走了過來,兩隻手按在了他兩肩上。
殷蛟一笑,回頭看向葉星:「大哥。」
葉星楊落雲先後坐了下來,楊落雲笑道:「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丁繆呢?」
殷蛟搖了搖頭,道:「我們半途遇上了唐鼎的截殺,他為了掩護我,讓我先行離開,不知道……」
說著話他低下了頭,黯然道:「不知道此時死生如何。」
楊落雲微笑道:「敢放下人家一個人逃走,難道還不敢承受這個後果了?」
殷蛟苦笑道:「也不是啊,他的武功遠在我之上,也許……」
楊落雲打斷他的沉吟,笑道:「這麼說就有失偏頗了,江湖上武功遠在你之上的人多的是,不見得丁繆就打得過唐鼎。」
葉星有點看不得自己老弟這麼被人藐視,冷笑道:「大哥,你這多的是的人,江湖上青年一輩的也就咱們幾個,再說丁繆的武功你我也都見過,說句良心話,不在你我之下,他如果要走,只怕唐鼎真攔不住他。」
殷蛟臉上的愁容還是沒有減少,說了句:「比起唐鼎來,我更擔心的是,在場的還有唐聞唐瞰,這兩個人在江湖中的實力,至少也是那『多的是』之下的一部分人,而且……我雖然不擅長內功,也感覺得出,那裡有一股別樣的壓力,恐怕他們還有幾個幫手。」
他跳上陷阱的時候,已經有三人先後向他出手,不感覺也知道了。
楊落雲含笑看向葉星,等著他自己批評自己弟弟。
的確,這話連葉星都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說道:「不是大哥我說你,你這心可有點太大了,丁繆到底是為了幫你,你這樣有點太不厚道了吧!」
殷蛟也是連連嘆氣:「他說他自己能走的……當時在唐門,幾個院子的高手也沒能攔得住他……唉,我以為他真能逃的出來的。」
葉星楊落雲都是滿臉的苦笑,當時在唐門是他們六個人一起往外沖,現在是丁繆一個人對付七個人,這情況能一樣嗎?
楊落雲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呢?以你殷蛟的心計和智商,你會猜不透我們衝出唐門的原因是什麼?」
「怕得罪神劍葉家,怕得罪十大高手,怕你葉星和鹽幫報復而已。」
殷蛟沒有思索,就直接給出了答案。
楊落雲這是在殷蛟的心口上捅刀子。
可他還嫌不夠,微笑著又是一刀。
「丁繆有什麼?」
殷蛟咬咬牙,沒有答話。
楊落雲繼續往殷蛟的心口狠戮。
「不知這一次,唐家人會不會像在唐家堡一樣留情?」
殷蛟一咬牙,拍著桌子憤怒地站了起來。
他忘不了丁繆在唐家堡那一劍的光華。
丁繆急忙從桌上站起,手指按住了桌子。
「殷蛟,你何必自取滅亡?速速還回唐門秘籍,與唐姑娘繼續婚禮,是你唯一的出路,不然……此刻讓你骨肉為泥!」
從葉星楊落雲,花靈丁川,甚至到唐大奶奶,都是一愣。
這幾句話,算到天邊,也輪不到從他口中說出來吧?
丁繆可不管這個,回頭把送來的賀禮再押回去,不光唐門葉家兩趟的路費沒人報銷,回到飛龍鏢局的押鏢提成也沒有了,這可是二十兩銀子啊!
真要是因為殷蛟,這二十兩銀子沒了,那多虧啊!
所以對於丁繆來說,讓殷蛟進行完這趟婚禮,比幫著唐門拿下殷蛟,利益來得更踏實。
像丁繆這種心態,或許不是在場的世家公子,前輩名宿所能夠理解得了的。
唐門一名奴僕說道:「丁先生,這裡恐怕還輪不到你說話吧?」
唐奶奶面色不變,彷彿是默許了這名奴才的行為。
葉星看了丁繆一眼,苦笑道:「果然是宰相門前五品官,看來即使是唐門的下人,也不是江湖中名門正派的人得罪的起的,可憐,可憐哪!」
說著,葉星沖殷蛟使了個顏色。
殷蛟輕輕一笑,手中軟劍射出,在一瞬間將那個奴僕釘在了柱子上。
唐奶奶一震拐杖,冷喝道:「殷蛟!在唐門殺人,你想過後果嗎?」
殷蛟負手說道:「想過……」
他頓了一頓,繼續說道,「殺完人,就跑啊!」
丁繆雖然有些生氣,這不是明擺著在他和唐門之間的關係上火上澆油嗎?
然而生氣歸生氣,殷蛟殺人畢竟是為了他的尊嚴,你大爺的這四個字,他還是沒有罵出去。
唐奶奶氣得一震手杖,怒喝道:「唐門子弟聽令,拿下殷蛟!」
葉星楊落雲幾次轉臉之間,唐家堡中心院子內院的七八十名弟子同時包圍了這個院子,而坐在內院酒桌上的一百七十人里,至少有三四十人,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殺氣。
丁川雙手抱臂,慢慢看著周圍的情境,微笑著看了一眼他老弟,小聲說道:「你真以為唐家堡的人需要別人幫手嗎?他們是在找江湖中有哪些對他們有異心的人,然後逐漸把持江湖的命脈。」
丁繆笑了笑,看了一眼十步之外的狼牙劍和斷水喪門。
同桌的人都大略聽到了丁川的話,所以他們這一桌子的人,都將已經差不多取出來的長矛短槍,索子流星,又都按回到了靈源中。
葉星開了靈源,將殷蛟的木箱踢到了殷蛟身上。
殷蛟接住木箱,雙手將木箱背到了背上,而這一個瞬間,他也從木箱中取出零件,拼成武器,雙手持著一條短槍,一條銀戟。
丁繆又看了一眼背後的狼牙劍,慢慢將右手背到了身後。
唐奶奶冷喝道:「動手!」
她話一說完,一圈的長短武器同時向著殷蛟刺了過去。
殷蛟左手槍右手戟,橫掃著周圍所有的武器。
這種武器,這種場合,這種數目的對手,招數,已經不重要了。
最內的一圈唐門高手猛地退開,唐奶奶面前的一排人手一抖背一彎,無數的鐵蒺藜,銀針,毒砂,緊背花裝弩,呈一個扇形向殷蛟射了過來。
殷蛟足尖用力,向後一躍,在某一張桌子上一點,飛到了房頂上。
而房頂下的人,葉星巍然不動,楊落雲起身一拍桌子,內力將整張桌子上八人十六根筷子全部推出,十六根筷子打飛了十六件暗器,然後那些暗器又回撞回去,將所有暗器打飛。
丁川丁繆同時將桌子向前蹬起,迫使後背對著暗器的同桌朋友躲避暗器。
這一桌子上的人都知道唐奶奶的用意,所以就有人寧可拼著受點輕傷的痛苦,也不拿武器來對抗這些暗器。
而丁川丁繆二人,雖然江湖地位不高,但終究是江湖中最可怕的門派中的最牛逼弟子,武當門派中一精剛一精柔的兩大高手,躲避格檔這些暗器,如果不能做到探囊取物,武當掌門和他們二位,就可以找堵牆自己撞死了。
不過最後一枚喪門釘和子午問心釘,就連他們兩個人,也是退到十步之外抓住狼牙和斷水,才將這兩顆暗器打飛,而他們兩個人落下劍的一瞬間,眼睛也如惡狼如深海地看向發射暗器的兩個人。
看他們的身份,也是唐門除唐奶奶之下的一流人物。
丁繆憤怒地喝道:「唐門重地,難道只為了一個殷蛟,就可以草菅人命,不顧在場客人的生死嗎?」
那個向丁繆發射喪門釘的人出來說道:「唐門為捉這種讓唐門顏面掃地的人,即使誤殺一兩個無名小卒,也算不得什麼!」
丁繆看了一眼唐奶奶,問:「唐老奶奶,也這麼認為嗎?」
唐奶奶絲毫不懼,道:「一年六十兩的銀子,六十年也不過三千六百兩,兩個人不過是七千二百兩銀子,一萬兩的銀子,唐門還是賠得起的。」
院子中一部分的人都握緊了武器,似乎有點猶豫自己的行為,是不是還要繼續下去。
丁繆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我不認為你賠得起。」
說完,他微笑著看了一眼丁川,向他點了一下頭,叫了聲——
「大哥!」
丁川嘴角一勾,手握大劍,一閃身到了丁繆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