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關於照片這件事,是李德金前幾天找他說的。
但他那時候對寧予年的身份還興趣不大,李德金「投訴」無果,自己一個人捏著寧予年的「真面目」差點憋出毛病。
現在黎淮回心轉意,他二話沒說就把照片發了。
那是張五人合影,背後投影屏上寫著碩大一串英文:黑山電影節開幕。
照片里站正中間的,就是那天帶攝影師上上門的墨鏡丸子頭。
李德金的朋友在左手邊,戴著費多拉的年輕人在右手,一身筆挺的西裝,胳膊上紳士又親昵地幫丸子頭搭著外套。
無疑是寧予年沒錯。
-「這個丸子頭是邏輯美學那個鐘亦?」
-「是啊,他真的沒給您自我介紹嗎?」
李德金被傳喚到洋房取評估的那天晚上,確實是喝醉了,但鍾亦大名鼎鼎的臉過於標誌,他越想越覺得不可能認錯。
這兩個湊一起,怎麼都像是有新項目要合作,他就聞著腥敲敲門,想分一杯羹。
哪知道他找上來一問,黎淮連那天來的人是鍾亦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寧予年跟鍾亦認識。
-「我朋友給我提過一回,說是電影節碰上個珠寶商」
-「我稀奇一珠寶商去那麼專業的電影節,就帶著記了一耳朵」
-「波總最近又給我炫耀什麼藝術品鑒定師,我再一聽名字,對上了!」
-「他們該不是欺負您兩耳不聞窗外事,夥同準備下套吧」
李德金也就聊天框里打字顯得憂慮,實際臉上的笑分毫不少。
鍾亦跟李准,哪邊都是不得了的,誰不愛看熱鬧。
結果黎淮那邊的反應出乎他預料的平淡,只回了三個字。
-「知道了」
李德金:「?」
他正想追問,黎淮已經說。
-「睡了」
李德金無法,搞不懂黎淮也不是第一次,只能順水推舟賣個人情。
-「成,您心裡有數就成」
不過後來李德金想了,黎淮也不是傻子。
出了這種身邊藏「賊」的事,按理他應該第一時間跟肖波波聯繫。
黎淮估計也是看出他想看熱鬧的心思,不想讓他如願,故意裝鎮定。
但其實也沒裝。
黎淮是真鎮定,放下手機就準備摘眼鏡睡覺了。
寧予年這段時間的表現絕不是天衣無縫。
不往遠說,光那天晚上他興沖沖趕回來問拍攝,溜嘴一個「鍾」字黎淮就沒錯過。
鍾亦他自然不可能不知道,圈子裡難得沒瞎眼的製片人,聽說剛拍完《邏輯美學》第二部,明年春節檔上。
如果寧予年跟鍾亦認識,其實是鍾亦搞這麼迂迴想找他,這樣黎淮大概就能猜出來一點了。
寧予年毫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曝光,還在樓下給他發消息。
-「人我哄走了,晚安[月亮.jpg]」
黎淮側躺在床上,簡單回了個「嗯」,連問那個男孩叫什麼的興趣都沒有。
寧虞從他們離開茶水間就讓小司開車走了。
被留在門口的男生既沒有繼續哭,也沒跟著走,而是瞪著眼,乾巴巴坐在洋房門口的台階上。
兩人在客廳看完電影,是寧予年主動提的要去勸勸人家小男生回家,說是順便了解一下他愛人在下蠱這方面,是有什麼過人的天賦。
然後這一了解,他就跟陳密並排坐在台階上聊了一個多小時。
畢竟能這樣坐在別人家門口扯開嗓子哭,背後必然有很長一段心路歷程和故事。
聊到最後,夜裡露水重,寧予年不僅幫他叫了計程車,還把自己身上的外套也脫給他了。
現場掏出一千塊現金,讓他回不了宿舍,就在附近隨便找家星級酒店。
陳密訝異他什麼年代了還有現金,想給錢完全可以直接掃碼。
月光下,寧予年肩寬腿長,英俊紳士的臉上只是笑:「掃碼好讓你心上人查我是誰嗎。」
陳密一聽寧虞嘴就癟了。
他不懂黎淮天天臭著臉,除了長得漂亮點,還有什麼好,寧虞喜歡,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也喜歡。
陳密捏著錢心思一轉,眼珠酸溜溜黏到了寧予年頎長挺拔的身形上:「要跟我走嗎?」
寧予年當即退後一步舉起雙手:「你可不要害我,我好不容易追上李老師。」
陳密翻了個白眼。
他最初跟寧虞在一起就是圖錢,現在收起黎淮情人的,自然更不手軟。
其實寧予年知道陳密多半不會用這一千塊去開房,但他依然給了,就當是一晚上的辛苦費。
陳密離開前自嘲地看了眼身後洋房:「慷慨總是有錢人的。」
寧予年一直坐在台階上,看著男孩的出租開遠才繼續給黎淮發消息。
-「論下蠱你跟你愛人真是絕配」
-「都這樣了,這小男生還想幫忙套我名字」
但這條消息發出去的時候,黎淮已經睡了。
一整晚稀罕地沒做什麼夢,一覺到天亮,醒得比平時都早,像為什麼準備好一樣。
黎淮起床到衣帽間,寧予年挑好的衣服果然早早掛在穿衣鏡旁。
從兩人合住,一直以來都是寧予年起得比他早。
但他從沒深究過寧予年起得究竟有多早,起來以後又都幹了什麼。
等黎淮洗漱完換好衣服,時鐘上的時針剛剛指向數字八。
他心裡有預期,踩著拖鞋慢吞吞下樓的腳步比以往都輕,剛走到扶梯口,就聽底下客廳傳上來交談聲。
「我就那天蹦迪見了他一面,後來臨時有急事,就把定位發給你先走了。」
這個聲音是寧予年的。
接下來應他的,是個陌生男人,嗓音又輕又啞,黎淮站在台階要再往下下好幾級才能勉強聽清。
「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那東西……」
「帶來了。」
黎淮忍不住繼續下樓。
首先看見的,是寧予年背對他坐在沙發上的身影,然後才是一雙戴著黑色手套,捏著文件袋遞過來的手。
文件袋裡不知道裝的什麼,寧予年一拿到就迫不及待想要拆開。
隨著黎淮往下,訪客一點點從牆體下露出來。
那人穿著柔軟的黑色開司米西裝,雙排扣,戧駁領,領結打得一絲不苟,比起到別人家作客,更像是作為主人出來待客的,矜貴自持。
但最後看到訪客的臉,黎淮腳下的步子卻頓住了。
那人一雙眼睛直直望著他的方向:「你睡人的口味一直沒變。」
黎淮沒想到他是個外國人。
俄羅斯血統,金髮藍眸,嵌在眼上的白色睫毛長而卷翹,從手套里露出的皮膚很白。
「你還不是沒變。」
寧予年起先沒反應過來,拿到御錦織的購買名單忙著看,調侃完才意識到什麼,猛然扭頭想望扶梯口。
黎淮卻已經站在他身後,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和他一起看名單。
寧予年「歘」一下就把名單塞回了文件袋,彈簧般從沙發上起來:「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因為寧予年的起立,黎淮從俯視變成微仰。
他先是在寧予年臉上看了幾秒,然後又在穩坐沙發,端著藍色矢車菊喝茶的人臉上看了幾秒。
寧予年第一次被抓得這麼正著,從不心慌的人也開始慌了。
結果黎淮只是問:「你的客人?」
寧予年點頭啊點頭,腦子裡被問話的預案都做好兩三個了,黎淮卻不再繼續,彷彿沒看見他剛剛欲蓋彌彰把名單藏起來。
「早飯叫了嗎?」
寧予年卡殼了一下:「我現在讓他們送過來。」
黎淮點頭就扭身朝客廳去了。
最近寧予年不知道在花園裡栽了兩盆什麼花,擺在茶水間外面,正對餐廳後門,院子的風往裡一吹,滿屋都能聞到花香,搞得黎淮突然就喜歡上了在這辦公。
亂七八糟的參考書、評估資料攤在寬敞的餐桌上,想吃東西休息,只需要往旁邊挪兩個椅子。
寧予年正猶豫看他的背影,戴著手套的男人已經喝完一壺紅茶,從沙發上起來說要走。
寧予年只好壓著嗓音,先把人送到門口:「謝了,下次他再聯繫我,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男人的司機早已恭敬撐傘候在門口多時。
他只簡單朝寧予年一頷首,便走進下屬太陽傘底的「陰涼」走了。
黎淮坐在餐廳,看外面極勉強穿過雲層才能照下來的那麼一兩絲太陽,見到寧予年回來漫不經心說:「你的朋友好像都不大正常。」
寧予年還對名單心有戚戚,好在上面全是俄語,黎淮應該看不懂。
「不是朋友,只是顧客。」
寧予年這話也不算亂說,他之所以跟那人產生交集,全是因為好友里某個不著調的:「如果你介意我把客人約到工作室,下次我讓他們去別的地方。」
黎淮聽著,幾乎瞬間就想起了那天聚餐寧虞哄他的話:「我現在不止覺得你長的跟我愛人像,連說話習慣都像,你本名就叫寧予年嗎?」
寧予年乍一耳朵聽蒙了。
他想到了自己會被查崗,但沒想到是這個角度:「我……從被人領走有名字起,就叫寧予年。」
「沒有姐姐妹妹?」
「沒……哦也可能有,只是我也不知道?」
關於他是孤兒院出身這一點,寧予年確實沒騙人。
他被委託查過無數人和物的過去,唯獨沒查過自己。
要他說,比起往上爬,追根溯源實在不重要。
黎淮:「那那天來我工作室的人呢?」
「……誰?」
寧予年差點嘴皮打滑。
「鍾亦。」
「近期來的人里有叫鍾亦的?」
黎淮看人的眼神並不鋒利,但足夠沉。
寧予年必須謹慎自己每一個措辭的微表情,好在口袋裡及時響起的手機救了他一命。
黎淮問他是誰。
寧予年鬆氣,掏出手機剛準備跟著念,就被屏幕上大大「鍾亦」兩個字哽在嗓子眼。
說曹操曹操到。
黎淮依然望著他:「又不是朋友,只是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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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寧掉馬警告#
大寧上次聚餐哄小黎老婆的話是:「如果你介意我這樣找你,下次不會了。」
【再沒多久就入v了,劇情會有那麼點把刺激,大家記得提前備好速速救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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