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信王的恩賜
大安境內,太子儀仗浩浩蕩蕩奔赴京都,邊關守將李占渡親率二百名精兵,護送劉軻回朝。儀仗所到之處,百姓們紛紛湧上街頭,以激動的心情迎接著這位受盡波折的太子殿下。
路途之中,李占渡時不時打馬回奔,查看著最後一輛馬車。聽著九兒在車內傳出的歡聲笑語,李占渡臉都氣綠了。要不是車內還有一個婢女芊芊,他都不知道自己這個將軍的臉面往哪放。
這可不是出關之時,沒人知道九兒的真正身份,現如今整個儀仗都知道她是譽國公府的大小姐,再這麼放肆確實有損李家聲譽。不過李占渡一想到妹妹回京之後,用不了一年半載就要遠嫁誠王屬地,李占渡只能嘆息一聲聽之任之。
太子儀仗快速行進了二十多日,終於到達秋水城。城內官員與信王府大總管洪山率隊出城相迎,在鼓樂齊鳴聲中,把太子一行接進了信王府。
此時的信王府張燈結綵凈水灑地,信王劉恆站在大堂階梯之下已經等候多時。別看他是劉軻的叔父,按照禮制太子為儲君,有監國之權,信王也得見禮。
看到太子劉軻頭戴禮冠走了過來,信王雙手執禮,「大安順信公劉恆,恭迎太子殿下!」
沒等信王下拜,劉軻緊走幾步一把扶住信王,「信王叔,這麼多年沒見,您老可好。」
信王藉機直起了身軀,看著多年未見的太子劉軻,信王眼中也有些濕潤。當初北辛兵臨京都之時,信王可是站在城牆之上,親眼目睹劉軻在李妃的哭喊之中,被送往北辛大營的那一幕。當年孱弱的少年,如今也成了翩翩公子,但大安已經物是人非,他的母后早已不在人間。
叔侄二人寒暄了一番,孔贊這才走過來見禮,「老朽孔贊,見過信王殿下。」
「孔老,這一路本王甚是擔心,辛苦你了。」信王拉住了孔贊的手臂,目光卻看向了身後的李占渡。
李占渡雙手抱拳,行了個將軍之禮,「末將李占渡,見過王爺!」
信王欣慰的看著李占渡,譽國公有兩個兒子身在軍中,長子李占渡鎮守邊關,另一個是鎮守入京的咽喉重地陽城守備李占錫。如今信王已經站在了太子一方,一旦太子成事,信王知道這兩人日後必定成為大安軍中舉足輕重的力量。
眾人歡笑著走進了大殿,但是林奇等人卻沒這個資格。大總管洪山命人帶著林奇一行,依然入住在不遠的歸塵院。九兒開心的給芊芊介紹著歸塵院各處的景色,在她看來還是這裡舒坦,不像王府里的規矩那麼多。不過,前後不到半個時辰,林奇就被王府侍衛請了過去。
信王府內院書房之中,檀香瀰漫溫暖如春,房間內只有信王一個人。林奇進入之後,侍衛們輕輕帶上了房門。
林奇恭敬的向信王行了個禮,「草民林奇見過王爺,此行北辛不辱使命,還望王爺兌現承若,別忘了賞金。」
信王微微一愣,頓時指著林奇笑罵道,「你個混小子膽子倒是挺大,剛見面就敢向本王討債,難道本王還能差你幾兩銀子不成。」
「王爺見笑,草民也是窮怕了,如今要去京城討生活,總得有點家底才行。」
信王微笑著指了指側面的椅子,「林奇,這趟差事本王很滿意,坐吧。」
信王看著林奇不卑不亢的落了座,不禁嘆息一聲,惋惜的說道:「林奇,本王有心把你留在秋水城,卻沒想到你小子入了太子的法眼。不過,京都可不比本王這裡,說話辦事處處都得小心。」
林奇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王爺,我又不是去當差,只是在京都討生活而已,林奇還是一介草民,與那些大人物根本沒什麼交集。」
「不!」信王搖了搖頭,「剛才孔老已經與本王商議了一下,此次去京都,就讓你小子以信王府門客身份在京辦事。本王已經命人在京城尋一處院子,同樣開一家歸塵院書館。估計用不了多久,京都的歸塵院就會成為豪門貴胄的聚集之地,所以你小子一定要謹慎。」
林奇不禁一愣,「王爺這是~讓在下幫您打理生意?」
信王輕蔑的一笑,「你不是向本王討要銀兩嗎,這京都的歸塵院~就賞你了。」
林奇一聽,趕忙站起身,恭敬的施了一禮,「王爺,這~這份禮可是有些重,草民恐怕擔待不起。」
「你小子能帶著太子在巴郎劍下逃生,這份功勞,對得起你的賞賜。不過,關於巴郎這件事莫要再提,否則本王也保不了你。」
「林奇明白,也謝過王爺的賞賜。」林奇心說這可真是個大手筆,既然王爺賞賜,不要白不要。
信王點了點頭,面色也認真起來,「林奇,既然是以信王府門客身份在京經營,想必京都那些人多少也得給本王幾分面子。不過,你小子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身份,不要見什麼人都卑躬屈膝。當然,以你小子的個性,估計也不會這麼做。」
林奇笑了笑沒說什麼,讓他卑躬屈膝,除非是心存敬仰之輩,否則天皇老子來了也休想。不過信王能送上這份厚禮讓林奇也有些意外,來的路上他還想著到了京都該做點什麼營生,沒想到孔贊早已為他安排好了一切,根本不用林奇操心。
信王叮囑了一會,忽然問道,「林奇,聽說你要把那個北辛婢女給收了?」
林奇一怔,尷尬的說道:「王爺不要誤會,我只是見她可憐,認下一個妹妹而已。對了,在下懇請王爺~賜她一個大安籍身。」
信王猶豫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林奇,這到不算什麼,只是此女能在太子身邊五年之久,你可要小心。千里堤壩毀於蟻穴,有些事不得不防。」
「林奇明白,能被安排到太子殿下身邊,必是受北辛官方指使。芊芊也向我坦白過,在禁園之時,她會把太子的所作所為向北辛宮中密報。其實這也很正常,對於一個弱女子來說也是無奈之舉。況且太子離開北辛禁園之後,她就失去了價值,留下來的命運只能是秘密斬殺。所以,我才把她帶回大安。」
信王語重心長的說道:「萬事都要小心,以後在京都接觸的人多了,有些事情還是不必讓她知道為好。」
林奇誠懇的點了點頭,他明白信王這是為他好,畢竟大安與北辛的仇恨頗深,一旦被人查出芊芊有通敵之事,會把林奇連累著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眼看著到了吃飯的時間,林奇還以為信王要留他在王府一同暢飲,沒想到信王卻下了逐客令。
「好了,你先回去,明日本王也要隨同太子儀仗一同入京,今晚好好歇著吧。」
林奇一愣,沒想到信王也要去京都,林奇忍不住問道,「王爺,太子一路勞累,怎麼不歇息兩日再走?」
信王臉色微微一暗,猶豫了一下,嘆息道,「陛下龍體欠安,還是早一日到京為好。」
林奇一聽牽扯到陛下,當即不再問下去。林奇抱拳躬身,「那好,草民就不打擾王爺,林奇告退。」
林奇剛一轉身,信王卻忽然叫道,「等等。」
林奇疑惑的轉過身,「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信王猶豫了一下,「本王~想知道當日你與那巴郎~說了些什麼他才會放過太子?當然,你也可以不說,本王聽到太子複述之後只是好奇而已。」
林奇平靜的看著信王,拱了拱手,「王爺,草民從未見過什麼巴郎,也不知道巴郎是誰。草民告退!」
林奇躬身退下,信王微微一怔,眼神之中卻露出幾許讚賞之色,「這小子,是個好苗子。」
信王府當夜大擺酒宴,為太子接風洗塵。不過歸塵院里,卻是另外一番熱鬧。林奇等人也是一番開懷暢飲,九兒微醺之後,更是向芊芊吹噓她在秋水城的輝煌戰績。要不是林奇攔著,這丫頭差點連自己那點糗事都說出來。
次日一早,太子的儀仗匆匆離開了秋水城。信王不得不加快行程,因為他剛剛收到最新密報,皇宮之內處決了好幾位太醫,現在朝堂之上已經人心惶惶。甚至宮中傳出消息,說陛下已經無力治國,準備陳請兩后垂簾。
這一刻,北辛邊關大營之內,唐川也收到了大安皇帝病重的密報。看到這個消息,唐川不禁悲哀的嘆息了一聲。
「天意啊,天顧大安,讓我北辛錯過了一次絕佳機遇。」
唐川痛恨這些年的被困,若是一直由他執掌大軍,趁著大安皇權交接紛亂之際,絕對能讓大安重蹈往日覆轍,賠償大批的黃金白銀。現如今北辛兵力孱弱,別說是殺到大安京都,恐怕連封門關都難以拿下。唐川唯一的希望,就是大安這場權利交接能夠繼續爭鬥下去,為他贏得寶貴的整兵時間。
......
大安京都,帝君病重的消息已經在坊間傳開。這些年帝君劉創勵精圖治讓大安恢復了元氣,確實深受百姓的愛戴。如今太子回朝帝君病重,京都百姓也覺得要變天了。但不知,這天色是依然輝煌燦爛,還是烏雲密布。
皇宮之內,相國潘准站在龍榻之前,看著帝君劉創氣色一天不如一天,心中更是萬分焦慮。陛下久不臨朝,身為相國的潘准也無法把消息繼續隱瞞下去。更讓潘准擔心的是,京都各方勢力都在蠢蠢欲動,潘准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堅持到太子真正能威懾朝堂的那一天。
帝君劉創被攙扶著坐起身,看著忠誠的老臣,劉創知道該做些什麼了。不然萬一自己堅持不住,這大安的天下必定四分五裂。
日夜的煎熬讓劉創心力憔悴,帝君劉創喘息了幾下,「潘愛卿,京西大營可安排妥當?」
「回陛下,臣已經按您的旨意,密令京西大營程將軍親率騎兵三千,距離京城十五裡外山坳間秘密駐紮。」
「好!」帝君劉創目光一厲,「潘准,替朕擬旨!」
幾名內官趕忙擺好筆墨,潘准邁步走了過去。他知道這道旨意,或許會成為劉創大帝最後的聖旨,潘准手握筆桿,心中更是無比的沉重。
「宣~!朕龍體欠安,從即日起,著~二皇子劉律,代朕臨時監國!」
潘准手臂一顫,一滴濃墨滴落到聖旨之上。潘准疑惑的抬頭看了一眼,當他看到劉創犀利的目光,潘准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陛下說的是二皇子劉律,而不是身為太子的七皇子劉軻。
潘准嘴唇微顫,終於落下了手中毛筆。他知道此聖旨一宣,必定要引起朝堂大亂。且不說身在歸途中的太子劉軻,恐怕支持四皇子劉秉的皇太后,也會震怒之下直闖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