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節 山雨欲來
面對慶溫侯最終的這場戰局,誠王劉展久久不敢決定。
「溫侯,你這樣做~可有幾分把握?」誠王劉展擔心的看著慶溫侯。
慶溫侯抬頭看著宗祠內列祖列宗的牌位,虔誠的說道,「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孫劉業,今日在祖宗靈前發誓。此一戰,劉業絕無私心,為了我劉氏江山基業不落外人之手,劉業寧可萬箭穿心,也要保住先祖打下來的江山社稷。在此,我劉業發下誓言,此一戰,必滅林奇。」
慶溫侯說完,目光看向了猶豫不決的誠王,「劉展啊,你我雖然輩分不同,但年紀相仿,你我二人也沒幾天的活頭了,為了子孫後世,值得咱們冒險一搏。如今那劉軻已經昏了頭,任憑林奇踩在我皇族頭上。縱觀我大安立國以來,皇族何曾如此屈辱過。在百姓與將士眼裡,到底誰才是君誰才是臣?我等身為皇宗尊長,即便是面臨刀山火海也得這樣做。」
「可是計劃之中,萬一控制不住皇宮,你我二人生死事小,咱們的族親,可就~。」
慶溫侯知道誠王擔心自己的世子,無奈的說道,「劉展啊,當初本侯廢劉律之時,你不是要在應城自立為皇嗎。如今天下的亂局,只要能殺了林奇,即便拿不下皇宮,咱們也可以遠離京都前往應城,召集天下皇族共同起事,廢劉軻,逐出皇族,讓世子另立新朝。」
誠王劉展心中一顫,「可是,面對劉軻手中強大的兵馬,我等如何對應?況且秋水城劉恆手中也有不少兵馬,這步棋局,兇險啊。」
慶溫侯目光一厲,「林奇一死,李智病重,加上大安軍中數位名將都是本侯的人。劉軻雖然兵多,誰又能挑起這桿大旗?反倒是你誠王一生戎馬,鬥智鬥不過信王,難道馬上交鋒還懼怕他?」
「信王到不可懼,但西山大營方宏,以及鎮守陽城的祁山海,可都不好對付。」
慶溫侯冷笑道,「祁山海我不敢說,但方宏將軍絕對是本侯的人。即便陽城步將之中,也有不少咱們的人。加上你的應城體系,本侯至少有五成把握。」
誠王劉展心中一驚,「這才只有五成把握?」
慶溫侯邪惡的一笑,「殺林奇,本王還有暗手,只要你誠王不棄,這一戰,本王必會給你驚喜。即便是最壞的打算,你我落到了劉軻之手,那又能如何?他還不敢格殺皇室尊長,無非就是把你我二人打入禁園了此殘生。只要世子不在京都,那劉軻為了江山大局,最終也只能與世子求和。」
誠王劉展心虛的問道,「他會求和嗎?」
慶溫侯目光一聚,「他只能求和,若是與世子掌控的南部大營繼續打下去,別忘了咱們大安帝國旁邊還有一個唐川。亂局之下,唐川必然會陳兵關渡。失去了林奇的劉軻,若是繼續攻打世子,那就面臨著國破家亡。只有與世子求和,或許能保得住封門關不破。」
誠王劉展沒想到慶溫侯早已想好了退路,只要他兒子能保得住,誠王到還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正向慶溫侯說的那樣,身為皇宗尊長,按祖制即便犯下天大的過錯,也不可以死罪論處。
「好!本王就跟你搏一局,侯爺說的對,林奇不死,你我都無顏去面見列祖列宗。」
誠王劉展狠下心來,在宗令上加蓋了印璽。此印一落,他就沒有了退路,只能跟隨慶溫侯背水一戰。況且誠王劉展也不是吃素的,這些年雖然不像信王在暗中布下這麼多棋子,但誠王劉展在南部大營的威望還是無人能及。手下幹將胡寶義與張蒙等將領早已就緒,甚至連與林奇關係極好的沈劍鋒,也欠著誠王劉展一生的恩惠。
慶溫侯拿到宗令之後,二人秘密商議了一番,當即開始各自布局。誠王劉展飛羽傳書密告世子,讓他在京都大亂之時立即在應城舉起大旗。而城防大營這邊,誠王劉展也密召自己的心腹,隨時準備拿下主將褚斌。
慶溫侯那邊,同樣也開始派出人手秘密接觸各大營中的心腹。為了防止被監天院察覺,慶溫侯甚至沒有把他們召入碧霄閣。如此密集的指令在暗中悄悄進行著,慶溫侯在等待何芳華到來的同時,也在等待一個發動兵變的時機。而此時的劉軻與眾臣還在蒙在鼓裡,並沒有覺察到慶溫侯暗中的運作。
大安帝國,外面的局勢已經漸漸明朗,信王-震懾了南部七州,各地的皇族也畏懼葉十三的狠毒不敢出頭。原本還在觀望的州府郡衙,又開始重新運轉起來。
朝堂之上,相國潘准等眾臣工也都打起了精神,他們已經看到了曙光,知道大安帝國即將迎來嶄新的一頁。一旦皇宗的聖祖訓令被廢黜,天下都府將不再受制於各地皇族的干涉。身為三朝元老的相國潘准,也希望能夠看到這一天早點到來。
六部大臣除了李占錫還在守孝,吏部大臣孫守初也稱病告假。相國潘准已經做好了退隱的準備,接替他的將是戶部尚書耿占秋。雖說林奇位高權重,理當成為百官之首,但潘准知道林奇志不在此,而且林奇與帝君劉軻早有約定,待與皇宗的對決平息之後,廖倉將成為坦品郡的郡守,林奇則是功成名就之後徹底隱退。或許那坦品郡,才是林奇真正的家。
潘准打算提前與耿占秋做一下交接,但這兩日耿占秋卻一下朝就沒了蹤影。老相國知道他的事情比較多,反正交接工作早一天晚一天也無所謂。豈不知,就在眾臣工都已經大局已定之時,耿占秋與林奇二人,卻越發變得謹慎起來。
歸塵院內,林奇與耿占秋對應著各方傳來的消息,哪怕一個微小的異常,也會引起二人的足夠重視。賢王劉秉一開始還神采奕奕的聽著二人的判斷,但到後來,疲憊的劉秉乾脆命人搬來一把躺椅,他甚至覺得林奇二人簡直是自己在嚇唬自己。
耿占秋指著其中一封來自應城的密報說道,「林大人,如今南部大營以作訓為名,都在嚮應城方向靠攏。下官覺得,您還是提前對應一下為好。」
林奇點了點頭,「閆吉山的兵馬已經東移,估計慶溫侯那老傢伙是要攤牌了。」
更戰旗面色嚴肅的說道,「林大人,如今您可是慶溫侯眼中釘肉中刺,他在皇宮中的語氣很強硬,一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大人可千萬小心。」
林奇抱起雙臂抬頭看著壁頂,沉思片刻說道,「老耿,如果你是慶溫侯的話,在這種局面之下你會怎麼做?」
耿占秋想了想說道,「如果是我,只能是徹底妥協,以此逼著陛下保留皇室尊長應有的地位和尊嚴。」
林奇搖了搖頭,「這不是慶溫侯的風格,或許誠王劉展會這麼做。」
耿占秋接著說道,「那第二點,只能是冒險一搏了。」
林奇點了點頭,「估計慶溫侯會走這條路,但就是不知道他這一搏,會在哪裡下手?」
「應城!肯定是應城。」耿占秋自信的看著林奇,「那裡是誠王的根基,即便誠王不在,應城之地依然是沒人能插足進去。下官擔心,他們會選擇機會逃離京都,在應城豎立新朝。到時候,一者可以號召天下皇族呼應,二者慶溫侯隱藏的巨大財富,完全可以招兵買馬支撐起一場大戰。反觀朝堂這邊,雖說上次奪了獵場密庫的財富,但要打起來,銀兩方面還是杯水車薪。」
林奇不禁微微有些出神,「慶溫侯與誠王真的會逃離京都嗎?」
「肯定會。」
這一次不是耿占秋而言,而是從躺椅上爬起來的賢王劉秉。
劉秉走了過來,林奇二人的話題吸引了他,劉秉也忍不住參與進來。
「林奇,小叔祖這人與本王一樣,都是好美色嗜酒食。不是本王貶低自己,好美色之人最大的軟肋就是怕死。既然怕死,就不敢把自己置於危牆之下。所以說,即便小叔祖與誠王叔想冒險一搏,他們也得離開京都找個安穩之所才行。」
林奇頗為驚訝的看著賢王劉秉,「說的有些道理,怕死之人肯定不會把自己置身於戰亂之中。」
劉秉自信的說道,「而且小叔祖與誠王叔要想離開前往應城,不管是京都城門與陽城守備都不敢阻攔。畢竟他們身份在那擺著呢,連劉軻也無法把他二人定罪為叛亂之人。」
耿占秋跟著嘆息道,「是啊,這正是咱們為難之處,明知是對手和敵人,也無法提前對他們下手。皇宗尊長地位超然,他們甚至按祖制可以在皇宗之內另立朝堂。但出了皇宗要再這麼做的話,那可就是違背祖制觸犯了皇宗大罪。可是在他們沒有這麼做之前,咱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人家離開。」
劉秉也苦澀的搖了搖頭,「這都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劉軻也沒辦法,更別說誠王身為宗祠大長老,只要是我大安的兵馬,誰敢動他。」
看著二人無奈的樣子,林奇淡淡的一笑,「真是榆木腦袋,別人不敢攔駕,我林奇難道還在乎這些。只要他們敢離開城門,老子就敢帶兵把他們追回來。只不過,我總感覺這裡面還有問題。你們說,他二人會不會在京都發動一場兵變?」
劉秉與耿占秋一愣,互相對視了一眼,幾乎同時搖了搖頭。
耿占秋說道,「林大人,您可知您那道帥令通告一頒布,在各大營之中引起了多大的影響?遠的不說,城防大營之內的官兵,如今也把您林大人奉為戰神。慶溫侯即便想發動兵變,京都之內有幾個將軍會聽命與他,又有哪位將軍不擔心手下的將士會嘩變。」
劉秉也跟著說道,「更何況,就算他們掌控了部分城防大營兵馬,如今兵部四座行營的兵力也足以抗衡,別說還有皇宮三千御前侍衛。只需一個時辰,西山大營的兵馬即可趕來救駕。另外,陽城兵馬半日的路程,也會同樣趕來救駕。小叔祖不傻,如此沒有半點勝出希望的兵變,他可不會冒這個風險。那個老狐狸寧可隱忍,也不會讓自己手段用盡也毫無勝算。」
林奇也覺得慶溫侯這麼狡詐之人,不會幹出這麼愚蠢之事。就算他在大軍之中有不少暗底,但劉軻同樣也不少。況且是攻打皇宮,將士們本就心中畏懼。
就在林奇等人揣測慶溫侯最後一搏會如何動手之際,何芳華悄悄的回到了京都。她的到來,也預示著兵變行動準備開啟。畢竟何芳華是整個碧霄閣的核心,缺少了這位情報大腦,慶溫侯也怕消息閉塞導致行動出現漏洞。如今何芳華返回,慶溫侯的手令當即一道道秘密傳遞了出去。
西山大營,主將方宏看到慶溫侯的手令,他知道決戰的時候到了。日期是兩日後的深夜子時,方宏必須要在這兩天的時間之內,控制住大營中所有不信任的將軍以及統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