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我是窺者
其實，在買煙時，到底是買硬盒長白山，還是買軟盒長白山，肖勇頗費了一番腦筋。WENXUEMI.coM因為，軟盒需要十塊，而硬盒只有六塊，當中存在著四塊錢的差價。要知道，自打他學會抽煙以來，可從沒抽過價格低於十五塊的香煙。總之，這個平日衣食無憂的年輕人，已經開始懂得珍惜，珍惜口袋裡的鈔票。
不過，他已經非常滿意，甚至有些得意：虧得那女檢票員的一句話，使得那張在自己眼裡幾乎就是廢紙的車票，變成了實實在在的一百三十七塊現金鈔票。
這是多大的驚喜啊，尤其是對於曾經想象過絕望的人來說。換而言之，肖勇已經不必再為這夜最大的實際困難而煩惱：有了這些錢，他可以從容地走進一家麵館兒，叫上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雜醬面，以安頓轆轆飢腸；之後，他可以有所選擇地找到一家小旅館，用被子捂住整個頭腳，再一覺睡到天亮。
「至於明天的打算，就在被窩裡醞釀吧——」肖勇頂著風雪，走向一旁的拐角。
拐角盡頭，有家不大不小的麵館兒。麵館兒並不熱鬧，卻熱氣騰騰。這一點，早在買煙時，他已經打算好了。
「誠者，天之道也——」一老者的聲音傳來，或近或遠。
肖勇有些錯愕：「咦？哪來的聲音，人呢？」
站在雪地里，肖勇團團轉，可就是沒發現說話人的身影。
「窺者，誠之身也——」又是一聲，就在腳下。
猛然低頭，肖勇正見一襤褸老者，卧靠牆根，雙腳卻**於一地白雪中。老者身旁，立著一根粗陋的拐杖，拐杖上懸著一葫蘆狀的器皿。
憑直覺判斷，這個嘴裡正念念有詞的老者，是個無家可歸的乞丐。不過，能張口「者」、「也」，也絕非「乞丐」二字能定論。
「你剛才說什麼？」對老者裸露在外的赤腳，肖勇產生了憐憫，「這麼大的雪，你為什麼要躲在這裡？」
「我走不動了——」老者哆嗦著說，眼睛半閉半開，「年輕人，能幫一幫我這個老頭嗎？」
「當然可以——」一直以來，肖勇都是仗義的，而且有著同情弱小的本心，不只是對丁大志，「你要去哪兒？我扶著去——」
「當然是那裡，呵呵——」老者睜大了些眼睛，指著拐角處的麵館兒。
「啊？你餓了吧？又冷又餓？」說著，肖勇彎下腰來，卻沒有要攙扶的意思。
老者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你也真是的，下這麼大的雪，哪兒不能躲，非躲在這裡——」肖勇正脫著鞋兒，整個人半蹲著，「還有這腳，總得找塊布纏著吧，唉，幸虧碰著我了，要不——」
要不怎樣，他沒往下說。自然，要不的結果不會好。但是，他無論如何看不得那雙**的腳面：於一地白雪間，冰涼得讓他有些犯酸。
很快，肖勇脫掉了一隻鞋兒，然後一把扯下腳上的襪子。接著，赤腳套上鞋兒，再換個半蹲姿勢，摸向另一隻腳——
「年輕人，你要幹什麼？」老者不得其解，睜大著眼睛問。
「給，自己穿上吧——」說話間，肖勇站起身，右手遞上去兩隻剛脫下的襪子，「呵呵，穿上吧，不算暖和，還有些臭，不過呢，保准比布條兒要好——」
老者感到意外了，眼睛越睜越大：「年輕人，你——你——」
「我什麼我呀？我和你一樣，基本算一個系統的，比你幸運些罷了。快穿上襪子吧，完了我請你吃碗面，慶祝——」
「慶祝你意外地得到了一筆小錢兒！」
「啊？——」肖勇腿有些軟，張大著嘴巴，驚訝地問，「不會吧？你一乞丐，怎麼知道我心裡想的是什麼？」
「窺者，誠之身也——」老者慢慢地閉上眼睛，默默念叨。
「別『者』啊『也』啊的，我最煩這些詞兒。你快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肖勇好奇異常，連聲音都要乾澀起來。
「呵呵，年輕人，如果我能說出你口袋裡有多少錢，你會不會幫我穿上襪子？」
「什麼？你說什麼？」更大的驚愕，出現在肖勇的臉上，「我這就幫你穿上襪子，你麻利點兒說，趕緊啊——」
顧不得任何，肖勇一把抓住老者冰塊兒似的腳，連慌亂帶哆嗦地開始套襪子。
「退票后，你拿到了一百三十七塊——」老者閉上眼睛，喃喃自語。
肖勇豎著耳朵，心跳加速——
「一包長白山六塊——」
肖勇咬著嘴唇，心跳至喉——
「那麼，你身上應該有一百三十一塊——」
「撲通」一聲，肖勇像木樁一樣側倒，就在老者說完「一百三十一塊」之後。
「呵呵，你怎麼了，年輕人？」老者睜開眼睛，微笑地看著倒在雪地上的肖勇，「不錯，這襪子很暖和——」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猛地從雪地上翻過身體，肖勇坐在原地，一手指著老者，呵呵地傻笑，「呵呵，你會算命，對吧？你是個會算命的乞丐！錯不了，絕對錯不了！」
「不對，我是窺者！」
「窺者？別胡扯了！聽說過忍者、行者，還有記者，還從來沒聽過什麼窺者。你啊，就別邪乎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胃裡正在消化的，是一個鐘頭前剛吃下去的火腿腸——」
「什麼牌子的？」這次，肖勇沒有側倒下去，而是瞪著眼睛繼續追問。
「雙匯——」
「這就對了——」肖勇「啪」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然後急急地說，「你跟蹤我，從火車站一直跟蹤到這裡，哎呀，我的天吶，你跟蹤我是啥意思？」
是啊，如果不是算命的，那就一定是跟蹤過自己。可是，他跟蹤自己幹嘛呢？
「年輕人，不要再好奇了，趕緊扶我起來，我快餓壞了——」老者從腰間取下一雙布鞋，然後開始自顧穿。
讓肖勇感到詫異的是，布鞋很乾凈，而且是全新的，上面銹著某些圖案，但看不清晰，分辨不出。就鞋底來說，跟普通的布鞋，幾乎沒什麼兩樣兒。
「成，今天我肖勇算見到一高人了。這碗面，我請。而且你想吃什麼，儘管吃，只要別透支我身上的一百三十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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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火車站，丁大志走出站口。
「哎——正宗天津狗不理包子咧——」
聽著包子鋪的叫賣聲，丁大志的肚子「咕嚕」了一下。揉了揉，不僅沒有消停，反而「咕嚕」得更厲害，丁大志頓時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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