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忽悠，反被忽悠
兩人著便衣匆匆出了宮，街面上多了些武侯巡查，長安城也嚴禁外出，這是李二為防止突厥密探混入城內所做的應對。
到了羅懷的小店后，李二伸手就要推門，卻被長孫無忌攔了一下。李二不知何意，就問：「有事？」
長孫無忌拱拱手道：「二郎今日是否意在那黑球？」
李二虛虛的看了一眼長孫無忌，點點頭道：「果真還是你最懂朕的心思。那小子不是說，那黑球有開山碎石之能嗎？眼下戰事在即，若能給北上的軍士配備一下，突厥不足為懼。」
「如此自然是好，可是二郎可曾想過，那小子手上的黑球也不多。如果咱們能想辦法讓他為國朝效力，軍士們豈不是有用不盡的黑球？」
李二點點頭，卻又無可奈何的嘆息道：「那小子對朕有些怨恨，如果朕袒露了身份，恐怕會適得其反。」
這一點，也是長孫無忌擔心的問題，想了想就對皇帝說：「羅懷不是揚言要造反嗎？此時他手裡必定很缺錢，要不咱們從他手中買下那些黑球，試驗過效用后，再加大力度購買如何？」
李二稍一琢磨，覺得此舉可行。雖說國庫空虛，但為了整個國朝的利益，損失點錢財也算不得什麼。片刻間，他就想好了說辭，吩咐長孫無忌叩門。
此時的羅懷，正趴在後院的椅子上，睡得天昏地暗。這幾天長安城封禁，以為皇帝是在加強搜捕叛賊，這可把他嚇壞了，連日來門都不敢出。
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羅懷猛地驚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以為是官兵抓他來了，起身就要往屋裡躲。剛站起來，就聽到門外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羅***，開門吶，是我！」
老孫？擦，嚇死老子了。
羅懷罵了兩句，就出了後院打開了店門。把李二和長孫無忌放進來后，他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沒瞧見士兵，這才嘭的一聲關上了店門。
李二和長孫無忌對視了一眼，都不清楚羅懷在搞什麼鬼。正要問，卻被羅懷拽著坐了下來，聽他說：「你們考慮得怎麼樣了？最近長安城封禁了，皇帝明顯加大了搜捕力度，我每天害怕得要死，你們要是決定了，就趕緊跟我離開這個鬼地方，到三原縣好好發展。我們是兄弟，等推翻了皇帝，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
李二看了長孫無忌一眼，讓他答應跟隨羅懷造反的話，實在有些說不出口。長孫無忌會意，輕咳了一聲，道：「我們二人考慮清楚了，決定跟你造反。但我們不大方便隨你去三原縣，可以留在長安城做你的內應。」
羅懷驚訝的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吃驚得不行。還是你老孫想法多啊，城裡要是有內應，傳遞消息豈不方便多了。再說賄賂官員這種事情，老孫肯定比自己熟悉。
「好，好，就按你說的辦。」
羅懷說完，就拿起一個碗，往裡面倒了一些酒，扭頭又進了廚房拿來一把刀，邊走邊說：「既然是起義，咱們就效仿古法歃血為盟，永不相負。」
看著羅懷手裡的菜刀，李二的頭都大了。口盟也就算了，可以由長孫無忌代勞，可這歃血為盟是不是太過分了？
眼瞧著羅懷拿著刀就要往自己手心裡割，長孫無忌喉嚨里咕隆了一聲，連忙上前攔住了他，道：「不可，古之歃血為盟最終都沒有好下場。咱們是起義，就應當用敵人的血祭旗，萬不能損傷自己。」
其實羅懷很怕疼，但不能在自己小弟面前顯露出自己貪生怕死的一面，所以才想出這麼一招。聽完長孫無忌的話，他覺得十分有道理，就借坡下驢放下了菜刀，說：「老孫說得在理，那咱們改天找個機會弄死一兩個士兵就行了。」
重新坐定后，羅懷從懷裡掏出了一本計劃書，這是他幾日來不眠不休弄出來的成果。他一字一句的念給李二和長孫無忌兩人聽，大多都是造反初期的一些安排。
看著羅懷滔滔不絕的樣子，李二這才意識到，這小子是真的打算造反，並非胡謅。不過轉念一想，自己已經打入了他造反集團的內部，能夠時刻掌握他的動向，量他也翻不起什麼風浪。
只是聽著聽著，李二就有些聽不懂羅懷在說些什麼了，什麼基建，什麼社會福利，什麼科學體系，這都是些什麼？
李二越聽越迷糊，眼前都快冒金星了。趁著羅懷喝水的空隙，連忙插話轉移話題，「你弄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沒有算過要花多少銀兩？」
羅懷嘆了口氣，合上了紙張，搖搖頭說：「實不相瞞，這些都屬於長期投資，沒有大量的財政支撐很難做到。老李你算是說到點子上了，咱們現在就很缺錢，你們想想辦法，能不能搞些錢來？」
見羅懷拋出了話頭，李二笑盈盈的看了他一眼，張嘴便說：「你還別說，我真的想到了一個辦法。」
羅懷頓時來了精神，連忙問是何辦法。
李二撣了撣袖子，便說：「我聽聞朝廷要對羌人用兵，正在大肆裝備器械。你手頭不是有那個黑球嗎，為何不發賣給朝廷，換些銀兩？」
他本打算說賣給朝廷應對突厥，但李二知道這小子心思活泛，這麼一說保准露餡了，就臨時改了說辭。
羅懷皺了皺眉頭，既然這倆人成了自己的小弟，當然不會騙他。只是把那玩意兒賣給朝廷真的好嗎？萬一被發現是自己鼓搗出來的，會不會被拉去砍頭啊？
他有些吃不準，連忙問：「這會不會有些不大好啊，這可是發國難財的買賣，要是被抓住了，咱們可是要被殺頭的！」
李二心裡冷哼了一聲，你還知道這樣不好，那朕一聲令下你會乖乖交出來嗎？
見李二沒接話，長孫無忌連忙解釋道：「不打緊，反正咱們已經造反了，還怕朝廷作甚？咱們只要把錢弄夠了，就馬上揭竿而起。」
羅懷點點頭，認為長孫無忌說得在理，但轉瞬又有了疑問：「據我說知，軍中器械都是由武器監製造，從未在民間購買過，何況這又是新式武器，怎麼賣得進去？」
見羅懷有些心動了，長孫無忌趕忙趁熱打鐵，勸說道：「你有所不知，國朝建立之初有不少製造兵器的私家作坊。近年來幾乎年年都在打仗，武器消耗巨大，武器監人手又少，根本製造不過來，所以有相當一部分都由私家作坊分了去。眼下國朝還沒有著手處理這件事，咱們還有機會！」
長孫無忌之所以這麼清楚這件事，因為他家做的就是冶鐵的買賣。不過並不是私家作坊，而是皇帝默許的。他家的冶鐵業，在國朝之初的確給了朝廷不小的支持。
聽長孫無忌說得有理有據，羅懷徹底心動了，猛地一拍大腿，就對長孫無忌說：「那好，老孫，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了。干好了，我給你記一個大功。」
長孫無忌笑著點頭，剛準備張嘴管羅懷要那黑球，卻又見羅懷一臉正色的說：「不過老孫，你賣的時候不要親自出面，最好找四五個中間人，你在背後操刀就行了。萬一不保險，你也有跑路的時間。」
長孫無忌心裡猝然一驚，這小子還真是思慮周到，可他越是這樣，皇帝就越不會放過他。
……
從羅懷的小店出來后，長孫無忌抱著一布袋黑球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李二說：「二郎，這小子還真難對付。」
李二哼哼了兩聲，笑道：「再厲害，還不是敗在了你三寸不爛之舌之下？」
長孫無忌搖了搖頭，苦笑道：「他還只是一介少年，若是任他再成長几年，我也只能甘拜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