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擼個貓
神鬼，從來是上位者統治的手段。
信則有，不信則無。
也正因如此，上界的神也多沉迷於爭權奪勢，早忘了混沌之初，神祗存在的意義。
花豹首領深知餘燼一番話的影響力，索性照亂中起鬨那道聲音，來個先斬後奏。
只要打贏了，是不是神，自然由他說了算！
餘燼也知道他的打算，眸光微沉。忽然察覺到一道關切的目光，她心中一暖，回以一個安撫的笑。
輕聲道:「不就是，神罰嘛。」
她就是神，雖然沒了神力。
轉身將早準備好的貓薄荷拿了出來，餘燼笑容惡劣，柔柔道:「嵩山部落，血脈承自花豹，不敬天地，褻瀆神靈。吾身為金河神巫，今日特請神罰。」
在場之人下意識屏住呼吸，目光被自信的神祗吸引著，同時也疑惑她會降下何等神罰。
只見，女子素手輕揮，撒出漫天綠色。
花豹首領只當有毒，紛紛掩住口鼻。卻又疑惑，餘燼撒毒卻不避著金河族人？
貓薄荷紛紛揚揚的落在地上，一秒，兩秒……
時間靜靜地過去，銀西有些不安的動了動脖子，看著沒有任何反應的嵩山部落。
一會兒若是出了意外，他定會不顧一切的帶著餘燼逃出去。
花豹們瞪大了眼睛，剛想笑餘燼裝神弄鬼，便看見地上綠色的小草。
好似血脈之中升騰起的渴望，花豹們不約而同的咽了口口水，管不住蠢蠢欲動的爪子。
走在前面一些的一隻，有些暈乎乎的，卻彷彿本能知道該怎麼做，矮下身子蹭了蹭那綠色的小草。
然後，滿足的咬了一口。
登時，整隻豹控制不住的四爪朝天，眯著眼蹭著爪子，百轉千回的:「喵嗚」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花豹愣住，蹬著腿難以置信，然而卻抵擋不住骨血里的衝動，打著滾接見叫了好幾聲。
奶，奶奶的……
餘燼捂著小心臟，突然覺得有點吃不消。
也太可愛了吧。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花豹加入賣萌隊列，金河部落的人徹底傻眼了，再看向餘燼的目光中，充滿了崇敬。
真的是巫啊！是上天派來拯救他們的神！
餘燼有些害羞，矜持的咳了咳。若她的血脈也是花豹的話，此刻應有一根小尾巴驕傲的翹了起來。
被貓薄荷俘虜花豹並沒有什麼還手之力，只是餘燼並沒有察覺到，有一道身影踉踉蹌蹌的跑離了這裡。
方才金河部落勢弱時，花豹首領沒少說難聽的話刺激他們，笑銀西優柔寡斷，帶著一群病秧子拖後腿，簡直是自尋死路。
青壯們憋著一口氣，好不容易贏來了勝利，這會兒子自是憤憤不平，對銀西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族長，咱們該怎麼處置這些病貓？」
「可不能輕易放過他們！趁人之危，太無恥了！」
銀西沉吟片刻，下了決定:「都敲暈了關到後面山洞裡去，把病了的族人帶回來安頓好再從長計議！」
於是兇猛的花豹們被大狼們一手一隻打暈拎走，還不忘啃著貓薄荷，神志不清的喵嗚喵嗚，場面一時有些好笑。
餘燼給面子的笑了出來，便感到眼前投下一片陰影。
大狼已經變回了人的模樣，深色的瞳孔此刻滿滿的映了她一個。有驚喜，有仰慕，更多的是志在必得的狂熱。
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餘燼千萬年修著無情道，別說戀愛了，便是有人膽敢這般無禮的看著她，早就被她丟去見閻羅入阿鼻了。
這會兒許是法力全失，她打也打不過，惱也惱不起來，竟像個黃毛丫頭似得紅了臉。
手指無意識的搓著，做著不為人知的小動作，她彆扭的移開目光，咳道:「這次我救了你們，你欠我一個人情！」
銀西揚起燦爛的笑，比太陽還要耀眼。用力的點頭:「當然，族長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呸！誰要你了！
餘燼臉更紅了，幾乎是落荒而逃。
還有行動能力的族人安頓著受傷的人，收拾著戰場。餘燼則收拾著自己如鼓的心跳，欲蓋彌彰的離銀西遠遠的。
一路上只看見族人們崇敬不已的目光。
久食香火，卻少到人間的上神只覺得不自在。心底隱隱批評自己，以往食人香火，卻不為人辦事。
現在這種感覺，其實，不賴啊。
她扶著一隻受了傷的狼坐到族人的背上，愈發確定自己之前的想法。
神道崩塌，也許正是天道對神祗屍餐素位的懲罰。
既然如此，她何不再創一個更適合這個世界的天道？
莽莽大荒，人族舉步維艱，正是她施展能力的好機會。
走神不過一瞬，她手臂一沉，驀然回神，卻是受傷的族人扶住她的肩膀，顫顫巍巍的跪下了。
族人滿臉淚水，捧著一腔誠摯:「巫從天而降，救我族人，乃是神使！」
她受過許多跪拜，有求姻緣的，有求官運亨通的，有求大富大貴的……
卻從來沒有人，這樣真摯的跪在她面前，只感謝她救了他們性命。
餘燼哽了一哽，看見接二連三的跪伏在地，稱她神使。
這一瞬間，她忽然感受到自己空蕩蕩的神力回來了一點點。
彷彿是錯覺一般，但指尖確實暖了一瞬！
餘燼又驚又疑的看著自己的指尖，念起神力法絕，果然看見一道比螢火還微弱的光亮了亮。
對一個神來說，沒有什麼事比失去法力更令人難過絕望了。
也沒有什麼比知道神力還可以恢復更讓人欣喜若狂了！
看著跪拜的眾人，餘燼隱隱明白了這法力的來源。
神明法力的來源，不外乎念力。百姓的香火，凡人的信奉。
神道崩殂，未嘗不是因為神祗爭權，凡人失心。
餘燼小心翼翼的把這欣喜藏好，忙扶起受傷的族人，認真道:「這是我應該做的事，從我來到這裡，成為你們的巫那一刻起。」
雖然留下她的男人野蠻而粗魯，但，也善良而真摯。
老實說，餘燼現在沒有那麼討厭那隻大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