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拿她換二兩銀

隆冬，風雪夜。

土溪村村尾的老魏家，傳出老二媳婦李氏凄楚的哭喊聲。

「娘，您開開門！欠您的生活費我明日就回娘家去借，求您別把暖寶賣了，求您了！」

李氏的婆婆龍氏正將昏迷了小半年的暖寶往背上背，她瞧了眼從外鎖上的堂屋，罵罵咧咧：「這小野種就是個掃把星！吊著一口氣不肯斷，就是為了扎我眼折磨我家老二！」

如今黃田村有一戶新喪死了半大兒子的人家，想配個陰婚，這小野種正好。

「等我拿她換二兩銀子回來，就帶你去鎮上看大夫調理身體，你很快就能再生我魏家的大胖小子，到時候你就知道感謝我了！」

在心底罵了李氏一句眼皮子淺的東西。

龍氏系好腰上的麻繩，昏迷著的暖寶貼不住她的背不正常的往後仰倒，氣的她狠擰暖寶屁股。

「昏迷小半年，身上還有這麼多肉，那賤婦沒少背著我們給你喂好吃的吧！」

不顧屋內李氏的哀嚎和撞門的聲音，龍氏擰一次覺得不夠解氣，再補了幾爪子。

齊暖受痛緩緩睜開眼。

耳朵里充斥著她娘凄厲的哭求，入目先是一片黑暗，很快變的清明。

「娘——」

嘗試發音，嗓子乾涸，啞的不行。

龍氏渾身肌肉一僵，見鬼，這時候醒了？

不管了！

快快送去黃田村合墓，反正她睡著死醒著死都是死。

她咬咬牙，忽視那呼喊，甚至憤懣的踹了一腳關押李氏的門板，「再鬧等老二回來，我讓他休了你！」

「你就是欺負老二老實，當初懷著身子進我們魏家的門，以為神不知鬼不覺？」

「你要想好的，就再生個我魏家大胖孫子，這日子還能過。你要為了這賠錢貨鬧，老娘揭了你的皮攆你走人信不信！」

心有些虛的龍氏邊走邊罵。

齊暖在她背上虛弱的動了動，發現自己昏睡一百來天，身上的肌肉竟沒有絲毫萎縮。

她的手腳還能正常抓和踢。

這還不是最令她驚訝的。

她的雙眼在晚上視物正常，她微微仰頭能清楚看到雪花落下的軌跡。

這是她穿越帶來的金手指嗎？

穿到這個世界一百來天，她意識清醒，可就是怎麼都醒不過來。

如今醒來了，卻被帶著去赴死。

嘴唇翕動，齊暖剛想說話，龍氏走到院子門后開始解繩索。

「怪只怪你投錯胎，你要是活的人家肯定不要，死了湊一對正好！」

啪的一聲落繩，龍氏也不接她，由著她從背上墜落到雪地上。

她綳了綳手裡的麻繩，陰毒的轉身，「去死——」

「吧」字還沒說出口，太陽穴猛地被砸。

龍氏壓根沒看清動手的人是誰，嘭的栽倒下去。

齊暖驚訝的看著身邊突然憑空出現的少年，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在暗夜中璀璨似星辰。

「你是？」

「宿主，我是系統啊！來，拿著石頭，我們一起來毀滅這個世界！」

熟悉的聲音令齊暖放鬆下來，這是昏迷期間告訴她身份的系統。

他膚白如瓷，眼睛是漂亮的琉璃色，在纖長卷翹的睫毛掩映下美的像寶石。

一系紅衣在風雪中翻飛，三千墨發束成高馬尾隨風舞動。

颯爽翩然，似蒞臨凡間的仙人——

如果忽略他手中拿著的還在滴血的石塊，以及身下汩汩冒血的受害者。

齊暖瞪著圓澄澄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一番，忽而拉起他紅似血的前襟擦了擦鼻尖，奶凶道，「殺人犯法的。」

她做了個抹脖子吐舌頭歪眼睛的鬼臉，幼稚似小兒。

系統伸直的手臂明顯往下一墜，像是手上壓著的是千斤巨石。

他嘴角微抽，但很快恢復正常，並噙上一抹溫柔的淺笑。

「宿主，你不殺她，她等會兒醒了就會殺你呢。」

「你現在這個行為不是犯法，是正當防衛！」

「而且你才五歲半，對吧？就算你殺了她，也沒人會懷疑你的。」

柔聲哄慰時，他試圖往齊暖的手心塞兇器。

齊暖把雙手背在後面，連連後退。

染上血等下就麻煩了。

她在心底冷哼，稚嫩的臉上卻出現了截然相反的懼怕之色。

系統瞬間停下步子，蹲下去與她持平，以減緩她的不安。

「我們就是來毀滅這個世界的，你忘了沒關係，我會幫你。」

系統嘗試做出慈善友好的笑，卻面部肌肉發僵，可怕的像個拿糖哄騙小孩的殺人魔。

「娘！！！」

齊暖這下被嚇的轉身就跑，朝著李氏所在的房間飛騰而去。

系統目送她跑遠，狠磨著后牙槽，眼睛微眯，陰鷙的神色比這夜裡的風雪還冷。

他的宿主原是稱霸三千小世界的女帝！

神敢擋路，遇神殺神。

佛敢規勸，遇佛屠佛。

他明明給她安排成挾天子以令諸侯的長公主，權勢滔天，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可如今陰差陽錯，她成了五歲半農家女——

並且，還失憶了。

系統攥緊十指，指甲陷入掌心似無知覺，目光幽沉的看著齊暖去敲魏家堂屋的門。

「娘，暖寶來救你，娘不哭。」

奶聲奶氣的從外面拍了拍門，裡面的李氏聽到熟悉的聲音一下愣住，停止了撞擊。

「暖，暖寶？」

她第一反應是欣喜，隨後想到什麼，忽然以手掩唇遏制自己哭出聲。

暖寶昏迷半年，看了鎮上所有的大夫都說好不了，怎麼會突然清醒？

而且還有她那惡婆婆看管著，年幼的她如何能掙脫？

怕是暖寶已經去了，捨不得她回來跟她告別。

李氏心窩子一陣銳痛。

但她沒表現出來，既然暖寶要去了，她不能讓暖寶割捨不下自己。

「是我，娘，我醒了，我這就放您出來。」

暖寶踮起腳尖去扯那掛上的鎖，拽了兩下沒拽動。

系統一眨眼的功夫出現在她身後，用僅她能聽見的聲音勸說道：「宿主你太小了，拽不開這鎖。要想救你娘出來，你得大叫驚醒其他睡覺的人，讓他們來幫你。」

知道如何蠱惑一個孩子，他看似幫她，實際卻也是試探。

如果宿主是假裝的，那她的心智肯定不止五歲，知道這一招叫打草驚蛇。

老魏家就沒什麼好人，原主母親聲勢浩大的撞門聲都喚不醒一屋裝睡的人，說明大家都對賣孩子一事樂見其成。

說不定有人還等著這銀子改善生活！

系統緊張的注視著她漂亮的小嘴，喊啊，只要你喊了——

屋子裡裝睡的惡魔就會傾巢而出，吃你肉喝你血！

齊暖聞言開始認真的思考。

幾息時間后，她的上下唇緩緩開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