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揚天下傳
八月初八,風朗天晴,玄宗所處的封雲山脈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迎接各方來客,護山大陣在空中隱隱顯現,不斷有化光的流虹閃過屏罩,前往玄宗宗主大殿的正前方廣場。
山林間仙鶴長鳴,靈鹿跳躍,珍奇異獸和睦相處,微風輕拂,叢林間一株株古樹沙沙作響,此地秀峰矗立,雲蒸霞蔚,靈泉叮咚,古樹盤根。清泉潺潺,從崖壁間落下,濺起陣陣氤氳霞霧,古松紮根石縫間,讓這個地方看起來瑰麗非凡。
流照君自清晨起就在觀雪峰準備,此時還是感到緊張萬分。要是在大典上出了什麼岔子該怎麼辦?要是自己忘了要說的話,要記的步驟該怎麼辦?心中煩躁,念了幾遍清靜經都沒有用。
「還在緊張啊。」劍子仙跡一來就看到流照君在那裡走來走去,地上都少了一層積雪,不由有些好笑,「那麼緊張幹什麼?看你都走了一夜了。」
流照君停下腳步,眼神一亮,抓住劍子仙跡問道:「你有沒有舉行過冠禮?你當時怎樣的?有什麼辦法讓我冷靜下來?一想到會給師尊丟人我就不能冷靜。」
「你啊,就是太看重別人的想法,就算出了岔子,易前輩也不會怪你的。」劍子毫不在意地掃開一片落雪,盤膝坐在地上,笑嘻嘻地看著流照君在那裡干著急。
「那怎麼一樣?師尊對我那麼好,我不要給師尊丟臉。」流照君搖了搖劍子仙跡的衣袖,「快說,有什麼辦法沒有?」
「我當年的冠禮只有師祖和我兩個人,隨隨便便舉行了一下,連賓客都沒請,沒經歷過,沒辦法。」劍子從懷裡拿出一袋堅果,「怎樣,吃嗎?緩緩精神。」
一甩手,丟下劍子的衣袖,流照君看到了袋子上的花紋,鄙夷道:「連蒼的零食都搶,你可真有出息。」
「怎麼能這麼說呢?蒼這麼小,哪吃得完那麼多,我是幫他解決,不浪費糧食嘛。」劍子說著,向嘴裡丟了一個堅果,「你哪來這麼多零食的?蒼這段時間都吃胖了不少。玄宗宗主都說不讓你繼續養了,防止真把蒼喂成一個胖子。」
「去去去,別妨礙我背台詞,還有,這是我買的,想吃你自己買啊?」搶過袋子,流照君也嘗了一個堅果,味道還不錯,下次還去那家買,「再說了,修鍊之士,哪兒那麼容易就吃胖?多吃點長身體。」
「你可真護短,我也是你師侄啊,怎麼不見你心疼心疼我?」
「我沒比我還大的師侄。看看你的臉,長得也太快了。」瞥了一眼劍子,流照君嗤笑一聲,心中倒是不再緊張了,劍子這插科打諢倒是有些作用,「多謝,我不緊張了。」
「玄君啊,還有兩刻了,咱們走吧?」劍子正色對流照君說,「等會兒我就只能送你到石階底下就不能跟你一塊兒上去了,我會先到太極廣場上看的。」
流照君正正衣袍,一身黑白鶴羽紋飾的道袍,關節各處還配有一些細軟輕甲,高高的道冠直指蒼穹,宛若高傲的仙鶴頭頂的翎羽傲視天下。
這次腰間並沒有別著卦預乾坤,這種重要的日子還是別再刺激師尊那可憐的敏感的心情了吧。
「你那把劍已經妥善送到易前輩手上了。好了,從今日起,你就要是個成年的道士了。」劍子嘆了一口氣,「雖說臉真的不像……但你絕對是我見過最帥的道長了。」
「哼,我記住你的話了。長得嫩是我的錯嗎?我還擔心先天之後不長了呢。」流照君一揮袖,猶如白鶴亮翅,展翅欲飛,又有一股風輕雲淡,高深莫測之感。
「好啦好啦,咱們快走,不要誤了時間。」劍子拉著流照君直接化光,聊了這麼長時間,他們已經快遲到了。
玄宗廣場前站滿了各方賓客,熱鬧非凡,修為高深的道長隨處可見。道教玄宗傾天劍脈自千年前的那一場事故之後就斷了傳承一般,不見再收傳人,這次冠禮,也是高調宣告,傾天劍脈並未斷絕。
千層石階盡頭,孤身走來了一名少年道士,眾道長紛紛停下話語,目光匯聚在那一身傲骨的少年人身上。
少年一身正宗的玄門正統清氣,雖未配劍,但一身劍意凜凜,絕對是入了劍道。氣質並非完全的謙和,有種少年獨有的傲氣和自信,配合衣飾上的花紋,宛如一隻即將高飛的仙鶴,去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清絕精緻的相貌在往日一定吸引人的注意力,但此時卻不能蓋住那滿身的氣質,俊美的容貌不過只是錦上添花。
「弟子,願逐月華流照君,見過師尊。」行到廣場大殿正前方的石階前,流照君站定,俯身向早已侯在石階上的易蹉跎作了一揖,在場的所有道人,論輩分,沒幾個有資格接受他的行禮。
「御劍絕雲氣,悟道負青天。吾傾天劍脈以劍法入道,以清修塑心性,修道修心。《道德經》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經中又言『夫惟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爭與不爭,必將貫穿你修鍊劍道的一生。你入傾天劍脈,從此刻起,你須得立下道門修行誓言:『路可走,但不再是是尋常人所走的路;得何名,須得上體天心,參無上劍道!』道劍清修,需要恆心與毅力。不負此心,不負此生。」易蹉跎手持周流星位,駐劍在地,看著眼前絕代風華的弟子,語氣平緩,但卻讓所有的人都聽的清楚。
「弟子在此立誓,從此將千里之行,發於眼前足下,以手中之劍,求天地至道!」流照君單膝跪地,鄭重地將當年入門時對師尊的承諾再說了一遍。
「大道本無常,唯堅定本心,有意破除無窮困惑者方能脫俗於凡塵之間,願你終此一生,初心不負。」易蹉跎將周流星位平舉,「你是吾玄宗傾天劍脈嫡傳弟子!自今日起,你將為自己的一切行為負責,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希望你以後能堅守今日之言,若愚不惑,以劍問心,尋求大道,弘揚我玄宗道法!」
「弟子必不負所望。」流照君雙手平托,從師尊手中接過周流星位,站起身,手中長劍流光溢彩,劍氣烈烈。
舉劍向天,傾天劍脈中獨有的劍陣在空中閃爍,浩然劍陣鋪天蓋地,劍氣凜冽,震撼人心。一劍霜寒十四州,沒有人會懷疑流照君沒有天賦與資格繼承傾天劍脈最最核心的傳承;劍氣浩蕩三萬里,雲氣一散,彷彿天地陰霾都被這一劍掃開,清氣瀰漫,聖氣蕩蕩,道門再添一名先天劍者,求道問心。
舉劍證道的一劍讓人驚嘆,雖然尚且稚嫩,但成長起來又將是一名道門頂峰。
別看當時流照君那一劍有多麼威風,大典一結束,他早找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躺下休息了。
「好累好累,沒想到那劍陣這麼耗真氣,一下就讓我真氣見底了。」流照君躺在草地上滾了又滾,找了一個最舒適的姿勢,仰躺著望向天空。
劍子看著躺倒在地上的流照君,也躺在草地上,翹起腿,枕著雙臂,抬眼望天:「多威風啊,幸好我當年沒人來觀禮。從今往後,道門還有幾個不識你?三教之中你也要名聲響亮了。」
「這份榮幸給你,你要不要啊?」流照君翻了個白眼,伸了個懶腰,「承受多少榮耀,就要承擔起多少責任,現在我只感到肩上重擔擔的。幸好師尊給了三天時間休息,否則我真氣還真有可能回不過來,沒力氣下山。」
「嘿,你說我們下山去哪裡?」劍子仙跡晃了晃翹著的腳,「要不你算算去哪裡好?」
「不要總想著算卦,泄露太多並非好事;不要總想著走捷徑,修道修心,一切隨緣吧。」流照君從前可沒想過會和劍子關係這麼好,還會一起下山歷練,沒準兒這次下山還有意外的驚喜,也不想算卦。若是事事皆知,那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充滿未知的人生才精彩啊。
「那好吧,要不先去南武林吧,那裡風光秀美,江南煙雨可是鼎鼎有名,如今八月,正好還可以一賞滿池荷花之景,多好。」劍子仙跡強烈推薦。
「聽你的,你說去哪兒就去哪兒,苦境你比我熟。」流照君一錘定音,「苦境玩完了咱們就去滅境,聽說那裡邪靈是特產,正好練練手。」
「世上總有誅不完的的邪魔歪道。」
「殺不盡的姦邪詭怪。」
「渡不盡的世俗庸人。」劍子仙跡會心一笑,看向接上他話的流照君,「世間正需要咱們這樣的正道棟樑啊。」
一聽到「正道棟樑」四字,流照君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起了琉璃仙境中的那一票正道棟樑,沒幾個有好結局的,連忙阻止劍子再說:「得了吧,我才不要做正道棟樑呢,棟樑死在第一線。」
「咦?好友,你已經是預定的正道棟樑了啊,早點認命吧,正道大前輩。」劍子仙跡哈哈大笑,自己怎麼會看不出流照君那想要安靜度日,不惹是非的性子?故意刺激他。
「才不要,誰愛做誰去做,我才不要當,以後也別說我是正道棟樑,小心我跟你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