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

聽見

林母死後,素娘覺得哥嫂對自己的態度變得微妙起來。

首先是開始讓自己做些重活。嫂子有時還會在自己面前說些酸話,類似別人家的小姑對嫂子侄子多好啦,又給買了這個那個啦。

幾次之後,素娘抹不開臉也去鎮上給嫂子侄子們買些東西,有時是些糖或包子,有時兩朵頭髮之類的。

姚氏每次收到禮物都會笑嘻嘻的說又讓小姑破費了,但過了幾天態度又變回之前一樣。

慢慢地,素娘不僅承擔了家裡大部分活計,吃的也越來越差。

林大強把一切看在眼中,但什麼也沒說,還「安慰」妹妹:「家裡余錢不多了,等以後日子好過了,我再讓妹妹過好日子吧。」

家裡真的沒錢了嗎?現錢可能是不多了,但家裡還有這些年置辦下來的十畝田啊,有了這些田地,家裡的口糧根本不成問題。

可她現在每天吃的是什麼?今天一天才吃了一碗稀粥和兩個饃饃。繁重的勞動和糟糕的伙食讓她迅速的消瘦憔悴起來。

素娘也知道自己年紀逐漸大了,再跟著兄長一家生活不合適,她把希望寄托在未來可以找個良人,好脫離現在的生活。

可母親之前並沒有給自己安排好親事,現在自然一切要仰仗哥嫂,不過看如今哥嫂的態度,又怎會為她好好操持?

素娘對未來忐忑又迷茫,常一宿一宿的失眠。

這天,她又睡不著,披了件衣服出了院子透透氣,倒是聽到了哥嫂在房內說話。

農家房子不隔音,素娘即使沒有刻意走近去聽,聲音也隨風送了過來。

「之前不是說好了給鎮上黃員外做妾的嗎?怎麼現在又反悔了呢?那隔壁村張根來只是個獵戶,能給我們什麼?」林大強的聲音有些急。

「你先聽完我說,那黃員外雖好,答應給三十兩禮錢,但我看我們也就只能得這一筆錢了。

不說那黃府家大業大,以後還會不會認我們這些窮親戚,就說你妹子,她能是個甘心做妾的主?到時候不會怨我們?

就憑她那長相,到了黃員外家肯定也是他心尖上的人。到時候要是她弄些手段,籠絡好了黃員外,讓黃員外反過來對付我們怎麼辦?

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啊,到時別說從黃府拿什麼好處了,恐怕現在拿的都要吐出去。」

「這……」林大強有些猶豫,他和妹妹相處的時間不多,但也看出素娘雖然柔弱,卻是個有心氣的,恐怕真的不肯為妾。

他本來想的是長兄為父,即使她不願意,也違抗不了自己,卻沒想過妹妹進了黃府之後的事情。

「再說了,那張根來給十五兩也不少了,這鄉下人家娶親,哪裡有給這麼多的。

雖說是個鰥夫,但小姑子嫁過去就是正頭娘子,立刻就可以掌家。

上頭沒有婆婆壓著,底下又沒有前頭留下的拖油瓶,生活才自在呢。」姚氏一副為素娘著想的語氣。

素娘聽到這裡那還有不明白的,這是哥嫂想用自己的親事謀些好處呢。

只聽姚氏又說道:「那張根來可是個獵戶,這門親事要真成了,以後走動起來,少不得給我們拿些獵物過來。

那可是野味,只有鎮上富貴人家才能吃得起的。」說著還咽了咽口水。

「再說了,那張根來一看就是有把子力氣的,咱家現在可只有咱們兩個大人,以後農忙下地的時候還可以叫他回來幫忙。」

林大強聽到有些心動,可還是有些猶豫:「聽說他前頭那婆娘是被他打死的,幫她入殮的老婦還說,她身上都沒一塊好皮了。」

這件事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有聽說。那張根來平時就有喝點小酒的習慣,喝醉了就喜歡打婆娘。

平時鄰居也會勸一下,可畢竟是人家家事,總不好說得太多。

那婆娘李氏對張根來唯唯諾諾的,被打也不敢吭聲。

再者她在村裡少有朋友,見人也不打招呼,別人勸架都不知道她領不領情。

村裡人也從來沒有見她娘家人出頭,日久天長的,大家便也少管這事了,只當他們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出事那天正是農忙,早上各家都田裡去了。到得晌午回家,張根來就到了鄰居家求幫忙。

據他說他上山打獵,多日未歸,李氏擔心他安危上山去尋,失足摔死了。

眾人趕忙前去,那幫忙換衣入殮的婦人看到李氏新傷舊傷一大堆,唯獨沒有一處像摔傷的,馬上意識到事情嚴重,趕緊報給了村長。

這出了人命官司,村長自然不敢包庇,可張根來是李氏夫主,要是李氏娘家不告,其他人倒不好越俎代庖。於是他連夜讓人去請了李家人來。

李家就來了兩人,李母和一半大小孩。

原來李氏家貧,她爹殘了,沒有勞力,只能躺床上,她弟弟又還年幼。

嫁給張根來后,雖然日日挨打,卻能幫扶家裡。

她娘家依附張根來,也不敢輕易得罪於他,李氏唯有啞忍。

最後不知張根來和李家怎麼談的,他給了李家十兩銀子,李家便一口咬定女兒是失足落山摔死的,然後便把李氏匆匆葬了,這場鬧劇到此落幕。

姚氏也知道張根來打人是這門婚事的最大障礙,畢竟素娘是林大強妹子。

她勸道「這世上哪對夫妻不打架?上下牙齒都還有磕碰的時候呢。

咱妹子可不是李氏那樣的蠢人,那張根來三年多前就看中咱妹子了,只是那時妹子是縣令小姐跟前紅人,他不敢肖想罷了。

這次得償所願寶貝她還來不及,哪裡還捨得打。」

姚氏喝了口水,接著說道:「再說了,那李氏是娘家沒人,咱妹子不是還有我們嗎?諒那張根來不敢太過放肆。」

她看丈夫沒同意,便祭出大招:「那張根來可是說了,他娶了咱妹子以後,願意合我們兩家之力,供大郎讀書出頭。當家的,以後咱家也有讀書人啦。」

在這個時代,要供出一個讀書人實在太難了,有時不僅是要舉全家之力,甚至要舉全族之力。

果然,聽到這話林大強鬆口了:「咱們熱孝還沒過,這事可不能操之過急,不然村裡人要說閑話的。」

他倒是挺愛面子,可他不想想,全村人都知道他們家的地是靠素娘月錢銀子買來的,現在母親剛過世,就把妹子嫁給這樣的人,村裡人背後還不知道怎麼埋汰他們呢。

「再過一個月,咱們就守孝滿一年了,小姑子畢竟是個姑娘,守一年也足夠了。再拖下去都成老姑娘了,到時候就難說親了。村裡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都能理解的。」

「嗯,那你看著安排吧。」

姚氏大喜,「那我明天就給張根來遞話,讓他過來一趟。」

素娘聽到這裡已經淚流滿面,她蹣跚著腳步回到卧室,躺床上瑟瑟發抖。

她不明白為什麼哥哥對她如此心狠,同時,她也隱約察覺娘親可能不如自己想象中的愛她,不然為何臨終前沒有給她安排好親事?這難道不是默認哥哥可以拿自己婚事牟利?

素娘滿心凄苦,她感覺自己像被娘親又賣了一次。加上吹了涼風,半夜便發起高燒來,這個可憐的小姑娘就這樣走了,她對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一絲留戀。

而程曦,一個對以前世界充滿留戀的人,卻來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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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衣妃種田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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