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克阿依人
「我不缺錢。」段雲飛說道，他的內心深處在激烈交戰著，天哪，武昌號，那艘傳奇的飛船，曾經至少兩次，飛船跳躍到爆炸的超新星附近，剛剛從超空間里鑽出來，就差點成為超新星重力井的獵物.當時的船長，叫什麼來著，董濤，我記得，叫做董濤。董濤使用了備用發動機，直接拋棄主發動機后引爆了它，形成了一個反向的重力井，沒錯，一個反向的、由爆炸產生了三十秒鐘的重力井。接著再次跳躍，而且跳躍的距離，只有五個天文單位，終於把飛船給救了回來。
董濤的故事，幾乎被銘刻在段雲飛的腦海里，雖然現在讓他說出是從哪裡看到的，他也記不起來。
如果真的有誘惑，段雲飛承認，武昌號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他這一生，做夢都想摸一下武昌號的駕駛桿，據說還是機械式的。天。不象現在的飛船，用手指在屏幕上點幾下，甚至在自己身上裝一個模擬對接系統，就能直接開動飛船了。「有興趣了？」黃小仙眯著眼睛說道。「沒興趣去地球。」段雲飛說，「不過，我想去看看武昌號，你怎麼去？」黃小仙刷的一下，直接將身上的裙子褪掉，露出了裡面的緊身衣，「坐車去，雪地氣墊車在外面。」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溫度計顯示，車外的溫度達到零下70攝氏度,這個氣溫可能會隨著風速的增加繼續下降。
黃小仙縮了一下身子，這的確是她第一次來徽州大陸。
「中國星有3700萬人。其中90%居住在揚州大陸、成都大陸、長安大陸以及杭州大陸上，這四塊陸地，位於被潮汐鎖定的至陽面，始終面對著太陽。」段雲飛說道，他覺得腦子很暈，我又不是導遊，「剩下的數據，你來補充一下。」
段雲飛的手指，敲著氣墊船的主顯示屏，顯示屏上突然閃了一下綠燈，是人工智慧做出的回應。
「我們現在去的徽州大陸，和舟山群島、澎湖列島以及鳥島，居住著10%的居民，這些陸地和群島，始終背對著太陽，無法看到陽光。」人工智慧說道，「徽州大陸是一塊不規則的方形大陸，夾藏著1718座面積在一千平方公里以上的湖泊，其中面積超過一萬平方公里的湖泊有七座。您還需要知道些什麼？」
段雲飛搖了搖頭，示意人工智慧可以閉嘴。在寒冷中，冰湖早就與陸地凍成一體，天空中，一顆通紅色的行星，在正北方向的天空上眨著眼，那是星系裡的第五顆行星，他的名字叫做朱庇特，沒錯，也叫木星，也是一顆氣體行星。
氣墊船使用的是壓縮天然氣，徽州大陸每隔五十公里，會有一個天然氣加油站，但是有個前提，你的氣墊船，必須是合法進入的。你不是偷獵者或者盜墓者——在徽州大陸的東側，有一個巨大的墓地，埋葬著所有死在中國星上的人。那裡是一個公共墳場。
「武昌號藏在永夜港里，」回到氣墊船上，黃小仙說道。
永夜港，沒錯，我明白了，那港就是用來放置船屍的。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要在黃山市向北轉彎。」段雲飛輕聲說道，「接著一路向北，在臨安港，駛入東海冰原，順著東海向南行駛八百公里，就進入了舟山群島的北島，永夜港在北島的西岸，按照你的意思，武昌號就在那裡。」儘管已經使用了自動駕駛，但黃小仙依然把手放在駕駛舵前，她嗯了一聲，想調高艙內溫度，卻被段雲飛按住了手。
「第一次來吧？」段雲飛說道，「別急著升溫，這個溫度足夠了。」他指著溫度計上的19度說道，「你沒帶助理？」
黃小仙嗯了一聲，她不喜歡帶助理，人工智慧盡夠了。
「跟我說說你爸。」段雲飛說道，據他所知，第一代人類的胚胎，父母全部是精挑細心出來的，據說，採取了並不合法的篩選法。
就是選擇最聰明的、最有智慧、性格最好父母的胚胎，因為這種父母生出的孩子，不，是他們的胚胎，一定能夠在異星上，把人類的火種延續下來。
「我父親是西安科技大學的教授。」黃小仙說道，「他教的是人文歷史，你明白嗎？」
屁話，我當然明白。段雲飛在飛行學院，選修的就是歷史科。
「我父親一直認為，移民外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這會造成歷史記憶的斷層，即使人類最終布滿銀河，但一定會失去最初的記憶，忘記我們是從哪裡來的？」
地球，我們人類即使住滿了銀河，我們也是從地球上來的。
氣墊船以240公里的時速，在雪面上滑行著，周圍白雪皚皚，中國星沒有衛星，就沒有月亮，但滿地的白雪，能見度依然極高。三點鐘的位置，一個小小的黑點越來越大，城市的輪廓慢慢的從氣墊船的主屏上浮現了出來。
一座巨大的、圓形的十八層銀色城堡出現了，城堡底層直徑，達到了三公里，這種規模，一看就是城市。
城堡的金屬牆壁，在黑夜中反射出銀白色的光芒，即使在十餘公里之外，也能清楚的看見城堡上三個紅色的大字，「池州市」。
「到池州了。」黃小仙說道，「距離黃山市更近了。」
「人類的記憶從未失去。」段雲飛說道，「人類歷史上，每一個消失的文明，都是一個標本。比如印加。」
「印加？」黃小仙問道，「你怎麼看？」
「一個唯心而泛神靈論的國家，被印加王和祭司群體們控制，又在西班牙人的攻擊下徹底崩潰。」段雲飛說道，「這就是滅亡的原因。還有，他們沒有文字。只會結繩記事。」
氣墊船在冰面上滑行著，突然之間，不遠處的冰面上，突然出現了一群人。
數十個身著海豹皮的人，正圍成一圈，不斷的躬身，起身，躬身，起身，躬身。圈子的中央，一個身著紅衣的男人，手握著一根鯨骨，大聲叫喚。
「烏哈呀，烏哈呀。」
紅衣男人的聲音剛落，身邊的人齊聲大叫道，「烏哈呀，烏哈呀。」
「克阿拉人。」段雲飛說道，「我只是聽說過他們，第一次見到他們的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