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
「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女生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那種彷彿她已經死掉的惋惜…有點可怕。
感覺到陸星雪在揪自己的衣服,本來昏昏欲睡的顧禮紹勉強抬起頭來。
下一秒,他好巧不巧,正對上女生明媚的眼睛。
「你好。」阮嬌嬌眉眼彎彎:「請問我可以坐這裡嗎?」
跟男主拉近關係的第一步,先接近他!
「別的地方實在是沒有位置了耶。」環顧一周,確實只有趙敬卓那裡還缺了一個位置。
顧禮紹卻是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想坐你問他啊,問我幹嘛?」表情越發不耐煩。
趙敬卓耶沒有讓她坐的意思,即使是早有準備,阮嬌嬌的表情也不由得一僵。
陸星雪幾乎是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細白的手就摸上了顧禮紹的腰。
感覺到腰間傳來的一陣溫軟,顧禮紹頭皮一麻,瞬間清醒,然而下一秒,痛感傳來:「嘶!」
「你幹嘛掐我!」顧禮紹幾乎是從板凳上跳了起來。
「禮貌禮貌,都說了多少次了,要禮貌。」
頂著男生的暴怒,陸星雪溫聲細語,不厭其煩,轉頭,她看向一旁的阮嬌嬌:「你坐嘛。」
阮嬌嬌長舒了一口氣。
感覺白月光似乎並沒有書里說的那樣壞,不過也可能是裝的,畢竟男主還在旁邊呢……
這麼一看,阮嬌嬌竟然不由自主的出了神,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前排坐著的陸星雪漸漸覺得耳朵熱熱的,伸手去捂,結果手上的簽字筆不慎勾到了頭髮。
輕輕一抽,再然後頭髮就這樣散開了。
散開了。
開了。
了。
這是什麼神展開?!
後排的阮嬌嬌目瞪口呆,哪個女生的頭髮會扎的這麼不結實啊!
看著及臀的烏黑長發,再看旁邊男主以及幾個男生看直了的眼睛,阮嬌嬌深切的懷疑她是故意的。
學到了學到了,記小本本上。
「唉,怎麼又散了,煩不煩,你就不能買根結實點的頭繩么?」見她頭髮散了也不去管,一旁的顧禮紹認命般的伸手。
原來他一直都沒睡著。
不過這次,他的活兒卻是有人搶了。
「我來吧。」阮嬌嬌搶在顧禮紹之前撿起了地上掉落的髮帶,努力見縫插針,完成自己的計劃。
首先,就是要將男主和白月光隔離起來,然後……
然後阮嬌嬌就知道陸星雪的髮帶為什麼這麼容易掉了。
這個世界上原來真有頭髮順滑到髮帶都約束不住的情況啊!
當阮嬌嬌的手指觸碰到陸星雪的頭髮時,第一反應就是好涼、好滑、好軟,接著就是跟自己的頭髮對比。
原主再怎麼說也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吃的用的都是專門定製的東西,阮嬌嬌穿越過來以後,還曾為之驚艷過。
原主荒唐是荒唐,但這一身皮肉是真沒得說,怪不得被男主拒絕以後會那麼不甘心。
只是現如今,卻被人狠狠的比進了泥里。
即便是上好的綢緞,都稍遜一籌,更是將自己的一雙纖纖玉手映襯的粗陋和蹩腳。
阮嬌嬌下意識的想要縮回手,不過想到自己既然都答應下來了,就不好反悔,她硬是勉強堅持了下來。
沒關係,紙片人嘛,長得好看是應該的哈哈哈哈……
兩分鐘后,看著七零八落的馬尾,阮嬌嬌心中淚流滿面:「扎、紮好了……」
「就你這水平,還不如我呢。」以為這個新冒出來的女生多厲害,結果抽空看了一眼,顧禮紹頓時嫌棄萬分,然後重新將陸星雪的頭髮打散,堅決不讓這種丑東西出現在她頭上。
阮嬌嬌只覺得心口中了一箭。
見面第一天,她非但沒能跟男主接近,反而留下了笨手笨腳的印象。
這可真是……跟想象的很不一樣啊!
不過沒關係,振作起來!比不了長相,她還可以比學習嘛!
她就不信,自己一個高校畢業的成年人,又有兩輩子的記憶,論學習能力,不可能比不過——
「我說大嫂,你幹嘛這麼拚命?以你的成績,應該穩去帝都大學了吧?」白一楊實在是不能理解她身上的這股勁頭。
陸星雪卻是頭也不抬:「因為除了學習,我沒有別的事可以做。」
一旁的阮嬌嬌:「…………」
帝都大學……那不是自己上輩子最渴望,不,應該說是所有孩子從兒時就開始憧憬的高校嗎?!
於是……
開學第一天,阮嬌嬌,敗。
*
一天時間過去,陸星雪已經將新學期的課本預習的差不多了。
她身體不好,所以就只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至於愛好嘛,當然也是越安靜越好。
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高三的晚自習幾乎是人人都要上的,哪怕上面明令禁止要給學生減負,但這種時候,無論是家長還是學生,其實都是默認的。
當然,也有例外。
「抱歉,讓你久等了。」見顧禮紹已經相當不耐煩,整個人渾身籠罩著一股鬱氣,陸星雪趕忙站起來。
小青梅就這點不好,做什麼都是磨磨蹭蹭的。
習以為常的接過小青梅的書包,真不知道這些書有什麼好看的,顧禮紹臉上的嫌棄之色一閃而過,接著他朝小青梅招招手:「走了,我送你回去。」
這城市說大也大,對幼兒園的小孩兒來說就像是永遠也邁不過去的天塹,說小也小,這麼多年了,顧禮紹這樣一個沒有耐心的人,竟也堅持了許多年。
忘著兩人的背影,阮嬌嬌徹底沒了學習的心思。
顧禮紹那輛賽車已經不新了,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八年了,不過陸星雪已經坐習慣了,就一直沒換。
哪怕顧禮紹每年都會買些新零件更換,但到底不如新的靈活,只是顧禮紹力氣足,這點差別倒也不算什麼。
陸星雪坐在前面那道橫樑上,誰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顧禮紹起步的時候賽車不可避免地搖晃起來,陸星雪下意識的就抓緊了他的胳膊,顧禮紹先是一僵,接著嘲笑道:「都這麼多年了,你可真是一點沒變。」
連上車那點搖晃都怕。
「我也不想的,萬一摔了,那得多疼。」陸星雪最怕疼了。
有我在,不會讓你摔的。
動了動嘴角,顧禮紹到底沒能將這麼肉麻的話說出口:「怕摔就抓緊點。」
「嗯嗯。」陸星雪忙不迭的點頭,果然將頭靠的更近了一些,她整個人,幾乎都埋在了男生的懷裡。
顧禮紹的心頓時就亂了,他有理由懷疑小青梅的心臟病會傳染,不然的話,為什麼這些年,他的心越來越不聽話了。
再過些時候,怕是會直接跳出來吧。
「倒也……倒也不用這麼近……」
遠也不行,近也不行,他怎麼這麼難伺候!
陸星雪忍不住握拳,捶他的胸口:「好好騎你的車!」
顧禮紹沒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
*
半個小時后,顧禮紹將陸星雪送到他們家的小區樓下。
沒辦法,如果只送到小區門口的話,光是從門口到樓道這點距離,她都要走上差不多半個小時。
上到八十歲的老頭老太太,下到三歲的小屁孩會同她搭話,甚至那些不會走路的奶娃娃都長著手臂要她抱。
真嘮起家常來,天怕是都要黑了。
「陸姨今天又不在家么?」見小青梅點頭,顧禮紹不由得嘆口氣:「那你晚上睡覺的時候,記得鎖門。」
幾乎每一天,顧禮紹都會不厭其煩的叮囑一遍。
「知道啦。」陸星雪笑著朝他揮手,沒一會兒就不見了。
又扶著賽車在下面站了很久,直到有人笑著跟他打招呼,顧禮紹才如夢初醒。
重新騎上賽車的時候,顧禮紹已經變了張臉,輕鬆與笑容,漸漸如潮水般褪去。
另一邊。
回到家裡之後,陸星雪驚訝的發現,做飯的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而鍋里,還溫著剛煲好的湯。
冰箱上面一共貼著兩張便簽,一張是阿姨留下的,一張是陸媽媽留的。
【不好意思小雪,家裡最近有事,恐怕不能跟以前一樣等你回來吃了。】
【小雪,醫院臨時通知,媽媽還有兩台手術要做,今天晚上就不回了,你記得按時吃藥。】
今天又剩自己一個人了啊……
自從四歲之後,陸星雪的父母就離婚了,原因好像是爸爸家裡死活不同意,陸星雪還記得,離婚那天鬧的挺大的,好多穿著黑色西裝的人過來,將小小的房子圍的水泄不通,把年幼的她直接嚇得犯了病。
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自那天之後,陸星雪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爸爸,現在更是連記憶都模糊掉了。
只知道爸爸家裡很有錢的樣子。
不過這些都跟她沒什麼關係了,這麼多年了,對方一次都沒出現過,陸星雪更是直接改了媽媽的姓,名字從以前的蘇星雪,變成了現在的陸星雪。
現如今的生活陸星雪其實還挺滿足的,媽媽很愛她,也一直沒再結婚,只是工作太忙,幾乎沒有時間陪她而已。
想想,似乎也不算是什麼大問題。
就這樣,陸星雪坐在餐桌旁,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吃完了晚飯,不難過也不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