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園祭（上）

全圓祐看著短髮少女快步略過自己走向了台階下面的李泰榕。

「之前還沒有來得及謝謝學長。」文初玄笑著說道。

李泰榕有些驚訝，他沒想到文初玄能認出他來。

那天文初玄踩空樓梯摔下來，正好摔到他腳邊，李泰榕就把她送去了醫院。那時的文初玄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所以他以為對方不會知道是誰幫了忙。

文初玄解釋道：「學長抱著我上車的時候我醒來了一次，所以記住了。」

那個時候文初玄剛剛穿來，精神力一片混亂，只強撐了片刻就繼續昏迷了，不過即使只清醒了一會兒，她還是記下了好心人的長相。

李泰榕抿了抿嘴，說道：「你沒事就好了。」

面對學妹真誠的感謝，他有些不好意思。

「可以和我交換一下聯繫方式嗎？等到學園祭之後，務必給我一個機會感謝你。」文初玄拿出了手機。

李泰榕一般並不輕易把自己的聯繫方式給別人，但文初玄的態度太過坦蕩，他沒有多想就給出了電話號碼。

「那我就不耽誤您的時間了。」文初玄準備轉身離開。

「等等。」全圓祐開口叫住了她。

走上樓梯的李泰榕詫異地看了全圓祐一眼，他才意識到自己和文初玄談話的時候上面還站著另一個人，好像是和文初玄認識的同學。

不過他和文初玄的交集僅限於那天的意外，他無意探究對方的生活。

等到李泰榕走上了二樓，全圓祐才走了下來。

全圓祐能被原來的文初玄喜歡，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的容貌有些旁人常說的「狐狸相」，眼睛細長，在面無表情的時候會顯得有些高冷，但接近后卻會發現他似乎並不像外表展現出來的那樣，更像是容易沉浸在自己內心世界里所以偶爾對外界有些遲鈍的類型。

「抱歉，我那天的話對於你來說應該很傷人吧？」他低頭摸了摸側頸，「沒有弄清楚事實真相就讓你去和權靜白xi道歉，是我的錯。」

他還記得文初玄來到圖書館角落時看向自己的眼神，那時的他沒有看懂，後來卻明白了。

那是一個祈求的眼神。

他是她的最後希望，而他卻親手毀去了那根救命稻草。全圓祐還記得當他說完那句話后，文初玄的眼睛漸漸暗了下去，看到她跑著離開他心裡有些不安，可還是狠下心沒有挽留。

今天權靜白來到班裡的時候，平時喜歡圍著她的男生女生們各個都變了臉，誰也不願意湊上去了。

權靜白的臉色變得木然，但全圓祐卻沒有同情她。他只是想到了文初玄，對方也許遭受過同樣的事情。

在那個時候，文初玄是抱著怎樣的心情來到圖書館角落的呢？他很難想象，因為一想就會覺得喘不過氣。

或許對於自己來說，那只是一句話而已，不摻雜什麼惡意。但對於文初玄，那句話代表著她被自己在意的人否定了。在其他人都不相信她的時候，他的話給了她最後一擊。

在看到澄清帖子之後，他一直希望能在圖書館的角落再看到對方。他想要為自己說過的話道歉，可文初玄再也沒有來過那個角落了。就在他一直猶豫要不要去班級里找她的時候，終於又在圖書館遇到了她。

全圓祐想到這裡，語氣沉重地重複了一遍，「是我的錯。」

文初玄搖了搖頭，說道：「文初玄沒有怪過你。」

這個「文初玄」指的是原身。

在記憶被喚醒時，文初玄也感受到了原身留存在身體里的情緒，有悲傷、痛苦、遺憾，但是並沒有怨恨。

他們兩人一個心存愧疚，一個受到了殘存情感的影響，同時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全圓祐才重新出聲。

「那……」他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以後還會去那裡嗎？」

他指的是他們以前經常在一起看書的地方。

文初玄又搖了搖頭，「不了，我不能總是打擾學長。」

其實沒有打擾。但全圓祐看著她黑白分明的雙眼，最終也沒說出勸阻的話。

如果按照他平時的性格，在對方表達了拒絕後就應該結束對話走人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全圓祐就是挪不動腳。

一個人只是剪了短髮就會有這麼大的改變嗎？還是她因為遭受了太大的打擊，所以不得不快速成長了起來呢？

現在的文初玄和以前的她判若兩人。原本的文初玄柔軟內向，在面對他的時候總是臉紅，而現在的文初玄自信堅定，像是會發光的星球。

她頂住了外界的壓力，冷靜地找出了證明自己的證據，洗清了身上的污水，並且沒有因為此事心懷怨恨。在任何人眼裡，都是現在的文初玄更為耀眼。可全圓祐總是忍不住想起初見她的那天，文初玄懵懂又無措的眼睛，像是小鹿一樣。

只可惜，如今那雙眼睛已經不再映著自己的倒影了。

文初玄的眼睛清澈明亮，依然很漂亮。只是看著看著，他總是有種模糊的感覺，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珍貴的東西。

全圓祐壓下心裡的酸澀，指著文初玄抱在胸前的書說道：「你又借了新的書啊。」

文初玄將懷裡的書翻過來向他展示了封面，說道：「聽說是很好看的書。」

全圓祐看到了這本書的書名。

《告白》。（注）

後來，他所在的男團有了非常好的發展，文初玄也拿到了演技大賞成為了國民最看好的年輕演員，但他們兩個的交集似乎只剩下了電視台走廊里的微笑和點頭。

那個時候已經成長了不少的全圓佑才真正確信，自己的確錯過了什麼。

*

在上了熱搜的那天下午，文初玄確實感覺到了一些不同。

放學時她在學校門口看到了很多聚集的人，聽到他們提起了自己的名字。於是文初玄沒有走正門，而是從學校的圍牆翻了出去。

人群沒有看到文初玄出現就自己散去了，在學校門口等待著的星探們也只能失望而歸。

第二天就是首爾藝高的校園祭，一大早學生們就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在櫻花樹下的主道上，各個班級的攤子已經都支了起來，並且做好了裝飾。

首爾藝高的學園祭不禁止校外人士參加，只不過要有入場券。每位學生都有十張入場券，可以分發給自己的家人或者朋友。除此之外，媒體和各位娛樂圈的業界人士也都受到了學校的邀請。

文初玄把自己的兩張入場券給了文父文母，但他們白天要看顧店裡，晚上打烊后才能趕來看她的表演。

班長巡視了攤子的情況，確認原材料充足，就對著站在棉花糖機後面的文初玄和鄭在泫點點頭。

「接下來就拜託你們兩個了。」

文初玄嘴角帶起一個輕柔的弧度，「放心吧，我會認真做的。」

班長對文初玄非常信任，「好，那我先去社團那邊，一會兒再過來。」

他們兩人都要站在最顯眼的地方招攬顧客，不過兩人之間也有分工。

鄭在泫負責接訂單和收錢，文初玄負責製作棉花糖。

班級里租用的棉花糖機是半自動式的，操作很簡單，文初玄試了一次就成功了。

她舉著粉色的棉花糖站在原地，偏過頭看向鄭在泫，「你要嘗一嘗嗎？」

鄭在泫愣了一下，「給我吃嗎？」

文初玄笑著點點頭，將棉花糖遞了過去，說道：「待會要站一上午呢，吃點甜食補充一下能量。」

「謝謝。」鄭在泫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下意識就接了過來，他一口咬在棉花糖的頂端，綿軟的糖絮融化在口中，有種淡淡的草莓味，確實很甜。

見文初玄還看著自己，他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很好吃。」

文初玄眼睛彎了起來，指著他的臉頰，「是糖沾到臉上了。」

鄭在泫抬起手蹭了兩下，卻都沒有擦乾淨。文初玄於是從旁邊抽出一張濕紙巾，十分自然地伸手擦掉了鄭在泫臉上粉色糖渣，後者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文初玄沒有多想，在星際的時候她們有時還會和Beta互相包紮傷口，根本沒有這個意識。她只是覺得鄭在泫拿著棉花糖不太方便，所以就順手幫他擦乾淨了。

鄭在泫感覺到臉頰輕輕碰了一下，留下一點微涼的觸感和淡淡的香味，隨後被觸碰的那一小塊皮膚開始變熱了起來。

這種陌生的感覺令他心跳得有些快。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文初玄看起來完全沒放在心上，他如果提出來的話似乎有些小題大做。只是猶豫了一下，他就錯失了開口的機會。

「初玄，我也想要一個。」此時負責攤位後勤的鄭伊美湊了過來，「我要藍莓的！」

文初玄溫柔地說道：「好。」

鄭伊美雙眼盯著文初玄纖細白皙的手，目光一錯不錯。

看到文初玄已經開始做下一個棉花糖了，鄭在泫只好僵硬地看向前方，神思不屬地繼續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個。

文初玄做好后將藍莓味的棉花糖遞給鄭伊美，後者後退了兩步，拿出手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初玄不管什麼時候都好好看。」鄭伊美看了看手機里的圖片，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接過了棉花糖。

她準備把這張圖片分享給粉絲群里的朋友們。

隨著主道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班的棉花糖攤位前面也陸陸續續來了很多學生，其中不少都是來看文初玄的。

排隊的男生們大多都是看過了文初玄的廣告，所以慕名來看她。女生們則是看到了論壇上文初玄短髮的照片，對她產生了好奇。

「真的很帥……不，是漂亮。」

「比照片還好看誒。」

「之前我怎麼沒有注意過她呢？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蒙了眼似的。」

「啊她看我了，好害羞啊。」

「你一個男生有什麼好看的，她看得肯定是我！」

排隊的學生們互相打趣著。

「您好，要一個棉花糖。」穿著校服的高年級女生伸出手把錢遞給鄭在泫，眼睛卻一直偷瞄著旁邊的文初玄。

鄭在泫把零錢接了過去，女生迫不及待地站到了棉花糖機前面。

文初玄抬起頭，溫和地笑著，「想要什麼口味呢？」

高年級女生臉頰微紅，「草莓味的吧。」

鄭在泫默默地看著整個棉花糖攤前面都好似冒起了粉紅泡泡。

一個上午還沒過去，他們就已經收穫頗豐了。

班長一邊數著錢一邊在心裡得意自己的先見之明，讓鄭在泫和文初玄來做他們班的「招牌」果然是最正確的決定。

鄭在泫把零錢放到盒子里，抬起頭正好看到朝著這邊走過來的李泰榕。

「是學長來了。」文初玄的眼睛亮了起來。

鄭在泫怔了一下，文初玄和泰榕哥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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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初玄借的是湊佳苗的《告白》，其實並不是愛情小說，而是懸疑推理。湊佳苗是我很喜歡的一位作家，藉此機會推薦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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