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
忠疏桐提點前情
顧清妍巧勸徐氏
徐廉看了一眼顧清妍,接著道:「你大伯和大伯母知道你聰明又本分,一向很喜愛你。這一次你若是能尋個機會,把事情原委告訴你大伯,或許他會讓你爹好好收斂收斂。畢竟,你爹的作為——無論是他在杭州府有什麼……什麼上的了上不了檯面的事,還是他暗地裡結交忠祿候的事,都和你大伯父的前程大有關係,你大伯父也不想這時候出了什麼差錯吧。」
顧清妍覺得徐廉說的很有道理,雖然她能想象這次杭州之行絕不會是一帆風順,甚至自己怎麼去杭州都是個問題,但是,當沒有別的辦法的時候,那不是辦法的辦法,她也得試試。
徐廉似乎也有同樣的憂慮,他想了想,又道:「這樣吧,我修書一封,你若是需要,可以把我的書信給你大伯父看。」
見徐廉不住搖頭嘆氣,顧清妍心裡也很不好受。她不禁再次寬慰徐廉道:「舅舅,或許事情,並非想你我想象的那般嚴重。我爹他……可能不過是一時糊塗。如今我和娘至少都衣食無憂,又有舅舅和舅母在這衢州城裡,正如舅舅所說,娘怎麼也不至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她又道:「況且,說不定娘經此一遭,能轉轉性子,往後多用些心思,為她自己打算打算。我也能明白些世間的疾苦,不一定儘是壞處。」
徐廉這才覺得心裡舒坦了些,拿出幾本他珍藏的抄本和自己批註的經書送給了顧清妍,便讓她去和舅母妹妹告別,送她走了。
懷著有點沉重的心情,顧清妍坐上了回顧府的轎子。徐府的門一關,顧清妍覺得,這位原主從前幸福平靜的生活,就這樣被留在了這一條灑著淡淡午後陽光的,曲曲折折的小巷子的盡頭。
當她慢慢的消化這些事實的時候,一直坐在她旁邊的疏桐忽然開口了。
顧清妍馬上打起精神,聽著疏桐的話。因為她總是覺得,這位忠厚又忠心的丫鬟,在家中走動的機會比她多一些,她很有可能也知道些什麼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聽疏桐說道:「姑娘,你這一次醒了以後,好像……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了。」
顧清妍這一天忙忙碌碌,實在沒有太過用心去偽裝自己這二十八歲的靈魂,不過以後,她還是要注意些的,於是她開口問道:「是么?哪裡不一樣?」
疏桐道:「姑娘,我知道你以前,也是明白的……咱們老爺對夫人好是好的很,只不過他……」
顧清妍有些著急,這一天猜測自己到底應該明白什麼費了她不少的力氣,她有氣無力的對疏桐道:「你到底說什麼,老爺又怎麼了……我不明白……」
疏桐咬了咬嘴唇,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姑娘還記得從前伺候老太太的那個蘭昕么?」
蘭昕……顧清妍一使勁,終於想起來了。
原來從前顧士堂到杭州府做官之後,一開始並未曾把他的母親李氏接走。一是因為剛上任還不知道杭州府的狀況,二是這李氏畢竟上了歲數,從慶元縣搬到衢州府就讓她有些不適應,杭州府她暫時是不想去了。
後來,隨著顧士銘和顧士元的家業都越來越大,他們一商議,兩人就分了家。因為若是兩家再合在一處,一座宅子就佔了半條街,太過招搖,對顧士銘不是什麼好事。至於李老太太,就在兩家輪流居住。
李老太太在顧士元家住著的時候,顧士元下定決心,要把這孝順的樣子做足。他上上下下請了一共十三四個丫鬟小廝,還有專門伺候老太太起居的婆子,最後又找了一個格外伶俐懂事的丫頭,名叫蘭昕,是他慶元縣的一個關係遠些的本家的女孩兒,嫌家裡窮呆不下去了,到衢州府來找顧家謀個出路。
李老太太在顧清妍出生的時候,嫌顧清妍不是個男孩,說了幾句閑話,傳到了徐氏耳朵里,使得當時剛生下孩子掉了半條命的徐氏對自己的婆婆充滿了厭惡。再加上李氏是鄉下人,脾氣又有些古怪,徐氏一看見她,就想遠遠的躲開。
正因如此,指望徐氏負責她婆婆的晚年生活是不可能的。顧士元就看上了這蘭昕會操持事情,讓她在家裡做了個二等的丫頭,給老太太端茶倒水,陪她解悶。
疏桐道:「這蘭昕伺候老太太很是賣力,後來老太太不在咱們這兒住了,老爺就把她打發走了。這是好幾年前的事兒。可是姑娘你知不知道,她如今還住在這衢州城裡呢。」
顧清妍愣住了,疏桐還在旁邊小聲說著:「姑娘,你記不記得原先火房裡有個小廝叫什麼順的,後來老爺說他偷了東西,把他攆走了。實際上那天我聽他們說,他出去采置東西的時候,不小心和這蘭昕碰上了。他一時好奇,就跟著看看蘭昕住在哪兒,她還就在城南有個不小的宅院,聽說她那鄉下的娘都搬進來了……」
疏桐又道:「其實老爺很疼姑娘,姑娘原先從不過問這些事情,我想著這家裡雖是這般光景,但姑娘過幾年就嫁人了,到了自己的家裡,好好經營便是,因此也從不曾和姑娘提過。」
她又嘆道:「只是到底委屈了夫人。」
這下子,顧清妍的心徹底涼了,看來,她爹,顧三老爺,是個慣犯啊!
回到家裡,徐氏親自迎出來,拉著顧清妍左看右看,又道:「你也快到了說親的年紀,以後盡量少出去了。」
顧清妍心想,我要是再不出去走動,只怕大禍來時,你和我還都蒙在鼓裡呢。
她略一沉思,拉著徐氏走進了正房,問道:「娘,我明天想去女學,好么?」
徐氏道:「你爹走時說了,你身子還沒好利索,學就不用上了。等他回來,給你在家裡請個先生。」
顧清妍一聽,心裡明白,也不再提,又問:「顧良去哪兒了?」
徐氏奇怪的看了顧清妍一眼,道:「我怎麼知道他去哪兒了?他在外頭忙活你爹的事,跟咱們娘兒倆有什麼關係?」
她把顧清妍拉到床邊,對她道:「來來來,妍兒,我前一陣子給你做了條裙子,你瞧瞧,這是孔雀毛捻縷做的線啊。以前我都沒有見過。」
她一邊在顧清妍身上比量著那繡的紅紅綠綠的裙子,一邊道:「可惜這兩天你不去女學了,要麼也可以在你幾個堂姐面前出出風頭。她們原本模樣就比不上你……」
顧清妍實在聽不下去了,不過徐氏給她起了個非常合適的話頭。她接著徐氏的話說道:「對了娘,今天我聽妹妹說,堂姐姐們下月要去杭州給祖母祝壽,怎麼爹沒有提過這事呢?」
徐氏一聽,手裡的裙子也放下了,道:「是么?想想你奶奶是這個時候的生日,對呀,你爹沒有提過。我看,是因為你病了的事,這一回,我們兩個就在家裡,不用去看你奶奶的臉色了罷。」
顧清妍眼看著徐氏又要把那裙子往她身上鋪,她連忙又道:「娘,這可不行,我聽說二伯母,四嬸子還有堂哥堂姐弟弟們這一眾小輩都要去的,我現在也好了大半,到了月底肯定沒事了。回頭爹又要在家嘮叨,說我們兩個遠了他顧家的人。」
徐氏聽了這個,方才有些猶豫。其餘幾房怎麼說,她也聽不見,影響不到她的心情,可是顧士元要是回頭嘮叨她,還是很讓她煩惱的。只聽顧清妍接著說道:「況且,聽說這次大伯父宴請了不少杭州府的政要名流,堂姐們都想去見見世面,或許……或許還能尋個好一點的親事。」
說到這裡,徐氏坐正了身子,笑道:「原來是這麼回事。哎,說起來你的親事,原本我看林知府的兒子長得就很俊俏,還跟你爹說過。可是你爹說:『那姓林的一副臭脾氣,整日里擺個架子,結果自己兒子都不管教,才十五歲,就整日里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你弟弟還誇他聰慧,他聰慧何以連個什麼秀才都考不中呢?』那林家好歹也是從前你祖父的舊交,我聽了好不生氣,和他吵鬧了一場。」
顧清妍想起今天從舅舅家走出來的那個少年,他確實稱得上俊俏二字。聽過顧士元對林家的這一番評價,又聽徐廉說了林知府對她父親的看法,她知道,自己這個親事是成不了了。
不過,她心裡並沒有生出一絲失望,她還絲毫沒有做好成親的準備。把家裡這攤亂七八糟的事情整理清楚以前,她可沒法心安理得的嫁給任何一個人。
徐氏對這個女兒還是真心疼愛的,雖然她不喜歡交際,但是為了女兒,她還是可以妥協一下。
於是,她對顧清妍道:「要麼明日你去學上見見你兩個堂姐,問問她們是怎麼回事?」
用過晚膳,顧清妍帶著疏桐離開了正房,打算回自己的廂房休息。誰知還沒走到門口,卻見迴廊拐角處有個身影,在那裡徘徊著。
這身影有些熟悉,顧清妍心念一動,迎上去道:「徐叔,你怎麼在這裡?」喜歡貴女登科請大家收藏:(www.shouda88.com)貴女登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