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聚會
蔣先森才出家門,齊嘉琪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到哪了?」
「剛下樓。」
「可說好了,咱們定的是六點,每遲到一分鐘罰酒一杯,現在是六點二十,該罰多少,你自己算吧!」
「安婧下班晚,我在家做飯來著……」
「不聽理由,只看結果。」
齊嘉琪掛斷電話:「老蔣出來了,馬上就到。」
對面坐的是劉峰和田廣慶,四個人當年號稱錦江高中的四人幫,關係緊密,十分的要好。
這麼多年,一直也沒斷了聯繫。
劉峰是一名老資格警長。
按說,以他的資歷早就該晉陞,起碼應該是指導員副所長之類。
之所以還是個普通警長,是因為他十年前一次出軌,被老婆捅到了市局,一下子把事情鬧大了,這些年勉強提到警長位置,就再也沒能更進一步。
田廣慶被幾人戲稱為田老闆,他也確實是老闆。子承父業,在江北開了一家機械廠,經過這些年經營,現在也初具規模,人五人六的一副成功人士派頭。
每次聚會,田廣慶當仁不讓的搶著買單:「我好歹是一農民企業家,哪能讓領工資的請客呢。」
每到這時,齊嘉琪就會說:「歇了吧你!在農村開工廠,你就農民企業家了?你可是標準的資本家,可不許給自己降級別,弄得我們都不好意思吃你了。」
田廣慶大笑:「吃!降級不降級也吃!只要你們一個電話,我立刻到位!」
讀書的時候,田廣慶追求過齊嘉琪,齊嘉琪沒同意。
她不喜歡田廣慶大大咧咧性格,更喜歡像蔣先森溫文爾雅那種,最後也真就按圖索驥,找了個類型相仿的高英傑。
「有啥用,還不是離了。要是跟了我,哪至於今天這樣!」
這是每次針對齊嘉琪婚姻,田廣慶的總結性發言。
蔣先森到飯店的時候,菜已經陸續上來,田廣慶抱怨著說:「看見沒有,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老蔣坐下就吃飯,咱們可好,大眼瞪小眼乾等半小時。」
蔣先森坐下來,伸手摸了摸田廣慶凸起的肚子:「廣慶,你這肚子可越來越大,是不是沒事找事,把肚子氣大的?」
田廣慶打掉蔣先森的手,佯怒道:「肚子大,那是讓你們摸的,越摸越大!」
劉峰笑:「行啊,長見識了,第一次聽說大肚子是摸出來的。」
齊嘉琪從包里拿出一瓶五糧液:「這是前幾年,高英傑送我爸的,趕上今年我爸肝不好,戒酒了,便宜你們了。」
田廣慶說:「這怎麼話兒說呢,齊叔叔人沒來,還贊助一瓶酒。」
蔣先森接過酒瓶:「咱們都是講規矩的人,我來晚了,一分鐘罰一杯。遲到了半小時,三十杯。哎呀,這瓶酒恐怕輪不到你們喝,都罰我了。」
田廣慶一把搶過酒:「這次就免了,下不為例。」
幾個人說笑著,心情都很放鬆,時光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
這家飯店名叫老地方,是那種集餐飲娛樂於一體的飯店。
暗色系燈光五彩繽紛,層次變換著顏色,在中間有一個小舞台,布置的也很有格調。
斜放著一架白色鋼琴,舞台中央立著麥克風,整個晚上,不間斷的有鋼琴表演或是歌手演唱。
蔣先森發現劉峰一直在聽鋼琴演奏,也凝神聽了一會兒,說:「《致愛麗絲》。峰子,還是這麼講究情調。」
劉峰咧咧嘴:「屁情調,我是想起來上學那會兒,被老爸逼著學鋼琴,學的第一支曲子就是這個。開始的時候,怎麼學也學不會,彈錯一個音打一個手板,到現在我看見木板子還怵的慌兒……」
齊嘉琪抿嘴樂著:「劉叔叔再也想不到,彈鋼琴的小手如今拿了槍,整個兒一大反轉劇情。」
田廣慶興奮的直敲桌子:「可不是嘛,峰子你一說這個,我想起來了。你那會兒因為學琴,可真是沒少挨揍,我趕上過好幾回,你爸下手一點折扣不打,看得我都心驚肉跳。」
齊嘉琪在桌子底下踢了田廣慶一腳:「嘚瑟什麼呀,你都農民企業家了,公共場合咱能不能注意點素質!」
劉峰笑道:「就得嘉琪治田胖子。」
劉峰手機響的時候,田廣慶正和齊嘉琪較勁:「憑什麼你喝一杯,我就得喝兩杯?不都男女平等了嘛,怎麼還歧視我們男的啊。」
齊嘉琪說:「平什麼等,你們都是五大三粗的男子漢,不得讓著我這弱女子嗎?」
劉峰接了電話:「啊,對啊。那個、和田胖子他們……」
然後把手機遞給田廣慶。
田廣慶一臉愕然。
劉峰解釋說:「文靜讓你接電話。」
田廣慶接過電話,態度秒變十足金的熱情洋溢:「噯噯噯,是我是我……對呀,峰子和我一起吃飯呢,女人聲音?嗨,那不是嘉琪嘛,還有老蔣。趕上周末沒啥事,我們幾個出來聚聚。」
身邊的齊嘉琪又是吐舌頭又是扮鬼臉,劉峰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起身去了衛生間。
那邊田廣慶還在一臉謙卑回答對方的問題:「放心吧,等吃完了飯,我負責把峰子安安全全送家去!噯,好的,再見……你也在附近呢?那就過來坐會兒唄?」
說完最後一句話,田廣慶臉色陰晴不定,握著電話半天沒放手。
齊嘉琪推了推發獃的田廣慶:「怎麼回事,馬文靜這麼大威力嗎?一個電話打過來,打進衛生間一個,現場打傻一個。」
田廣慶苦著臉:「馬文靜說她馬上到,我也就是隨口一客氣……」
蔣先森笑著:「這飯局我看是要改鴻門宴了。」
劉峰從衛生間回來時,情緒已經恢復正常,臉上笑容很充沛,看了看田廣慶:「沒事了吧?我都習慣了,十年如一日。來,咱們繼續。」
三個人看著劉峰,一臉沉痛狀:「她馬上到。」
劉峰嘴角動了動:「誰馬上到?」
「馬文靜,你媳婦。」
劉峰打量著三個人致哀一樣的表情:「組團忽悠我?」
他沒有等到回答,答案就在眼前——妻子馬文靜邁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