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烈甲 第12章 暗流涌動(二)
北辰歌瑤撇過頭去說道:「沒什麼,突然想起往事傷了神而已,不打緊。」
「那你倒是說說南部定洲公子與妹妹適不適合?」
北辰歌瑤搖了搖頭道:「我們這個妹妹可不喜歡定洲公子的那一身的甲胄。」北辰政嘴角揚起,微笑道:「沒錯,妹妹喜歡書卷氣息多一些的。」說完眉頭緊鎖,眼神卻有一下沒一下的望向自己的姐姐,北辰歌瑤這才恍然大悟脫口道:「原來你並不是在為妹妹說媒,是在試你姐啊!」
北辰政微笑不語,黃甲白皙的臉旁也跟著露出了笑容,北辰政急忙問道:「黃侍銜,你說定洲公子與我姐配不配?」黃侍銜低頭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扔下一句,「這是君上的家事,奴婢不敢斷言。」
北辰政聽罷眉頭一皺,抬腳就踢,哪裡還有君王與臣子的架勢,邊踢邊道「朕的話你敢不回答?你這個老宦官!看我不踢你!」黃侍銜並沒有閃躲只是笑著挨了北辰政那軟綿綿的一腳,北辰歌瑤笑著道:「你現在都是君王了,怎麼還這般孩子,聽姐一句話。」北辰政聽到後面幾個字急忙收斂玩鬧的氣息正襟危坐。
「我對南部定洲公子並沒有惡感,但也沒有多少好感,如果君上目的是利用我去跟南部定洲結下姻親,我意願往;倘若是說媒撮合感情,我與定洲公子並沒有一見鍾情。」北辰歌瑤說的義正言辭,連稱呼都換成了君上,而不是弟弟,哪裡還有尋常姐弟對話的樣子。北辰政見狀尷尬的笑了笑,拉長了聲音叫了一聲姐,然後說道:「你想多了,我就是覺得這定洲公子在眾公子中是唯一配得上姐姐的,才提了一嘴。」
北辰歌瑤的表情依舊嚴肅,說道:「感情可以培養,如果我去了南部定洲,那麼定洲安穩之事你大可放心。」聽到這裡北辰政徹底沒了下文,自己的小心思一下子就被姐姐看穿了,紅著臉一副淘氣弟弟犯錯被姐姐發現的模樣,北辰歌瑤摸了摸弟弟的臉頰慈祥的笑了起來,笑容隨著目光的轉移而散去,北辰歌瑤望向天空如同在祈求一樣的說道:「母後走得早,天下又是我這個弟弟的,如果我都沒能幫扶自己的弟弟,不知母後會不會失望呢?」
從北辰歌瑤的字裡行間聽出為了自己可以委身下嫁南部定洲的話讓北辰政紅了眼,當『生母』二字從姐姐嘴中說出后北辰政再也綳不住即將決堤的情緒,從牙齒縫隙中艱難的擠出一個姐字,便撲到姐姐的懷中姐弟二人相擁而泣,北辰歌瑤抱著北辰政似乎又回到了那個凄涼的雨夜,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姐弟還有妹妹三人抱做一團哭著要母后的日子,黃甲也是悄悄的擦掉了眼窩子里的淚水,誰說帝王家好?又有誰說帝王家的兒女無憂無慮呢?不過是身不由己,全不由己而已。
狂風大作的北行之路艱難且漫長,小胖子龍傲天跟著隊伍一路向北,起初幾天大夥都是興緻高昂,那些世家公子哥每天都在吹噓自己如何厲害,從幾歲開始練劍習武,又是什麼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將來的遠大志向又是什麼收復青洲為君上解憂的豪言壯志,可是後來的幾天一個接著一個的蔫了下來,先不說這往北的路途有多遙遠,就說這腳下的路那叫一個坎坷難行,路途雖算不上平坦,但是這個時節多雨道路更是泥濘不堪。
大夢王朝的驛路並不算髮達,平坦寬闊的驛路聯通的基本都是各大主要城鎮,往北之所以難走不僅僅是因為沒有了明顯且坦途的驛路,就連城鎮也是少得可憐,地勢一望無際的平坦,但是飛沙走石的天氣令人難以平復心中的憤慨,原地休整的命令傳了下來,龍傲天一屁股坐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擦了擦乾裂的嘴唇后開始清理鞋上的泥土,難以掩飾內心那種懊惱與悔恨。
「有什麼想不開的,來這鬼地方!」沒等自己抱怨便聽見身邊長得五大三粗的漢子咒罵個不停,滿臉的鬍子布滿了塵土,這時候伍長指著大鬍子說了句,「我說老林,把你那鬍子趕緊給我刮乾淨了,到了紫鴉堡可沒有像我這麼好說話的長官。」邊軍軍紀嚴明,更別說是大夢王朝的夢魘軍了,大鬍子猛地吐了一口口水也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看得出對伍長的敬意。
龍傲天皺起眉頭看了看那沒有邊際的戈壁,用力踩了踩腳下的鵝卵石,然後揉了揉已經滿是血泡的雙腳心道:「這可不是人能走下來的。」突然看到腳下那滾圓的石頭問道:「這裡的石頭為什麼這麼圓?」不遠處書生模樣的中年男子喝完水也來不及擦掉嘴邊的水漬,更不看龍傲天一眼,說道:「這裡以前是一條河道,河水沖刷多年自然便圓了,當地官員見還算平坦便用做了驛路,也算省了一筆開支。」說完揉捏著自己的肩膀罵罵咧咧的說道:「這身鎖子甲真他娘的重,肩頭都磨出水泡了。」
聽了這話周圍的兵卒開始罵了起來,有的說官員貪污腐敗,有的說錢裝進自己口袋也不把驛路好好修修,倘若打起來因為驛路耽誤了軍機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更有甚者竟然說起了君王的不是,如果君上能事必躬親那麼官員哪裡敢肆意妄為,大夢王朝雖然言論自由,但是在軍武中又有幾個敢說這樣忤逆的話?所有人聽后皆是沉默。
伍長是一個年輕將官名叫陳先林,臉龐雖然有些稚嫩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沉穩與老練,聽說以前是個兵長不知為什麼變成了伍長,為人豪爽訓練時一絲不苟,上陣殺敵更是一馬當先一往無前,大夢王朝邊軍軍銜以伍長為根基,軍銜制度遵循的是舊曆,分為伍長,旗官,兵長,先行,前鋒,元帥,總司,那伍長雖然年輕卻是作過兵長的優秀兵卒,邊軍晉陞說簡單也簡單,說難那也算是難如登天,在如今這太平年代想要建立功勛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關隘鎮守直到退伍也未必能有一場大戰,沒有戰爭又哪來的功勛呢?
每天都是年復一日的守城巡邏枯燥的要死,好在他們前往的地方是邊關,雖然沒有了亂世的大面積征戰,但是小片圍殺還是會偶有發生,發生最多的戰事也基本都是雙方的試探,或是北部青洲的某些部落實在活不下去,才南下搶些食物牛馬錢糧,但最近幾年南下尋求生機的青洲鐵騎基本都沒能全身而退,這讓青洲鐵騎死了南下自尋死路的心氣,大夢王朝的百姓自然是高興的,可是青洲人的生活卻越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