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卷烈甲 第7章 天賜海峽(二)
穿過九曲迴腸的甬路映入眼帘的是王宮大院的恢弘與闊氣,白蒙蒙的霧氣籠罩在那沒有盡頭的湖水之上,湖中心的小島被霧氣遮擋的忽隱忽現,宮人女婢在迴廊間湖水周圍急走,樹叢與花圃園區的打理都顯得格外認真,畢竟新君駕臨是求都求不來的,更別說在新君面前獻殷勤了。
黃甲在前面帶路,步履依舊輕盈無聲,北辰政的腳步卻略顯重了幾分,焦急與不安從沉重的腳步聲中滲透出來,跟在身後的諸葛珏似乎發現了北辰政不合時宜的情緒,黃甲輕聲說道:「君上勿躁!」北辰政輕輕清了一下喉嚨沒有說話,這個忠心耿耿的老僕每次都能發現他那不穩定的情緒波動,常人看來黃甲是忠誠的老僕,但在北辰政這裡黃甲是亦師亦友,亦仆亦士的存在。
司馬譽看起來大大咧咧,卻也在認真的觀察著北辰政的一舉一動,他來都城王宮的目的很簡單,身為南部定洲的繼承人,雖然遠離都城,但是能被召見或者有幸在自己執政期間被北辰政優待,那都是南部定洲的幸事,定洲貧瘠卻民風彪悍,為了與惡劣的氣候爭鬥定洲百姓的性子早已被磨礪的堅韌不拔,面對定洲的萬里狂沙以及嚴寒酷暑沒有堅韌不拔的性子又如何能撐的下去?
此時黃甲放慢了腳步,緩緩側開了身子,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見新君走過自己便直起身來攢足了氣息低聲喊道:「君上到!」黃甲是先王留給北辰政的侍從,北辰政登基之後便給了黃甲貼身侍銜的名頭,黃甲雖然年齡大了些可是因為身體的原因並不顯老,反而越老越顯得妖嬈,眾人聽聞急忙閃開了一條路,然後呼啦一聲跪倒在地大喊起萬歲。
北辰政見狀哪裡來得及攙扶,急忙說道:「都起來吧!」新君環視一周發現並沒有邱佩然,不僅僅沒有邱佩然,就連邱在然也不在其中,不知道母后與這帝國第一大權臣邱在然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更來不及觀察有沒有母親的眼線便對司馬譽說道:「譽公子,讓所有人退下吧!」話音未落司馬譽便開始清場,朝臣們或嘆息或搖頭,大部分都在猜測到底這西部鶴洲的公子闕出了什麼事?
西部鶴洲倖存者聽到是君上來了,這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見確實是新君北辰政便急著要起身行禮,黃甲急忙伸出手臂將倖存者按了下去,並說道:「君上旨意,不必起身。」
司馬譽是個直腸子直接問道:「西部鶴洲公子闕何在?」來人突然猛地捶打了一下床榻,雙目滲出血絲,恨不得這一拳了結了自己,隨即脫口道:「是職下辦事不利,技不如人!」
黃甲搬來椅子放在床榻前,距離正好能讓北辰政安撫這位受了重傷的西部鶴洲倖存者,北辰政緩緩坐了下來,那西部鶴洲的倖存者開口道:「多謝君上來見罪臣!」倖存者臉色蒼白,嘴角滲出絲絲血跡,眼神雖然堅毅卻滿是悔恨與不甘,北辰政拍了拍倖存者的肩膀淡淡的安慰道:「慢慢說。」
「回君上的話,臣謝四海,是公子闕的一品侍從,監管西部鶴洲都城島嶼巡查司。」說到這裡謝四海長長出了一口氣,整個身體癱軟在床榻之上,身為巡查司總司的謝四海竟然就這樣悄悄的昏了過去,傷的確實是太重了,黃甲伸手摸了摸謝四海的脈搏,許久黃甲才回答道:「老奴瞧不出,不過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應該算是奇迹了。」
聽起來古井無波的話,但在北辰政的心裡份量有多大可能只有北辰政自己清楚,這位精通醫術、藥理以及方術的大宦官能說出奇迹二字絕非一般,至少這位大宦官對謝四海的傷是束手無策的。
黃甲不僅僅擁有特殊的身份,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擁有著與年齡不符的人生閱歷與技能,用黃甲自己的話來說,「我是誰?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為君上量身打造的武器。」這句話是北辰政第一次見到黃甲時,黃甲說給他的,一個大宦官把自己稱作武器,可見他的能力與忠誠。
謝四海許久才回過氣息,似乎不知道自己昏死過去一般,精神似乎也好了很多接著往下說了起來。
西部鶴洲坐擁雲荒大澤西部,由十數個島嶼組成,公孫闕是大公子,也是將來西部鶴洲的繼承者兼掌權人,共學的旨意來的很快,執行的速度更快,公孫闕知道定是那新君北辰政急著親政,如今看似平靜的大夢王朝真的太平嗎?還是只是那暴風雨來之前的平靜?
公子闕站在大船的船頭,這座大船是西部鶴洲排水量最大,武器裝備最佳,航行速度最快的戰艦,謝四海身為一品侍從哪裡敢離半步,海風呼嘯,桅杆與船帆被吹打的獵獵作響,公子闕眯起眼望向海水與天空連成一片的遠方,梳洗整齊的髮髻早已被海風吹得凌亂起來,女俾從船艙緩緩而來,把手中的裘皮披風遞給謝四海,謝四海擺了擺手讓女俾退了下去。
轉過頭來對公子闕說道:「公子,海風刺骨,千萬不要凍壞了身子。」謝四海說著把裘皮披風披在公子闕的身上,公子闕淡淡的說了一句,「阿四,謝了!」
謝四海不知為什麼突然紅起了臉,公孫闕捋了捋髮絲那雙美麗的丹鳳眸子堅定而有神,白皙的臉龐凌亂的青絲,如果不是那俊俏英氣頗有男子氣概的劍眉,完全便是一副女子臉孔。
「阿四,那些鱗片調查的如何了?」
謝四海急忙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捋清思緒說道:「根據現場情況來看那些堅硬如同甲胄的物件確實是鱗片,但並不是魚鱗,書院的老學究們通過查閱舊書典籍《山海志》得知那是鮫人的鱗片。」舊書指的是前朝沒做修改的出版書籍,大夢王朝一統雲荒大澤之後將舊書都做了修改,除了極個別的書籍還存放於各諸侯國的書院與盟府外基本皆被燒毀,當然不排除隱藏於民間的拓本與孤本。
謝四海到是不以為然,但是身為西部鶴洲繼承人的公孫闕倒吸了一口涼氣,難以平復內心的激動與不安,鮫人嗎?那些傳說的怪物真的存在嗎?如果存在又是什麼時候爬上了陸地,又是什麼時候混入了人群,又是什麼時候在都城的酒館里殺了人?是單純的殺人?還是被發現了真實身份不得已殺的人,在或者是因為肚子餓而殺之食之呢?
謝四海身為巡查司總司掌管都城安危及疑難案件的審查,公孫闕沒有回頭,恢復平靜的他裹了裹裘皮披風不溫不火的問道:「你覺得他們存在嗎?還是我們被騙了。」
「被誰騙了?」謝四海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了一句,他沒明白公孫闕口中所說的「被騙了」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被誰騙了?被騙的內容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