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他的故事

這是記載在莫家禁地，岩洞中的壁畫上的故事——

傳說雲端之上，有一座雲中城，城主織夢老仙，擅長織就幻世的仙術。它有四位徒弟，分別是天狗、鸞鳥、巴蛇、還有一位九尾狐。

織夢老仙要將雲中城傳給四位弟子的其中之一，於是，幻化出了四方幻世，要四個徒兒押上畢生修為為賭注，贏了則是眾仙之上的城主，輸了則修為全廢，打回原形。

雲中城的所謂仙人，閑暇無事，便喜歡俯視幻世中的芸芸眾生，因權柄、貪慾、名利、互相廝殺、傾軋的樣子。

他們開設賭局，以凡人性命、一生命運做賭。

萬物為芻狗，不過是仙人笑談之中，灰飛煙滅的一粒塵。

所謂命運，竟是如此。

……

「我墨家老祖，也是雲中城的一仙，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污，便率領族人離開了雲中城，藏於幻境之中的燕回山……老祖與織夢老仙有過約定，只要不違約定，墨家永遠不會離開幻境，也不會將幻世的真相，告訴世人，使之覺醒。」

薛雪聲音沉緩，雙眸深邃分明。

南錦沉浸在這個玄異的故事中，只覺手腳冰涼——

仙人？雲中城？她所反抗的天意，竟是這樣一幫以『人命』取樂的仙人？

而她……芸芸眾生，那樣活生生的血肉，有著七情六慾的生命，只是幻世中的一粒夢塵，所存在的意義，所反抗的一切意志，只是仙人閑暇時的一場賭局？

看到南錦微微戰慄的肩膀，薛雪寬慰道：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這種說法……可你換過來想，人類高高在上，喜歡斗蛐蛐，喜歡鬥雞、斗狗，又何嘗不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凌虐呢？哪怕退一萬步講，人與人也分三六九等。身居高位的皇親國戚，哪個又將窮苦百姓的性命放在眼中？戲耍、愚弄、草菅人命的事，這個天地間，又少么？」

「不一樣！」

南錦柳眉倒豎，眼中沉著寒光：「狗急了會咬人，百姓急了會造反，朝代更替，昨日貴胄今日死囚，沒有誰可以永遠凌虐別人！王侯將相也有寒門子弟，可這幫仙人不是……它們永生不死，揮手間，就是兆億百姓一生的命運。我們的貪慾，我們為權柄的廝殺，難道不就是他們一點點牽引下，想要看到的結果么？」

「是的，也不是。」

薛雪嘗試著伸手，按住了南錦的肩膀。

意料中，女子肩頭清瘦，可偏是這樣一副柔弱的骨架，擔起了這覆天顛地的一問。

南錦眼中噙著一抹晶瑩的淚光，倔強不甘，讓眼淚懸在眼角，遲遲沒有落下。

薛雪沉冷的目光，多了一些溫柔：

「你還記得，我剛才說過什麼？」

「……」南錦搖了搖頭。

「墨家……是藏在幻世之中的。」薛雪提醒了她一句。

南錦回過神，這才意識到這個巨大的漏洞，方才自己所有注意力，被憤怒所欺騙，現在想想，還真是。

墨家藏在幻世，怎得這裡的幻世便是真的，上一世的鬼軍營，便是假的？

腦海中閃過一絲關鍵的光，南錦立刻攥住了。

她眼睫重抬，看向薛雪，薄唇囁嚅，聲卻堅定：

「是織夢老先違背了與墨家老祖的約定，所以……這一世的墨家其實已經離開了幻世，也違背了約定，將幻世真相，帶給了我們這些幻世中的人？」

薛雪含笑點頭：

「是，墨家傳至我手，才浮現壁畫，無字捲軸，也是到了我手中才漸漸出現你們幾個的畫像……所以我猜想，一定是雲中城的人，先違反了當年的約定，才導致了現在出現的種種情況。」

他說的種種情況，南錦心想：大概就是自己、天樞他們，靈魂竟橫跨兩方幻世。

「這個約定，你有線索么？」南錦問。

薛雪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是聽說，民間有各種勢力，在秘密調查九尾狐的傳說，剛好，無字捲軸上也浮現了你們的畫像，所以我才離開燕回山，來到了這裡……我想如果要弄清楚全部真心，還得回一趟禁地。」

「……」

南錦沉默了良久，釋然一笑。

是啊，無論在哪個幻世，一切的終點，都在燕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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