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瘦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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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小滿不明就裡險些被送進了鬼門關，好在祁龍軒機警，攔下后也不再此話題上糾纏，對錢小滿道：「這樣吧，念在你收養這些孩子的份上，只要你將他們安置好，不讓他們再出去行竊，我就放過你,如何？」

「這個~！」錢小滿臉上閃過為難的神色，說道：「這個恐怕有點難！」

祁龍軒道：「有什麼難的？」

錢小滿瞄了怒氣盈面的華陽公主一眼，心有餘悸道：「道爺不知，亂世之中，這群孩子沒有個一技之長,放出去也只能是任人魚肉,錢某行走江湖,也不可能一直將他們帶在身邊，在下別無所長，能教他們的也就這點謀生的小伎倆，以後他們另起爐灶，是生是死，我也是管不了那麼多的。」

「就不能本本份份做點小生意嗎？」華陽公主雖是氣憤，但總歸還是自詡正道，對這群孩子的出路不免擔心。

錢小滿嘆息著搖頭，道：「二位想得簡單了，亂世人命賤如萍，越是本份，越是容易被人宰割。」

他說著蹲了下來，將那名偷東西的小女孩招了過來，自剛才幾人闖進屋后，她就一直躲在神像后不敢出來，被錢小滿招呼過來，也是唯唯諾諾的,顯然怕生。

祈龍軒打量了一下,發現那小女孩長得十分清秀，身材略顯嬌小，但十三四歲的年紀，就已經出落得楚楚動人，要不是一身的破舊衣裳，和滿臉的油污泥跡污穢了清秀的容貌，照這胚子，絕對是個美人兒。

那女孩見祈龍軒看著自己，臉上一紅，身子往後縮了一下。

祈龍軒晃過神來，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

那女孩搖搖頭，沒有回答。

錢小滿道：「不用問了，這孩子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三年前我在春煙閣遇到她時，就剩下半條命，我問她名字，她說她也不知道，只知道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賣進了春樓，只記得父母叫她熙兒，所以我們都叫她瘸子熙！」

「春煙閣？」祁龍軒頓生詫異，那不是煙花場所嘛？

他剛才還打算進去勾欄聽曲的。

錢小滿兀自一聲長嘆，道：「揚州瘦馬並非馬，貧家幼女竟做貨。」

「揚州瘦馬？」華陽公主目光一愣，隱隱怒火溢動。

「什麼意思？」祁龍軒不解何意，好奇詢問說。

華陽公主別過頭去，不忍啟齒。

錢小滿才向他解釋起來。

祁龍軒始才知道，原來所謂的『瘦馬』與馬無關，其實是買賣貧家幼女的人肉交易。

成都府歷史悠久，原名益州，與揚州並稱「揚一益二」，自古便商業昌盛，人傑地靈，特別是安史之亂以後，北方經濟地位下降，長江流域地位上升，而長江流域的商業城市，以揚州、益州為兩個中心，經濟地位超過了長安、洛陽，成為彼時大唐最繁華的兩座大城。

正因商業繁榮，兩淮鹽商可謂是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足可與皇家媲美，他們的富足由此也養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業，「養瘦馬」就是其中之一。

「瘦馬」也就是雛妓，指的是牙婆從低價從人販子、或貧苦人家買來的幼女，養成后再高價賣出去，這和商人低價買來瘦馬，養肥后再高價賣出的經營方式一樣，又因貧女多瘦弱，所以人們就稱這類女性為「瘦馬」。

據錢小滿所說，揚、益兩州養瘦馬之風極盛，初買貧家幼女時，不過十幾貫錢，待其出售時，可賺達千五百兩。

一般百姓見有利可圖，競相效法，蔚為風氣，「養瘦馬」竟成了一項暴利的投資，有一大批人專門從事此項職業，揚州瘦馬由此得名。

這眼前這名叫熙兒的小女孩，就是春煙閣養的一匹『瘦馬』，因為抗拒被一名戀童癖富商，以高價索買初紅而咬傷客人，被春煙閣打斷了腿，恰好被錢小滿看到，偷了那名富商的錢袋子，高價將她贖了出來。

類似遭遇的，此時破廟裡還有幾人，而值此兵荒馬亂期間，很多流民飢不果腹，都會忍痛將自己的孩子賣給牙婆組織，城裡那些風月樓都在眼巴巴的看著，要不是有府兵鎮著，就差動手搶了。

「哥，她們好可憐啊。」虞桑雪較為感性，聞言已是兩眼濕潤。

華陽公主拿出手帕，替熙兒拭去臉上的污漬，柔聲道：「熙兒，姐姐帶你去都護府，那裡有好吃的冰糖葫蘆，好玩的假山花園，還有好多好多哥哥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熙兒咬著下嘴唇，使勁的搖頭，說道：「我不要，你們欺負錢叔叔，你們都是壞人，我不跟你們走！」

「我們是壞人？」祈龍軒面上一怒，彈了一下她的腦瓜殼，氣道：「小鬼，你偷了別人的東西，本公子幫你出頭，你還恩將仇報偷了我的東西，你說咱兩誰是壞人？」

小女孩身子一震，似乎被祈龍軒的氣勢給嚇了一跳，但那小女孩性子卻也倔得很，哼了一聲，把頭仰到一邊，愣是不給一點臉色！

祈龍軒被氣得心性大起，登時就要與她理論，卻被華陽公主拽了拽，道：「這麼大人了還與小孩子一般見識，這些孩子也挺可憐的，別嚇著他們了！」

祈龍軒瞪了錢小滿一眼，將搜刮來的十幾個錢袋丟還給他，自己只拿了兩個，一個是自己的，一個是那伙人的，他想看看究竟是什麼稀罕東西，是他賠不起的。

想了想，又將自己的那個扔了回去，反正只是個錢袋子，沒什麼特別的東西，算是救濟窮人了。

「對這些孩子好一點，以後要是再敢打小爺主意，看我不剁了你！」他罵罵咧咧的，領著兩位美人兒出了廟去。

「是！是！是！小的記住了！」錢小滿連連賠禮答應！

出了廟外，心情莫名沉重，本來還想著去春煙閣聽曲的，現在卻是一點心情都沒有了。

「想不到公子還是挺有善心的。」華陽公主看了看他，笑著說道。

祁龍軒聳了聳肩，毫不掩飾自己本就是個心地善良的人：「舉手之勞的事，能幫就幫了，再說了，咱也不是完全虧！」

他說著掂了掂手裡的儲物袋，露出了財迷一樣的微笑，忍不住就地解開來。

「咦~！這是什麼？」剛打開儲物袋，突然就發現了一絲異常，只見那錢袋裡面裝的並不是銀兩，而是一塊黑乎乎的令牌，上面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人面毒婦蛛，嘴角滲血，好不嚇人！

祈龍軒將牌子翻過面來，見背面赫然刻著三個大字，頓時變了臉色：「萬毒令，原來剛才那幾人，是萬毒谷的人！！」

「妖族？」華陽公主凜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