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趙葉荷在家裡和紅娟做女工，葉菊不想被抓著一起做，所以就來找三丫玩。

一進門，葉菊就聽到三丫二堂姐要嫁人，所以她就和三丫說起嫁人的事。

中途，三丫二堂姐拿了幾個橘子進來。葉菊拿了一個剝開吃，結果被酸得臉皺成一團。

看著葉菊皺在一起的臉，三丫笑了一下。她把玩著手裡的橘子，毫無徵兆道，「菊子，我爹娘把我給賣了。」

葉菊抬頭一臉愣，手裡的橘子掉在腿上，懷疑自己聽錯了，「賣了！」

見三丫點頭，葉菊知道這是真的。可上輩子，她……

對了，三丫上輩子，也是被父母賣了做丫鬟。十七歲那年，投河自盡了。

這日子過得太好了，很多不好的事，她都忘了。

三丫這一說，她腦海里湧出的全是上輩子三丫的事。

那時候她聽到三丫投河自盡，是不相信的。要不是靈魂不能離開梧桐村，她早就飛過去查過明白了。

三丫見葉菊看著自己出神，一臉哀傷，兩眼睜大。突然就留下眼淚來了，她有些錯愕。

她吸吸發酸的鼻子，過去幫人擦眼淚，「你這是怎麼了？我這個被賣的人都沒哭，你這哭什麼。」

看著眼尾發紅的三丫，一瞬間，葉菊心裡湧出一股恨意。為什麼，上輩子她身邊的人一個一個都走了，為什麼啊！

這眼淚越擦掉得越快，三丫看得難受，鼻音都出來了，「你不要哭了，這哭得我也想哭。」

她早就哭過了，以為自己已經不會再哭了。可這會見葉菊為自己掉淚，她也有種想哭的感覺。

葉菊抬手，用衣袖胡亂擦這臉上的淚水，她吸一口氣，聲音沙啞問道，「他們賣了多少錢，我買下你。」

這話三丫聽了很感動，起碼，還是有人真心關心她的。

她苦笑搖頭，「你家還欠著錢，前些天不是還有人上門要錢，你這那還有錢買我。」

「就算你買了我，那你怎麼安置我。我留在村裡，可不是還得受父母的氣。而且你買我做什麼，這不是被人說閑話。」

「我去府里做丫鬟，每個月還有月錢，這都是要寄回來的。你買了我，沒月錢給。你覺得，我爹娘會同意嗎？」

自從知道家裡要賣她，她也傷心難過，也哭過。可她知道，眼淚是沒用，哀求也是沒用的。

所以，她早就接受這個事實。本來，她是不準備告訴葉菊的，怕自己一有人傾訴，就會產生逃跑的想法。

可今天聽葉菊說，她們以後要嫁什麼樣的人家好，她實在忍不住了。

見人還在掉眼淚，三丫反過來安慰她，「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其實做丫鬟也不錯去，吃飽喝暖的，也不怕被人打罵。」

葉菊大聲反駁，「才不是的。這都是那牙婆騙你的，做丫鬟這麼好，她怎麼不去做。」

「這不挨罵挨餓的丫鬟，那都是府上自小培養出來的大丫鬟，那都是在主子跟前伺候的。」

「像你這麼大年齡，大多數都是做的粗使丫鬟，什麼都干。，可要是個軟柿子的，肯定會被那些人欺負，吃飽喝暖都不一定。」

「要是不小心看到不該看到，發賣是好的，就怕是被抬出來。」

「就算是跟著主子伺候，也不見得好。要是這個主子不好，天天被打罵是常事。」

「主子要是做了什麼壞事，被當家主母發現，可能就得連累你們這些跟前伺候的丫鬟。」

三丫有些意外，「你這知道得可我清楚。」

上輩子做過小姐，葉菊自然看得到那些丫鬟的情況，「我當然清楚，我，我在城裡見過，也聽人說過。」

她強調，「就我去的那些府上，這樣的事，見得可多了。」

葉菊塌下肩，無力問道，「真的非要去嗎？就為了這幾兩銀子？」

三丫抿嘴點頭，好一會才說，「三哥要成親了，家裡也要買田地，缺錢得很。」

三丫一家還沒分家，成親的是伯父家的兒子，也是長孫。一家人掙的錢，都得給三丫祖母，由她來安排。

她該慶幸，她還小，沒被賣給人做媳婦。

「二姐年初嫁人，彩禮錢到了，可不夠。女方說了，要二兩才行。」

葉菊吃驚，「二兩，這麼多！」

「我記得大哥說，村裡很多人給的彩禮，不都是八百文錢？我還以為我家的一兩八貴了！」

現在看來，溫家要的這一兩八不算多的，也就中等而已。

三丫知道情況，覺得不算貴，「不算多的了。很多人，要的都是三兩銀子。」

她和葉菊解釋，「這兩年，收成不好，很多人家都吃不飽肚子的。」

「要是有姑娘家的，還好些。可以嫁人了，換些彩禮錢回家。要不，就把姑娘賣了。」

因為自家吃得飽，也沒聽趙家康說家裡收成不好，所以葉菊不知道這個情況。

她不忿氣道，「姑娘出嫁，還能給家裡錢。男的成親，還要花光家裡的錢。為什麼，這男的還有那麼多人要生。」

看著憤憤不平的葉菊，三丫失笑，「你這說的什麼傻話。那家會喜歡姑娘，都覺得姑娘不抵用，扛不起家，還要白養十幾年給人家。」

她真的很羨慕葉菊，出生在不重男輕女的家庭。

她說，「可不是每家都那麼開明，都和你家一樣。一家和睦，兄弟姐妹團結。最重要的是，家裡的人都寵著這閨女。」

她苦笑，「大多數人家裡，姑娘就是一個丫鬟。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不管做什麼，都是錯的。」

「唯一的用處，就是賣了能掙錢，嫁了，能換錢。」

看著眼神空洞的三丫，葉菊低喊一聲，「三丫！」

她之所以和三丫做成好姐妹，就是因為三丫是個明是非的人。不和其他人一樣嫉妒她，覺得她不配被父母寵愛。

三丫回神，說，「我已經接受這件事了。就是可惜，我不能看著你嫁人了。」

葉菊心慌，「說什麼傻話。你會看到的。等我掙夠錢，我就接你回來。我們都會看到對方出嫁的。」

想到三丫上輩子十七歲就走了，她強調叮囑，「你一定要等我。不管遇到再難的事，你都要記得，我會在你十七歲之前，去找你的。」

「我一定回去找你的，你可要等我，一定要等我。」

三丫知道這是葉菊安慰自己的話，可她聽了，真的覺得開好心安，「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