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現身（上）

孟雨一家趕到祠堂時，裡面人頭攢動，村民已經來了大半。

他們擁擠在祠堂兩側，但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就連貪玩的兒童都受這氛圍影響，老老實實把頭埋在父母腿彎不敢說話。

因為在祠堂中央，擺放著三具被白布包裹著的屍體！

劉蓉嘴唇哆嗦，道：「這……又死人了？」

胡越陰著臉不說話，帶著孟雨和劉蓉也站到了人群里，沉默等待著。

片刻后。

「都到齊了嗎？」

村長鬍萊雙手拄著拐杖，面無表情站在三具屍體前，沉聲詢問。

人群嗡的一下亂了起來，互相打量，尋找和自己相識的朋友、鄰居。

「都到齊了。」

「沒落下。」

「我認識的都在。」

沒多久，人群紛紛傳來回應。

胡萊點了點頭，又吩咐道：「孩子們都出去，誰家老人受不了刺激的也出去。」

嘩嘩嘩~

幾個佝僂身影聞言，很快領著一群小孩出了祠堂，坐在院子里靜靜等待。

而祠堂內，再次陷入寂靜。

胡萊眯著雙眼，像狐狸一樣打量著在場剩下的所有人。

半晌，他才幽幽道：「昨天晚上，村子里又死人了。」

「……」

沒人吭聲，長眼的都看見了。

胡萊又道：「死的是胡孫氏和教書先生王博。」

「王先生死了？」

「哦對，我說剛才怎麼總感覺少了點什麼。」

「一下死了兩個……」

人群傳來幾聲議論聲，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冷靜的。

胡萊沒管眾人的反應，走到屍體前，用拐杖挑起蓋在三人身上的白布。

「霧草！」

「嘔~」

「這……這死法……」

眾人大驚，都變了臉色，心底驚慌恐懼。

其實胡屠戶還好，只是沒了腦袋，被人用針線縫合之後除了些許異味，看著也不算嚇人。

可那胡孫氏和王博的死相卻很可怕，眼珠像是被攥緊的青蛙，凸出的嚇人，整個人更像被抽幹了水分一樣，皮膚緊緊包裹著骨頭，勾勒出骨架的形狀。

依稀看出，兩人好像生前受到了極大的恐懼。

孟雨臉色發白，看著眼前的屍體，心底翻起驚天駭浪。

這死相，說他們是從地下挖出來的千年乾屍，他都相信，可……

他們昨天明明還活得好好的！

「屍體是今天早上給王先生送飯的胡張氏發現的。」

胡萊用拐杖點了點張姐，不容拒絕道：「你出來，把整個過程詳細講一遍。」

張姐苦著臉，不敢違抗村長的命令，只能縮著脖子站出來，小聲說道：「今天早上，我照例去給王先生送飯，可是我敲了很久的門，都沒人給我回應，我怕王先生出現什麼意外，於是就私自做主把大門強行撞開，然後……」

她臉上出現恐懼：「然後，我就看到胡孫氏和王先生……兩人都近乎赤身，一同乾死在床上。」

「嘶嘶嘶——！沒想到，王先……姓王那廝竟然勾引有夫之婦，簡直畜生啊！」有村民一下發現了華點。

緊跟著就有人連聲附和道：

「是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真是白讀了那麼多年聖賢書。」

「還有那胡孫氏，平時看起來挺漂亮，身材也好，落落大方……誰知道骨子裡竟是這般放蕩。」

「我早就看出來了，那娘們不是什麼好東西！」

……

祠堂內亂成一團，胡萊眉頭微皺，抬手下壓，待重新安靜下來之後，又問張姐：「都說完了？確定沒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張姐想了想，搖頭確定道：「沒了。」

胡萊看他篤定，擺擺手讓她回去，看向眾人，說道：「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想必大家心裡應該也有數，屠戶的死……疑點很多，大概率和這對狗男女有關。」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人群連忙表示認同。

胡萊繼續道：「所以，如果是某個人看不慣這對狗男女的行徑，私自給屠戶報了仇，你完全可以大膽站出來。

這個祠堂里的，都是咱們胡家村自己人，我敢對著老祖宗的牌位發誓，絕不為難你！」

「……」

人群啞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目光都不約而同看向那幾個經常與胡屠戶一起，喝得爛醉的幾人。

「霧草，都看著我們幹什麼，昨天晚上我們幾個都在一起喝酒！」

「是極是極，別看我，兇手不是我。」

「我怎麼會……不對，胡生那小子昨天晚上沒去喝酒！」

話音還未落下，幾人瞬間統一目標，盯上了孟雨身側的青年。

幾十雙眼睛，看的孟雨社恐發作，渾身難受，忙不著邊際退後幾步。

名叫胡生的青年孤立無援，都快哭了，連聲否認道：「不是我，人不是我殺的。」

「那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我……」

胡生漲紅臉，道：「屠戶是喝了酒之後被殺的，我……害怕，昨天晚上沒敢去喝酒。」

「胡生，你就不要再隱瞞了，村長剛才都說了，不為難你，你就認了吧。」

「不是我呀，真不是我！」

「你做的是好事，不要怕……」

「哎呀，真不是我，你要我說什麼你們才相信！」

胡生急得直撓頭，差點蹦起來，不管村長追究不追究，這個殺人的罪名他都不想承認。

他還沒娶老婆呢，這名頭落到他身上，誰家姑娘還敢嫁給他？

這時，胡生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對了，你們看這對狗男女的死狀，這是我能做出來的嗎？」

「誒？聽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挺有道理，這手法確實匪夷所思。」

胡生大喜，正待感激，卻聽這聲音話鋒一轉，又說道：「可如果不是你的話，還能是誰？難不成是屠戶自己報……」

此人話沒說完，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臉色煞白。

仔細一想，能在一夜之間把兩個活人弄成兩具乾屍的……

真的是人嗎？

其餘村民也很快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一個比一個白，更有甚者渾身哆嗦。

這個不難想通，只是他們一開始沒有往這方面想，直到被點醒之後，這才驚覺異常。

「屠戶……」

「好了，不要說了！」

村長鬍萊黑著臉，訓斥道：「我胡家村有各位老祖守護，妖魔鬼怪那敢在此放肆？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

然而，效果並不大。

他嘆口氣，語氣溫和下來，說道：「別看這屍體可怕，其實真要做到這一步並不難，就我所知就有一款秘方藥水，澆在人身上之後就是這般效果。」

眾人眼中出現狐疑。

真有藥水？

但這已經足夠了。

只需要給他們一個方向，在面對不可抵抗因素時，人總是會往好的方面遐想。

胡萊不多做解釋，輕咳一聲吩咐道：「既然沒有人願意承認，那我也不問了，這件事到此結束，所有人都……乾脆趁大家都在，咱們今天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將他們三人安葬算了。小三，你去……」

胡萊這邊開始吩咐眾人抄傢伙拿東西，孟雨面無表情的站在角落裡盯著他看。

村長拄著拐杖的手，都捏得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