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氣運

「老人家，快下來啊，有什麼事情想不通的，非要跳樓？我這種人生失敗者都還沒有跳樓呢！」「哥……你幹嘛去啊，危險！」

……

「李軒啊李軒，你說你這個掃把星當年剋死了你的父親，氣死了你的母親。現在又害的你妹妹墜樓昏迷不醒。你還有臉活著？滾，我們老李家不歡迎你，再回來就打斷你的狗腿。」

……

「李軒，你最近的業績太差了，去財務部結清吧。」

……

「恭喜你面試合格被錄取了……等等，你叫李軒？高考作弊？還有過偷竊被抓看守所的經歷？抱歉，只能請你另尋高就，請你出門左拐。」

……

「李軒，我們分手吧。我已經在你身上浪費了太多的青春。以後請你別再纏著我。」

……

李軒打了個寒顫，因為一陣冷風他驟然清醒了過來。

感覺到臉上有些濕漉漉的冰冷痕迹，李軒裝作若無其事的用衣袖擦了一擦，觸碰到額頭上的傷口，疼痛讓他更加清醒了。

又夢到過往的事情了。

真是的。

他的人生就是餐桌上的餐具，茶几上的杯具。

沒有一點值得懷念的，沒有一絲值得回憶的。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抬眼望去，那是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肥碩中年醫生，油頭粉面啤酒肚。

「李軒，你妹妹的醫藥費籌集的怎麼樣了？」他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醫藥費……李軒表情微變。

「醫生，能不能請您再寬限兩天？我馬上就能借到錢了。真的，請您務必再給我點時間。」

「又要寬限？之前寬限了你兩天，昨天又寬限了你一天。老子是醫生，這裡是醫院，不是TM的慈善機構！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病房嗎？啊？我警告你，如果今天我下班之前還沒有見到十萬塊錢手術費，哪怕超過一秒鐘，你都會發現你妹妹的病床已經躺了別的病人！」

「等等，醫生……」李軒拉住了他。

「滾開。」肥胖醫生卻是一臉厭惡的踹開了李軒並拂袖而去。

錢……

錢啊……

李軒欲哭無淚。

他覺得自己人生之中最有運氣的一件事，就是老婆夏冰嵐『娶』了他，入贅到了夏家。不然他覺得這輩子也娶不到老婆了。

但現在還得去借錢。

這錢吧，他本來昨晚都已經借到了。為了妹妹，他不惜對著親戚們跪了一個遍，東拼西湊的湊到了五萬塊，另外五萬則是他老婆施捨給他的。

無論過程多麼艱辛多麼曲折，無論遭受多少白眼，畢竟救命錢還是借到了。

他借到了啊！！！

在磕了不知道幾百個頭，不知道跪了幾十次以後，他借到了啊！

可是！昨天晚上，他居然倒霉催的遭遇了打劫的，這錢被人給搶走了！！

搶走了！！

這眼瞎的搶劫犯，居然會去搶劫一個比叫花子還窮的窮鬼！

一輩子兜里都沒超過三位數的他，就昨天一天因為借錢的關係，借到了一筆『巨款』現金，結果就TM的遇到搶劫犯！！

中五百萬的概率都比這事來的更大啊！！

想到這事兒，李軒淚水止不住的流淌。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這麼不公平。

為什麼他就要這麼倒霉。

都說福禍總相依，可我李軒為什麼倒了一杯子的血霉，一次都沒好運過！

長這麼大，沒中過一次獎。

找零錢必收假幣：你見過1元錢的假紙幣嗎？我這有一疊。

相親十次，九個騙子，還有一個尋他開心。

工資卡輸入密碼多次提示密碼錯誤，然後被鎖，搞到最後發現不是自己密碼輸錯，而是網站被黑客攻擊。就連他的些許存款也被一刷而空。

長這麼大買過3次新手機，個個都是花了原價買了二手翻新機，他去的還都是正規店鋪，每一次搞到最後都是店員有問題，因此他得不到任何賠償，只能自認倒霉。

買菜必漲價，上班必遲到，坐車必客滿，打車必黑車。

在旁人身上千載難逢的倒霉事，在李軒身上那是日常操作。

如今豬肉從10塊一斤瘋長到50塊一斤，李軒覺得自己難辭其咎。是他的霉運拖累了整個華夏的豬肉市場，他是罪人，全華夏的罪人啊。

走路好端端的踩狗屎，被潑一身水什麼的，更是司空見慣。

人家男女朋友吵架，女方一個大耳刮子，男方避開，李軒卻遭了殃，這種事他一天能遇到三回。

認識他的人，都會情不自禁的遠離三米開外，然後由衷的幸災樂禍的感慨一句：看，霉神。

為了轉運，他尋思著做好事積德，於是跑去抓小偷。他把人家偷來的錢搶回來，想要物歸原主，在失主別墅外等了一宿，吹了一晚上寒風，結果第二天警察二話不說就把他逮到了看守所，蹲了一個禮拜班房才出來。

最後連個道歉都收不到，還因此被公司辭退了。

想到這些往事，李軒悲從中來，忍不住嚎啕大哭。

「蒼天啊，大地啊，你為什麼要這麼折磨我啊。為什麼全世界的倒霉事都往我一個人身上招呼啊。」

倒霉歸倒霉，打落牙齒和血吞，日子本來還是勉強能過下去的。

可是眼下……前腳剛剛借完錢，現在隔了一天又要重新去借一個遍……怎麼可能借的到啊！！

這世上還有誰會借錢給他呢？

如今他在外頭還欠著50多萬的債務，什麼網貸，信用卡之類的全部都借過了。

怎麼辦？

嘴角苦澀，李軒還是只能硬著頭皮打起電話。

「老婆，我想……」

「什麼事？」她的語氣很不耐煩。

「我想再借點錢。」

「……」

啪嗒，嘟。

「岳父，我想再借點錢。」

啪嗒，嘟。

「岳母……」

「滾！」

……

李家。

「爺爺，您在家嗎？」

開門的是李軒的叔父。

「李軒，怎麼又是你？昨天剛給你錢，今天是來還債了嗎？」

硬著頭皮看著眼前如山一樣魁梧的『親戚』，看著他滿臉的兇悍和諷刺，李軒膽怯的後退了一小步。但想到自己僅剩的真正親人還躺在醫院裡等錢治療，他又下定了決心。

「叔，昨天我借到的錢被人偷了，我想重新借錢……」

「你個小兔崽子，老子今兒個非要打斷你的狗腿！」

叔父聽了這話后大怒，凶神惡煞的抄著傢伙朝著李軒沖了過來。

很明顯，他根本不相信這鬼話。

李軒嚇得臉都白了，只得撒腿就跑。

「小兔崽子！從今往後一毛錢都別想從老子這裡騙走！真要缺錢，自己把腎賣了去！」

腎？賣不了啊。

剛走出小區，李軒就看到了兩個眼熟的男人。

「李軒，你給我站住。還敢跑？還錢！再不還錢就把你的腎割了！」

沒錯，即便去賣了腎，也只能拿來抵債，根本一毛錢都得不到。

為了給妹妹治病，他花光了一切，然後還去借了高利貸。

李軒又一次逃掉了討債之人。

茫然無措的走著，跑著，慌不擇路。

李軒看不到自己眼前的光明。

走著走著，他無意中走到了九轉橋。

九轉橋的另一邊就是所謂的貧民區了。

九回九轉九蹉跎，一邊是富，一邊是窮，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更玄的是，有玄學大師陳寒老先生，曾點評過這座橋：如果有誰膽敢在橋上逗留過久，那就會厄運纏身。

九轉橋的這一端房價每平米約莫兩萬出頭，而那一端的房子，白送給人住都沒有人要——那是一大片的破爛私房和危樓以及破爛工廠。

上一次來這裡還是去年了，因為他『嫁』入了夏家，所以想把妹妹從這裡接出去過好日子。

當時，他湊巧看到有個住在橋邊的老人家在跳樓，他因為一時衝動，跑去救了那個老人家。

可是沒想到，老人家是救下了，可他妹妹小沫卻掉了下去，雖然沒摔死，但摔成了個植物人。

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李軒的生活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也許……是因為他在勸說的過程中站在了橋頭，時間過長所致？

「小兄弟，恩人！我終於等到你了。一年了，老頭子我終於等到你了。」

李軒停下了腳步，又一次在橋頭停下了腳步。

「您是？」

李軒依稀認出了他的面貌。

「我就是去年在這裡跳樓的老頭啊，我被你救了，害的你妹妹墜樓了。是老頭子我對不起你們啊。」

「哦，是這樣啊……」

李軒扭頭就走。

說不恨是假的，說不後悔是假的。

因為他，妹妹住了一年的醫院到現在沒醒來，因為他，李軒如今什麼都沒有了。

可當時他是自願去救人的。甚至還推開了阻攔他的妹妹——人家要自殺，管他什麼屁事兒？非要裝英雄，做好人？

嚴格說起來，妹妹小沫不是被老頭害的，是被他自己害的。

而在這整整的一年裡，也沒見這個老頭子來報答他。雖然他不是挾恩圖報的人，可現在聽到這一句『等了你一年』他卻只覺得一股怒氣直衝腦門。

你還能再假點嗎？

李軒是東江市出了名的夏家上門女婿，要找他，很難嗎？

根本就不難。

所以現在說這話，是幾個意思？

是因為撞見了，不好意思不打個招呼？是因為尷尬，不好意思不表示一下歉意？

「等等，年輕人。」

李軒在橋上停下了腳步，但沒有轉身，也沒有回應。

「我知道你在怪我，這一年來，你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大多都聽說了，我一直都在關注你。但我不能來找你，這是有原因的，因為我無法走過這座橋，所以我只能在這裡等你。如果你想擺脫眼前的困境，你要做的其實很簡單。你只要轉身，走到老頭子面前，然後……就可以了。只要你這麼做了，只要你相信老頭子一次，你會親眼見證我所說的原因的。」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不能過橋？所以等了一年？還能再扯點兒嗎？

李軒剛想邁開腳步直接離開，遠離這個莫名其妙胡說八道的老頭子。可在他的視線中，又見到了那兩個討債人。

無奈下，他只好扭頭走了回去，他走到了老頭子面前。

老頭子笑了笑，二話不說從脖子上摘下了一枚玉佩遞給他。

這是一枚一看就很精緻、很特殊、很名貴的玉佩。

就算是李軒這個不識貨的傢伙，都知道這玩意兒恐怕價值連城。

只要把這個拿去賣了，就能解決金錢問題了，老頭子是這個意思嗎？

玉佩背面還刻著龍飛鳳舞流光溢彩，好像活著的兩個古樸滄桑的大字，李軒明明不認識，但他就是知道這兩個字的意思：氣運。

「李軒，艹！你小子居然躲到這裡來了！今兒個非把你開膛破肚不可，你的腎，我們收下了！」兩個討債人看到了他，獰笑著直接衝上了九轉橋，沖向了他。

李軒臉色大變，被抓住就完蛋了。

老先生卻淡淡一笑攔住了他。

「站在原地別動。小夥子，想知道我為什麼不能過橋嗎？想知道我為什麼在這裡等了你一年嗎？因為這塊玉啊，這塊玉只能有一個主人。而我本想把它一起帶入地獄。」

說著，他走到了橋上。

「年輕人，謝謝你。同時，永別了，替我給你妹妹道歉，如果不是她，我也不能多活這一年。老頭子叫做……陳寒。記住，我的名字和事迹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塊玉，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記住：你天生『九落』命格，九為數之極致，意為無限。因此你這輩子都會霉運纏身，你的氣運永遠都會呈現出負數，並無限加深。至於化解之道……」

吱！

不知從何而來的一輛大卡車，猛地從街角衝出，用超過了一百碼的速度朝著九轉橋直直的撞了過來。

哐當！

「不……」

李軒遍體生寒，只來得及喊出一聲，大卡車已直直的碾過陳寒老先生，還把兩個討債人撞飛。大卡車最後撞破了橋欄，直接開到了河裡，只留下了滿地的恐怖鮮血。

很快，警察和救護車就來了。

肇事原因很快就查出來了。

大卡車的司機，開車到一半，突然心肌梗塞死了。

然後車子撞上了橋上的陳寒老先生以及兩個討債人。

這是一起……

意外。

三死一殘，兩個討債人一個死了一個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