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愛情之忠犬
武瞾手頭把玩著一顆深青色玉質圓珠,玉珠表有細密裂痕,裂痕呈黑色。
靈力透過武瞾指尖向玉珠滲進。
隨著武瞾手頭靈氣加重,珠體向內壓縮,玉珠越來越小,裂痕開始合攏。
梓璃飛入殿內,行過禮,恭敬道:「聖上,一刻鐘前,禹王世子等在客殿。」
武瞾柔笑問:「他帶了東西來?」
「是,一個箱子,箱子內有些凍屍塊兒,說是聖上要他送至鳳儀宮御覽的。」
「說說你都發現了什麼,朕不想一句一句問,跟在朕身邊,總該有些眼力吧?」
武瞾將玉珠捻起細看,頗為滿意。
梓璃回憶著道:「回聖上……世子穿的體面,喜眉笑眼,看起來很高興,這點從世子的作態也看得出。」
「世子向奴婢打聽,近來長公主是否常至鳳儀宮探視聖上、聖上是否交代給長公主過繁重的政務、長公主都向聖上要些什麼物什等等——奴婢含糊其辭,世子不見惱色。」
「也許世子會藉此時機向聖上提出他傾慕長公主的事。」
「還過得去……要他來見朕。」
武瞾隨即補充:「去取一『霧影之源』,秘密送來!」
梓璃領命退下,武瞾將玉珠置在大座扶手底的暗格,瞑目斜躺在鳳椅中。
少時,陳天倫衣冠楚楚,氣昂昂進殿。
跨過殿門門檻,陳天倫背一弓,小步到階下,拜過武瞾。
隨武瞾睜眼,陳天倫笑道:「聖上,北域得來的東西臣帶來了!」
武瞾不語,陳天倫一招手,隨侍將一摞大木盒抬來,一一開蓋,裡邊是些碎塊殘屍。
鳳斂容斜睨屍塊,疑問:「一直沒解凍?」
「是,都已經凍實,這足以說明這個人不修靈,具體原委不可知。」
陳天倫指著一個木盒,侍從將首級捧出,一根根扭曲的麵條掛在腦袋上,形成點綴。
寒磣的五官,毛躁的頭髮,兩眼無神,氣色下乘,武瞾心想這個玩意兒長得真有夠別緻。
屍體殘塊兒不存有靈氣,丁點兒未有。
在中州,屬日升西方般的稀奇事。
「聖上,您看這還滿意嗎?」
陳天倫兩眼烏青,眼袋都垂的像一毛蟲匍匐在眼底。
武瞾瞧得出陳天倫深受美色、縱慾之害,也知曉陳天倫這樣殷勤諂媚的原委,「事辦得好極了,你有什麼請求可以說了,朕無有不準。」
開口前,陳天倫幾番深呼吸壓住情緒:
「聖上,您是知道的,臣對長公主情深意重,早已是非公主不娶……」
「朕允了你也不過一句話,問題是念芸,你過不了她那一關,朕給你們促成了婚事又能如何?」
陳天倫苦笑道:「念芸的喜好、性子,臣一有機會即向人問詢,甚至臣到內侍省打聽,這還不算的話。」
「臣都想過服用青冥蛇膽增長修為,念芸天賦所在,又肯吃苦修靈,臣不知該如何是好。」
武瞾臉上掛了淺淺的笑意,利災樂禍般:「天倫,青冥蛇蛇膽朕是有的,服食過,恐怕你夢都夢不得念芸了!」
「念芸……」
陳天倫跌坐在地,失魂落魄。
「夢寐都不得,實在是很悲哀,」武瞾話鋒一轉,「天倫,你是用情太深,依朕看,芳草處處——」
雪中送炭難,落井下石易。
陳天倫聽不得刺激他軟肋的話,事與願違,足能要他的痴心更深。
不顧周全,陳天倫直言道:「聖上,臣對公主是真心的!」
「虛情假意,還是真心實意,當有時間去衡定,朕可以容你半年,半年後你能做出改變的話,朕可以將念芸許給你,青冥蛇蛇膽會是嫁妝。」
武瞾知道禹王府不會存在到那時候,無形中,她的承諾會成空話。
武瑤感激武瞾給她機會,叩頭道:「臣回去痛改前非,竭力仿效成王叔的為人處世,不負聖上愛重!」
武瞾直言謝客:「『黎州的林子待久了,也該回京做些正事了』——帶話給你父親。」
「是,臣謹記。」
陳天倫帶來的東西實為武瞾暗中指使,雖有中間人,後來些陳天倫也都知道了內情。
武瞾的原意是利用陳天倫,不是要將李念芸攪進來,怪只怪陳天倫不想清楚事實。
當陳天倫踏上浮台下落,武瞾取出置入暗格的玉珠,看到玉珠的裂痕都已經自行湊合,小有喜色。
武瞾指端微微發力,玉珠碎成小粒,一剎那向四方噴薄的靈力擴散。
受由外向內的回壓力,靈力重新凝為一小團,隨武瞾指尖碰觸,與武瞾的本源靈氣一同歸到體內。
像牙籤落水缸,這股靈力在武曌汪洋般的靈海中那麼的不惹眼。
……
早在數十年前,武瞾的修為就已經到了寸進寸難的地步。
日慎一日的緩步前行,武瞾已尋不得能讓她再有長足進展的法子。
有武瑤煉化覆水劍劍核在先,武瞾動了另闢蹊徑的念頭。
這一次的試驗,武瞾以羽族內核融進「霧影之源」,順意的結果給武瞾沉寂多年的道心重新有了悸動。
不經錘鍊不成神兵鐵,不經霜雪難有傲骨香。
她還記得青澀年華心心念念的大器晚成,大器是有的,晚也不算晚……
「聖上。」
武瞾抬眼,是侍婢梓璃,便直接示意她說。
「翼城暗衛致信,巫影族花信即將抵達長安,還有來自花信的一封小箋,是翼城暗衛在花信落腳處搜得——信上指明了,聖上親啟。」
殿內有細弱的風聲,還能聽到殿頂垂下來的錦繡帛紗「簌簌」的摩擦,都顯得靜謐而肅冷。
梓璃將小箋信函遞上,武瞾御覽。
花信在信中陳述她瞞天過海,假死的關竅,還提到她與禹王陳乾的過節。
這個曾險些衛冕成仙的人,表示了善意,表達了誠意,提出要效力,武瞾卻愈看愈生疑。
翻來覆去的看過,武瞾想找布帕參謀,可轉念一想,她將小箋丟給了梓璃。
「東西都交給布帕,始末也都說給她聽。」
梓璃領命退離,武瞾靜想諸事。
金針倒拈,綉屏斜倚。
沒心氣兒歸置政務,連規劃個大致的行事方向都要磨蹭。
她少有力不從心的時候,眼前朝政時局真是讓她感到煩厭了。
細算來,她除了是皇帝,好像也沒什麼。
執政多年,武瞾覺得她過著苦修似的日子,凈是拿到些身外物,給人誇作富有四海、賢君聖主云云。
皇帝的位子沒拿到羨慕,拿到了,她人已經成了權力的提線人偶。
武瞾兩年前開始將事交給信得過的人去處置,像布帕,栽培起來,不失為一個獨當一面的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