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協助
木樨嬤嬤也沒個子孫後代親人,苦主都沒有。
根寶哭了起來:「莫非便如此白白死了嗎?我不平,不平!」
平叔亦是紅了眼圈:「等著吧,店主不會讓她白死的。」
另一間房子里。
謝如雲和燕易南商議:「我要靜靜,你替我和他們談,我要賠償,讓他們賠個夠本!」
她最恨的,便是她和木樨嬤嬤無親無故,不能所行無忌替木樨嬤嬤出面。
因為木樨嬤嬤的身份是謝氏族人家裡的下人。
雖說這家人並沒有把她當做下人,這家人經死絕了。
也便是說,窮究起來,木樨嬤嬤乃至連這座院子都沒有權柄生意,雖說房契方單都在她手裡。
謝氏能有許多辦法把院子拿回來——例如說,族人絕戶,產業歸族中,這是商定俗成的規矩。
她非和對方打官司,誠然也有可能打贏,但她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小。
在那些當權者眼裡,江謝雲有不對的地方,她也狠狠踢了江謝雲一腳,算是兩廂抵過了。
雙方各退一步,那邊賠錢,她保入院子,給木樨嬤嬤風景大葬。
她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正人報復十年不晚,嬤嬤經去了,燃眉之急是保住這座院子,如此想沒錯。你很冷靜,我很欣喜。」
燕易南用力她,摸摸她的頭,走出去和謝氏的族老談前提。
木樨嬤嬤死了,這些族老嫌晦氣,都不肯待在這院子里,去了隔鄰的族人家中。
吆五喝六,要茶要水要炭的,搞的人家不得安寧,他們也不滿意,嫌人家窮,嫌人家臟。
見燕易南出來,全都熱情地把他請過去,試探口風:「……這都是誤解。」
燕易南沒和他們客套:「鬧出人命了,還是誤解?」
族老甲不屑地道:「那妻子子身份卑賤,又早便病得快死了的,不能把這事兒怪在神官夫人身上。
您看,適才醫長老也說了,沒事兒她也活這個冬天,別兩個挨了打的,也沒怎麼著不是?
便是她自己身子衰弱,病死了,只是碰巧而。」
族老乙也幫腔道:「神官夫人還是大人的嬸娘呢,打斷骨頭連著筋,您這盯著尊長找茬,只怕謝老侯爺曉得了,會不高興呢。」
族老丙道:「說起來,這院子,雖是私產,房契方單都在,但他們家死絕了啊,死絕了這房產便該歸族裡公有。誰也沒權柄生意的。」
燕易南聽到「死絕了」三個字,不由怒氣勃發。
他的如如反應活得好好的,這些陰毒的老傢伙居然敢說死絕了。
他淡淡地看著這幾張面目可憎的老臉,想起了謝氏族老們那些可憎的老臉,內心愈加噁心抑鬱,笑出了聲。
幾個謝氏的族老見他連續不作聲,還以為被他們給鎮住了呢,正自滿間,陡然聽到這一聲笑,唬了一跳。
燕易南笑得溫和謙遜:「各位都說完了么?」
幾個族老便給領頭的族老使眼色,示意他也說幾句。
領頭的族領導著臉不作聲。
燕易南便道:「看來,諸位都說完了,那輪到我說了。」
他江江地道:「你們說木樨嬤嬤身份卑賤,是仆眾,證據呢?身契呢?在何處?」
族老甲道:「這我們怎麼曉得?她是仆眾,誰都曉得的事。」
燕易南便笑:「可我聽說的不是,我聽說她是這家人的尊長,還聽說這家人將房產都贈與了她,因此才會把這些東西給她。」
族老甲瞪大眼睛:「這怎麼可能?亂說八道!」
燕易南含著笑意,瞟了他一眼,反應是很風流瀟洒的神志,族老甲莫名感應了一陣寒意。
他閉緊了嘴,不敢作聲了。
這位前福卿大人申明在外的烏鴉,誰曉得會不會轉身便謾罵自己?
燕易南接著道:「你們說得沒錯,正常房產生意,該先問族人鄰里。但這鄰里、族人,都是胖嬸兒和謝平等人,他們作的證明,還不夠嗎?」
族老乙道:「他們也配?」
燕易南眼光炯炯:「他們怎麼便不配了?他們不姓謝?不是謝氏的族人?不是這家人的鄰里?」
族老們被問住了。
燕易南道:「實話和你們說了吧,我對今日這個事很不高興,因此,我希望加入,我要把這件事稟給陛下曉得,報告他,現任神官夫人德不配位。」
神官夫人之位便是謝氏最大的依仗。
謝氏的族老們怫然作色:「你不要太過分了!我們管不了你,謝老侯爺總能管得了你!」
燕易南笑得溫潤:「沒錯,我爹至今還在凌霄神殿將養呢。」
族老們面面相覷。
如此狠心陰毒將父親陷於不義,還所行無忌拿出來顯擺的人,認真是宇宙少有。
但的確,他們不敢再繼續和他賭了。
命不要,爹也不要的人,你和他講什麽道義?
那不是滑宇宙之大稽么?
「怎麼樣?你們思量好了么?有無做好計劃,與我玉石俱焚?」
燕易南仍然笑得最好看,好像提到謝大老爺這個人,關於他來說,壓根不是回事。
為首的族老丁開了口:「你想要什麽?」
「賠錢,兩千兩黃金。包含木樨嬤嬤的喪葬費,木樨樹的損毀費,恆娘的醫藥費,驚嚇費。
以及,我們請醫長老過來的出診費,有為此耽擱的生意喪失。
至於胖嬸兒么,她是你家的族人,也輪不到我來替她討醫藥費,這個便算了。」
族老丙不由得:「你綠頭巾!什麽破院子要兩千兩黃金?」
這錢都夠在京城最繁華的地帶買一個四進的大院子了。
「有,那妻子子也是謝氏的人,關你們什麽事?憑什麽替她要喪葬費?」
燕易南淡淡地道:「因為人死在房子里了,得請人做法事,把冤魂送走啊,否則這房子便不值錢了,懂么?有,是誰動的手,讓她來道歉。」
族老丁慢慢地開了口:「阿麟啊,論起來,你算是和我的孫子一輩的,再論起來,你和瑤瑤是定了親的,你確認要幫著外人,如此六親不認?」
燕易南微微一笑,眼光灼灼:「諸位不會是不曉得我從前的凶名吧?」
謝家大少爺,氣死親祖母,逼死生母,鴆殺嫡母未遂,謾罵家屬滅絕,忤逆祖父,打傷生父。
這些都是燕易南從前的光榮業績。
雖說今上幾次為他洗白正名,但朋友們不會忘掉這些事。
謝氏的族老們全都默然下來。
和謝如雲扯,他們不怕,哪怕便是撕下一層皮,也一定要讓她不好過。
和燕易南如此的人,講什麽道理?
很久,族老丁道:「這件事我們做不了主,我們要和家主商議。」
這事兒是江謝雲惹出來的,她是謝老侯爺的法寶女兒,這錢務必由謝侯府出啊。
總不能讓他們出,更不會讓族裡出。
燕易南闡揚得最知書達禮:「應該的。不要太久,最遲,今日黃昏給我信息。」
族老丁皺眉:「這也太急了些,兩千兩黃金可不是小數目……」
燕易南看也不看他,自在淡笑:「貴寓為了買葯,一擲姑娘的人家。兩千兩黃金買個好名聲,少少多困擾,這個賬,謝老侯爺一定會算清楚的。」
幾個族老灰溜溜的走了。
燕易南站起來,向對著他看呆了的主人家溫和一笑:「有勞你們的熱茶和炭火了。」
翠柏送上一錠一兩的白銀,以作謝禮。
他適才都沒喝過一口水,主人忙不迭地推辭:「不必不必,不必。」
燕易南道:「收下吧,如果是有空,大概去隔鄰幫協助,你們一定會交好運的。」
他說完這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房子里的伉儷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這滿屋的散亂和那一兩的銀錠,心境很複雜,卻也很高興。
「他說我們一定會交好運的。」
「聽說他占卜之力不亞於神官大人。」
「他是一個善人,至少比那群吸血螞蟥好。」
燕易南聽不見這些話,他重新走回木樨嬤嬤的院子。
木樨嬤嬤正在裝殮,謝如雲在給她梳頭綰髮。
他未便打攪,便在隔鄰房間靜坐等候。
李老漢進入稟事:「銅人巷那戶人家逃了。」
他們趕到銅人巷,查到姓肖的人家有三家,鎖定目標衝進去,人經逃了。
走得很倉促,許多金銀金飾都沒來得及帶走。
李老漢拿出一個八寶瓔珞項圈:「這個是從正房裡找到的,也可以會有什麽線索。」
燕易南用絹帕包了周密查看:「做工精緻、用料講求,是宮裡的技術。圈口不大,是個孩子的。」
和宮裡有關,並不奇怪。
之前他們都曉得,介入者有一個是太監,並且這個太監在昨夜束手無策之後,仰藥尋短見了。
奇怪的是,介入者中,有孩子。
而且看這個瓔珞項圈的珍稀之處,這個孩子的身份還很重要。
燕易南道:「讓他們查找,最近有無帶著女孩子的男子、婦人搬家還是出行的。」
李老漢應了。
他想想又站起來:「不,我要親身去看看。」
謝如雲因為桂嬤嬤的死,最怨怪她自己,應該帶她轉移一下留意力,做點別事。
他讓阿米去問謝如云:「是否喜悅走這一趟?」
謝如雲是想要回絕的。
看到胖嬸兒、協助的其他謝氏族人奇怪、審察的眼神,便違心地道:「好。」
宇宙面最悲痛的事,可能便是如此了。
便連哭,也沒有原因光明正直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