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做交換
鍾錦初幾步便上前,豪爽地拍了拍白離的右肩,言語間是掩也掩不住的喜悅。
白離感覺到一絲痛意,才回過神,又聽鍾錦初道:「我還要去讓哥哥與姐姐瞧瞧。」
於是,小姑娘歡歡喜喜地便要衝出去。
白離甚至還未來得及攔她。
只是顯然也無需他攔,不過片刻,小姑娘便退了回來。
此時她唇上的鬍鬚比之方才,又長了些,甚至大有繼續長長的趨勢。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自己新得的鬍子,如一位長者,語重心長道:
「小離子啊,如今我們是在哪?」
白離:(#Д)什麼小梨子大梨子的,他承認自己是白離了嗎?莫說並未承認,即便當真承認了,這小姑娘也不該稱呼他什麼「小離子」吧。
白離沉著臉,不悅。
而小姑娘卻是個慣於在作死邊緣反覆試探之人,她瞧見了白離不悅,心中卻也清楚,白離僅僅是不悅罷了,如此倒不至於真的發起怒來。
於是又愛撫幾下鬍子,道:
「小離子啊,老夫還有急事要離去,你莫要鬧了,快告知老夫此處為何吧?」
白離並不正眼瞧她,而是拿起方才扇爐火的團扇,輕搖著,替自己扇風,倒有幾分貴婦人的模樣。
鍾錦初從旁看得都要呆了。
美人不愧為美人,這妖孽模樣即便是拿個女人家的物件,也能別有一番風味。
人是賞心悅目的,便是那團扇也……
那團扇也……
那團扇怎麼如此眼熟?
鍾錦初瞪大了一雙杏眸,仔細瞅著白離手中的團扇。
那團扇以素絹綳兩面,皎潔如霜雪,團圓似明月,上綉牡丹,葉隨針線參差長,花逐清風次第開,閑掛幾曾停蛺蝶,柄用湘妃、刻以梅烙。
怎麼如此像她錦囊里的天罡扇?
「小離子啊……」小姑娘試探著開口,「你手中這是?」
白離舉起手中團扇,隨意瞟了眼其上花紋,漫不經心道:「扇子,你不是連什麼箸都識得嗎?如今倒是認不得一柄扇子了?」
「我自然知曉它是扇子,我是問你,何處來的扇子?」
鍾錦初都顧不得扮演老者了,皮笑肉不笑地問著。
白離倒是又輕搖著團扇,甚至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這才答:「隨手取的。」
「從哪取的?」
白離目光從小姑娘的錦囊之上一閃而過,並不言語。
然而,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鍾錦初深呼吸,憋著一口怒氣。
「你用天罡扇扇爐火?」
白離把那天罡扇搖啊搖,就是不理鍾錦初。
鍾錦初一看,便更來氣了,氣得鬍子都在抖。
「不問自取是謂盜。」
白離點點頭。
「嗯,不問自取是謂道。」
小姑娘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說:
「赫赫聲名的白離仙尊莫不是要做那雞鳴狗盜之徒?」
白離蹙眉,雞鳴狗盜是誰?他為何要做雞鳴狗盜的徒弟?
他不明白,但他覺著有一點是有必要強調一下的。
「本尊無須拜何人為師。」
鍾錦初:???這美人是不是傻?
然而,白離做不做雞鳴狗盜之事,實則是與她無關的,她只是心疼她的天罡扇。
「何況,這天罡扇乃是世間至寶,遇險時可保命的。」
這也是她以一個承諾為代價,從絕夜沉那兒討來的寶物。
雖說如今在她看來,那些承諾十之八九是作廢的,卻依然不能阻擋她心疼寶物啊。
白離卻緩緩抬首,涼薄的眼神望向鍾錦初,卻在目光觸及小姑娘唇上鬍子的剎那,倏地便移開了。
太丑了……
他怕污了自己的眼睛。
然而該說的話卻還是要說的:「天罡扇只做儲存法力的容器,並不能保命。」
這可是他的知識範圍之內,小姑娘莫想坑他。
鍾錦初卻狠狠瞪他一眼,道:「你傻啊,我找個法力深厚的,將法力儲存進去,待我遇險時,我便能使用這法力呢。那不便是保命嗎?」
「如今這扇子里是空的,並無法力。」
「……」
她也知道是空的啊,不能讓千嵐門的人知曉絕夜沉的存在,便不能讓他們發現天罡扇,那自然便無人往天罡扇里蓄法力。
她也不是沒有旁敲側擊地打探過絕夜沉,然而人家根本一副絕無可能給她法力的樣子。
這扇子可不就只能空著了嗎?
然而,空著也不耽誤人家是個寶物啊。
小姑娘就收藏寶物這麼一個愛好,平日里將這天罡扇收進錦囊里,可是拿出來瞧一瞧都怕落了灰的。
如今竟是被白離一聲不吭地拿去扇爐火了。
怎麼可能不氣?
她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雖然其實是被白離說中了,不知該怎麼反駁。
白離見狀,手中那扇子便搖得更歡了。
「我瞧你那錦囊里寶貝倒不少,不如與本尊交換?」
鍾錦初聞言,雙眸霎時便亮了。
之前想著要投美人所好,南城的物件中但凡是瞧得過眼的,皆被她買了來送給美人,這美人卻一無所動,想不到原是個眼光高的,瞧不上那些徒有其表的凡間物件,倒是能瞧上她錦囊里的寶物。
她雖捨不得,然寶物再珍貴,卻也比不得她一條小命珍貴啊。
於是小姑娘什麼怒氣都沒了,笑呵呵的。
「好說好說,美人,不知你是瞧上了什麼?」
「本尊瞧上了那整個錦囊。」
呵呵,倒是個獅子大開口的。
讓他挑還不肯了,偏要拿走全部?
然而……
「好說好說,那美人又要用什麼與我做交換呢?」
全部的寶物也不過她一條小命啊。
白離執著團扇的那隻手一揮,便有一隻水藍的蝴蝶翩然而至,落於團扇之上,撲了幾下翅膀,便安靜地歇著。
鍾錦初久久地打量那隻蝴蝶,只覺著熟悉得緊,卻不知這熟悉感從何而來,於是疑惑出聲:
「這是……一隻蝶?」
白離再一揮手,那蝶便朝著鍾錦初飛去。
「此乃夢蝶。如今我們處在夢蝶池的池底,你跌落夢蝶池,在夢中憶起了一些往事,醒來卻會忘記。而這夢蝶能替你記憶下來,你只需碰一碰它,便能知曉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夢。」
哦,鍾錦初明白了,她們在美人洗澡水的水底,那個無底池原來叫做夢蝶池,而她睡了一覺,應是做了些與以往經歷相關的夢。
以往經歷啊……
小姑娘淡淡地笑了笑。
「美人,你莫不是要用這隻蝶來與我做交換?」
白離不悅地皺了皺眉,小姑娘這語氣莫名的嘲諷是怎麼回事?難道他方才說得還不夠清晰?
「此乃夢蝶,其中記錄了你的往事,你只需……」
然而,他話未說完,卻別鍾錦初打斷了。
「我知曉你的意思。只是你可有想過,我的往事,我自己怎會不知曉?又何必用我這滿錦囊的寶物與你換一場回憶?」
白離一怔,意味深長地望著鍾錦初,幽幽嘆道:
「夢蝶池一夢,不知是人在夢蝶,還是蝶在夢人。」
鍾錦初方才見過了白離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俗稱傻子的模樣,如今再聽他這高深莫測的語氣,反倒是被逗笑了。
心情放鬆了,玩心便又起來了。
此時她的鬍子也是愈長愈長,倒有了山羊鬍那感覺。
於是小姑娘一捋鬍子,道:「小離子啊,你若實在沒拿得出手的,老夫也不為難你。老夫有別的主意,不如你聽聽?」
白離欲言又止。
小姑娘便自顧自地說下去了。
「老夫將這錦囊里的寶物都給你,你只需動一動你的手指頭,施一個小小的法術,如何?」
白離抬眸,卻並不言語。
鍾錦初又道:「只是在此之前,還需你老老實實地回答老夫,你究竟是否是白離?」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聞言,鍾錦初的面色便嚴肅許多:「此話能說與白離仙尊聽,卻不能說與不明身份之人聽。」
白離挑了挑眉,活生生的一個妖孽,卻對鍾錦初所言不置可否。
鍾錦初暗嘆一口氣,心想等這人自報身份怕是等不起。
又瞧著這人修為深厚,即便不是白離仙尊,也不像什麼居心叵測之人。
此事本也不是非白離仙尊不可的,只是鍾天得與千鳳問遍了修為深厚之人,卻無一人有法子救她,於是便將最後的希望俱是寄托在了白離仙尊身上。
只是鍾天得與千鳳不知,如今她的身邊還出現了兩個高人。
一個是瞧著並非善類卻實力不可小覷的絕夜沉。
另一個,便是眼前這妖孽。
絕夜沉此人心思深沉,城府頗深,鍾錦初即便與他相識甚久,卻也從不敢將自己的小命交予他。若非必要,她實在是不想再尋求絕夜沉的幫助。
而美人不同,他雖傻了些,又奇怪了些,卻也算得上浩然正氣。
鍾錦初莫名地便相信他。
細思之下,她一咬牙,恭恭敬敬地朝白離一行禮,道:「還請仙人救我性命。」
白離卻倏地被嚇著了,習慣了小姑娘沒臉沒皮的模樣,如今她掛著個長鬍子,便給他屈膝行禮,他反倒是驚著了。
再一聽小姑娘所言,瞧了一眼她心臟的位置,心下便瞭然了。
上次吞吞吐吐的,如今還是提了此事。